第123章 矛盾學
「果哥，你和長生公主很熟嗎？剛才我聽你話語之中又提到了人族的長生公主……去年我為萬公子馭馬回營，途中就聽那些車夫與趟子手們偶爾在背後小聲議論……原來坐鎮在虎牢關上的長生公主就是萬公子的後台老闆！唉！這可真是人比妖，氣死妖！萬公子不僅生得英俊瀟灑，聽說詩詞文章什麼的更是小菜一碟！不但是個有錢的大老闆……連背後的大靠山都找得那麼結實……真是傳說中的人生贏家！」幾個人鬧了一會，黃半仙眼睛轉了轉，突然變得一臉諂媚，小聲笑道：「果哥，你可能不知道，即便是在妖魔之地，那個長生公主的名頭也是了不得的！先不說她是何等的尊貴身份！據說手下還有一支訓練有素的精銳騎兵……那可是跺跺腳，整個妖魔之地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
「哎呀！還是黃半仙年老成精，考慮周詳！我怎麼就忘了問果哥在人族那邊是什麼身份……我們雖然是妖怪……呸！妖怪怎麼了！妖怪心裏也想找個大靠山呀！」聽到黃半仙的閃爍話語，小鼠王突然也是心中一動：「毫無疑問，蔡姐姐肯定是一個很有來頭的大人物！要不果哥怎麼就像老鼠怕貓般的那麼怕她！呸呸呸！比我們老鼠都不如呢！」
「不是很熟呀！不過小時候大家住的都不是太遠，倒是也曾經迎面撞見一兩回的……不過那個小丫頭總是一臉正氣的，從小就和我八字不合！唉！你們這些天高皇帝遠的野生妖怪又哪裏知道，人族那邊臭講究太多……不但階級地位一級級劃分的很是繁瑣，其中的臭規矩更是多如牛毛！那小丫頭生來就是金枝玉葉的小公主，尋常之人除非成就了元嬰，不然見了那個小丫頭都是要磕頭行禮的！呸！只要是一個正常人，誰又願意去做一個納頭便拜的磕頭蟲呀！所以小時候我每次遠遠見了她……二話不說，立刻調頭一溜煙地跑掉了！」被黃半仙一問，伍果的眼光也變得有些飄渺起來，彷彿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沉默了一會，又無奈苦笑一聲：「至於那個萬活寶……一直都是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不但花錢如流水，而且做生意賠起錢來也如高山流水！他那個性子如果能成為人生贏家……那就沒有輸家了！」
「完了完了！除非成就元嬰……元嬰！人族那邊一共才幾個元嬰！果哥果然就是一個尋常之人！唉！大靠山什麼的是甭想了！」小老鼠和黃半仙聽了俱是心中一涼，接着又是悲憤不已：「你一個尋常之人也就罷了！沒事又跑到妖魔之地做什麼呀！就是退一萬步，你不要命也就罷了……還偏要收編我們這兩個蝦兵蟹將！真是倒霉透頂！」
「哦？你和戰紅顏從小就只是八字不合？瞅著不像呀！她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一個金童，一個玉女的……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青梅配竹馬呀？」不提兩個妖怪心若死灰，蔡素真卻是在一邊小聲揶揄道，一隻玉手不但已經虛虛搭在了害人果的胳膊上，一雙杏眼更是凜然生威！說來也怪，自從莫名其妙地牽了一次手之後，大女王現在再看着身邊這個一生之敵，就越看越是順眼滿意：「小壞人剛才說得那些話真是太對我的脾氣了！那麼多的臭講究，其實都是叫那座黑沉沉的皇宮給鬧的！只要是一個正常人，如果能夠驕傲地挺直身軀，那麼誰還願意像個哈巴狗似的奴顏婢膝！」
原來大女王竟然吃起飛醋了！
這一醋就是非同小可！不但飛越了幾千里！而且還回到了十年之前！
跨越時空之醋！
