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人生如戲
一陣山風吹來，將篝火吹得忽明忽暗。
漆黑的夜色之中，除了遠處不時傳來一兩聲凄厲之極的狼嗥之聲之外，周圍更是一片寂靜無聲。
「真真姐別怕！有我在呢！管它什麼狼，你別聽它們現在叫得歡，如果敢過來，我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它們打成一群敗犬！」伍果雙手抱膝地坐在火堆邊上，一雙同樣漆黑的眼睛在夜色中冉冉發光：「人比人，氣死人……想我以前在真陽山上的時候，每天都孤伶伶地趴在大松樹上睡覺……別說什麼毛皮褥子了，大冬天的身上也是一條被子都沒有……現在想想真是不堪回首呀！」
「呸！我才不怕呢！」蔡素真此時已經和衣躺在了厚厚的毛皮褥子之上，身上還整整齊齊地蓋了一條香噴噴的錦被。她雖然修為精湛，可是怕黑怕生乃是女子天性，此時身處兇險異常的妖魔之地，又在害人果的刻意提醒之下，下意識地就緊了緊被子，心中還真有了幾分膽怯之意：「哼！其實我心裏怕得卻是你這個小色狼！你平日裏走一步，跳三步的……鬼才知道你下一步又要往哪裏亂跳！」
一步一橋，一橋一跳！哪個見了不是心驚肉跳！此時大女王不單心中始終小心戒備，防狼必備的寶劍也一直藏在被子裏呢！
「你放心啦！一切有我呢！既來之，則安之，你只管好好休息。就憑我們兩個的完美組合，這一趟不但要取回那兩把神兵寶劍，還要把妖魔之地鬧個天翻地覆！」看着把全部身體都嚴嚴實實地裹在被子裏的大女王，伍果心癢難撓之下，更是忍不住要口花花幾句：「真真姐，你說世間有沒有把全身真氣都練到一雙眼睛上的……對對對！就是那種能透視的武功心法！」
「有啊！不過聽說練了那種邪門武功的人……最後的下場大多都被江湖俠女們硬生生地挖去了雙眼……你還要學嗎？」蔡素真先是揶揄了一句，轉而又奇道：「一直以來我也忘了問你……你以前為什麼總趴在大樹上睡覺呀？就算是想要名揚天下也要有個限度吧？」
「哪有的事！想我天賦異稟，從小便已是名揚天下了！只不過我聽說世間有許多神奇之極的雙修功法……」仙氣溫泉什麼的，說起來不單話長，還有些煞風景，所以伍果眼睛轉了轉，轉而開始信口開河起來：「嗯，我以前天天抱着大松樹打瞌睡……你也可以那樣認為……我一直都在和大松樹……雙修吶！」
「呸！你再說那些風言風語的……我……」聽小壞人越說越是沒了正形，躲在被子裏的蔡素真自然又羞又惱，可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接下去應該如何是好！抽出寶劍砍他吧……又於心不忍；站起身來轉身回家……還不認得回去的路……唉！當真是上賊船容易下船難！心虛之下，竟然已經偷偷打起了退堂鼓！「在你的計算之中，我們這次來妖魔之地，大致需要多久才能取回那兩柄神兵寶劍呀？」
「計算？計算什麼？面對敵手的時候才要計算呢！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時候，心中暖暖的，亂亂的，根本算不清東西的……」
「哼！信你才怪！我中間才回懸空閣不到兩天的功夫，你就不知道給小桃灌了什麼迷魂湯！」雖然害人果把那些甜言蜜語不要錢似的拚命丟將過來，大女王依舊是心懷不滿，嬌嗔道：「她每天都像是丟了魂似的……我們今天悄悄離開娘子關的時候……小丫頭躲在一邊，兩隻眼睛就哭得像兩顆大桃子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捨不得我呢！」
「哎呀！我哪有什麼迷魂湯呀！只不過和小桃是同病相憐而已！」害人果如今哪敢承認和小桃的事情，一口咬定了便死不鬆口：「小桃是個棄嬰……而我最少也算得上是半個孤兒吧？都是苦孩子出身……自然會倍感親切……」
開什麼玩笑！橋還沒搭好呢，就想一下跳過去？現在老老實實坦白的後果……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小桃把身世都告訴你了？嗯，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是耿耿於懷，總覺得被人遺棄就從此低人一等似的，我看在眼裏，心裏自然也不好受……你鬼主意多，現在就幫着分析一下她父母的來歷呀？」聽了害人果的花言巧語，蔡素真不但被他給矇混了過去，心中更是大生憐憫之意：「原來如此！卻是我的疏忽了！小壞人父母走得都早……他雖然整天面上笑眯眯……卻也着實可憐呢！」
「一點線索都沒有……那怎麼分析呀！我又不是神仙。」伍果頓時連連搖頭，想了想，又不是很確定地說道：「不過據小桃講，當時籃子裏放着她的生辰八字……還是能說明一些問題的……我覺得她的父母應該有着很大的苦衷，短時間內都不打算認她了……小桃長大之後憑着生辰八字，也可以自擇夫婿了不是！」
「……」蔡素真頓時就狠狠剜了害人果幾眼，心中暗恨：「自擇夫婿？你倒是想得美呢！哀家給你的，你可以收著……哀家不給你的，你卻要始終都老老實實的！」
「這樣說來，我們三個人中，你是最幸福的那個！哎！你這個掌上明珠可是不知道我和小桃心裏的苦呢！」伍果卻是不知道大女王的奇異心思，想了想，小聲笑道：「真真姐，我覺得你的性子像伯父多一些……嗯，伯母就是目光如炬，善識人心，十分的厲害了得！」
「那是自然！」蔡素真立刻神氣活現地道：「你就總說我是一個甩手掌柜……為了讓我專心修行，從小到大，什麼事情母親都幫我處理好了！久而久之，我不想成為一個甩手掌柜都難呢！」
「唉！和你一比，我們這些路邊小草真是要哭死了！」伍果先是搖頭嘆氣一番，想了想，突然又認真道：「真真姐，可是你想過嗎？你每天都在刻苦打坐修鍊，為得究竟又是什麼呢？」
「那還用說！當然是為了最後的破空而去！」蔡素真想也不想，立刻嬌嗔道：「世間修行練武之人，心中的夢想不都是為了最後的破碎虛空！」
「那破空之後呢？每天還要繼續刻苦修鍊？然後永永遠遠地刻苦修鍊下去？」伍果立刻追問道。
「這個……那也要刻苦修鍊！修為練好了，最少在破空之前，懸空閣就不會被別人欺負！」蔡素真眨著大眼睛，心中雖然已經有些迷惘了，卻還是不肯認輸：「那你呢？以前不但天天趴在大樹上睡懶覺……而且還總在夢裏下棋，也不見得比我輕鬆多少！」
「是呢……其實我們……都