「沒有沒有！我的青梅從小就酸，嘿嘿，根本沒人喜歡吃……至於戰紅顏的竹馬……嗯，從來沒見過……不過竹劍倒是好像有一柄！」見到大女王突然吃起醋來，伍果哪敢怠慢，低着頭一個勁兒的小心解釋：「真真，你不知道，以前在京城的時候，那小丫頭無論走到哪裏，身後都有個老太監做保鏢的！那個老太監可是了不得的！那可是號稱資深金丹，半步元嬰的『不服練練』付練練！你別看他名字叫做練練……事實上每一個和他練過的，都早早的到閻王爺那裏報到去了！」
「不會是你小時候又做了什麼壞事，結果被付練練給出手教訓了一頓？」蔡素真眨眨大眼睛，好奇問道。
「怎麼會呢！付練練的敵人又不是我！他的不幸根源，不也是那座明晃晃的皇宮造成的？」伍果撇撇嘴，卻是冷冷一笑：「幸福的事情多種多樣，而不幸的情節卻又大體雷同！之所以有了那座明晃晃的皇宮，世間才有了那麼多不幸的人！」
「……」蔡素真頓時無語。雖然彼此都是江湖兒女，不過太監的事情似乎太過深奧複雜，大女王自然唯恐避之不及。
「果哥，你剛才說得那些其實就是大錯特錯了！說起那些臭講究……自古以來無論是人族還是妖魔都是有的！遠的不說，就是我們這些妖怪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呀！比如小妖后，命中注定就是最最尊貴的妖族王者！再比如小狼王……天生家裏就有錢，富二代一枚，自然就是第一等的金貴妖怪了！至於我和小老鼠……自然是最末流的草根妖怪了……」冷場了一會之後，黃半仙垂頭喪氣地開口說道。
「沒事！生在草根狼窩又不是你的錯！果哥我從來都是悲天憫人，卻是不會嫌棄你們兩個殘兵敗將的！」伍果心中好笑，大馬金刀地揮揮手道：「真正有本領的人從來都是極其平易近人滴！人族如此，妖族亦然！我和你們說，狗眼看人低的，那肯定是一個沒本領的妖怪！至於那些看人下菜碟的……那絕對也是一個沒內涵的小人！」
「有沒有搞錯！現在的問題不是你嫌棄我們……而是我們在嫌棄你呀！」黃半仙與小鼠王不約而同地都翻了一個大白眼！「你們人族那邊不是總說……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而我們妖族這邊……卻是妖怕跟錯人！」
「你們不要有什麼思想包袱！出身卑微又不是你們的錯！不用擔心，你們就算是已經沾染上了怨天尤人的那個惡習我也會治！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等以後你們兩個去了中原，買幾本勵志小說看看就好了！」人生地不熟的，害人果卻是絲毫不知兩個妖怪的心中想法，還在那裏喋喋不休地道：「尤其是小鼠王！你這輩子雖然做不成富二代了，不過我把你帶到京城之後，你多多努力，每天晚上都上躥下跳地去偷大戶人家的金銀財寶，以後你的兒子完全可以做富三代呀！至於黃半仙……你平時喜歡裝神弄鬼，以後去人族那邊擺攤算卦，沒事的時候再跳跳大神嚇唬一下別人，生計也是不用愁的！」
「哼！信你才怪！就算是我真的偷得了金山銀海……沒準都先進了你的腰包！」小鼠王翻了個白眼，暗自腹誹。
「呸！說的比唱得還好聽！我自己的人生都被你給攪亂了，還給別人算卦？誰信呀！」黃半仙也是無精打採的，更是連話都懶得說了。
「你說以後……京師里的那個老巫婆與坐井蛙……會不會用戰紅顏來拉攏你呢？你一天這個計，那個計的，怎麼就忘了美人計呢？」見到兩個話癆妖怪突然都低着頭不言語了……蔡素真打趣之餘，心裏又在暗暗奇怪：「這兩個妖怪怎麼都不說話了呢？你還別說，剛才大家一起有說有笑，熱熱鬧鬧的……果然比青燈伴劍典的單調生活有趣得多！」
「當然……不會！我從小就被戰勝看成了眼中釘，肉中刺，如今都已長大了，相互間的矛盾就是更加的不可調和……彼此心中都是恨不得一口吞了對方！虞紅裙又怎麼會讓她的寶貝女兒和我親近！哎呀！真真你心裏怎麼還想着這件事吶！你放心好啦！我和戰紅顏從小就不來電！」伍果想了想，雖然心中一直極度厭惡那對母子，卻也不願意就此貶低了戰紅顏：「戰紅顏自小便胸懷大志，自然是看不上我這個胸無大志的了！通天之變發生的時候，她才十多歲的年紀……後來便獨自遠離京城去了虎牢關……在我想來，一方面是因為她心中惱怒母親與兄長的殘酷無情，另一方面……她就是想用手中寶劍來洗刷戰氏的家醜與污名！或許她的志向便是掃平妖魔兩族，所以她這幾年才會拚命壯大她的長生軍！嗯，從保家衛國的角度來看，其實她和你是一樣情懷高尚的！唉！世事難料，沒想到雞窩裏還真飛出來了一個金鳳凰……即便是虞紅裙和戰勝最後決定用她來拉攏我……可是那些和親下嫁之類的緩兵之計，戰紅顏也是絕對不會答應的！不但如此，既然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個害人之地，我想她輕易都是不會回去的！」
「你和戰勝究竟有什麼矛盾呀？怎麼就是那麼苦大仇深！」蔡素真眨眨大眼睛，又好奇問道。
「世間矛盾有很多種，名譽的，金錢的，地位的，親戚之間，同窗同袍，左鄰右舍……但是那些矛盾都是能夠看得見的；可是有一種矛盾……卻是骨子裏的。」伍果想了想，這才搖頭苦笑道：「其實我和戰勝的矛盾……說白了也就是極為老套的一山難容二虎罷了。如果大家都坐下來好好說話……可是他偏偏想要耍大牌，總想讓我去跪着和他說話……呸！真是做他的春秋大夢！我這個人性格雖然不是很倔……可偏偏從小就喜歡翹著二郎腿！」
「所以……你就跑到真陽山上抱着大松樹打了八年的瞌睡？」蔡素真臉上雖然依舊不動聲色，心中卻早已笑開了花：「嗯！小壞人現在真是越來越對我的脾氣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們從來都不會要求別人去跪着，可是如果別人要求我們跪着……呸！二話不說先抽出寶劍把他砍成兩截！」
「唉！就是睡了八年時光……有些問題我還是沒有想明白……比如人心，比如人性！」伍果臉上慢慢收起了嬉笑神情，皺眉良久，最後終於長嘆一聲：「我就搞不懂了！明明人族早已經能夠直立行走，為什麼有些人還要卑躬屈膝地去裝爬行動物！」
「……」這回蔡素真很明智地保持了沉默。毫無疑問，平時里那個嘻嘻哈哈的小壞人自然是她忠心耿耿的小跟班；可是每一次認真計較起來的害人果，那絕對都是一家之主頂樑柱！「嗯！必須的！我就是喜歡小壞人偶爾的鋒芒畢露！」
「真真，記得我和你說過……在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情上，我或許可以和別人妥協；但是那些早已深深刻在骨子裏的事情……我永遠都不會妥協！誰敢開口讓我當爬行動物……那我就要先敲碎他的一口大金牙，然後再逼着他連牙帶血的都咽進自己的肚子裏！」伍果咬牙切齒地發了句狠之後，又彷彿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小聲笑道：「哎呀！我現在破天荒的都和你說了這麼多的心裏話了！就算是小小鼓勵一下……你也應該讓我再牽一會小手呀！嘿嘿，小手一牽，信心滿滿！」
「……」蔡素真先是凜然一驚，之後微一猶豫，就已經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過了無數遍！「這可如何是好！現在是應該讓他牽手呢？還是應該狠狠掐他幾下呢？小壞人說得一點不錯！原來世間真是有太多的矛盾！」
「果哥！不能衝動！敲什麼也別敲大牙呀！」眾人不解之中，就只有小老鼠在一邊急得直跺腳：「人族沒有了大牙還可以喝粥……我要是沒有了一口大牙，拿什麼去征服世界呀！熬粥什麼的，我不拿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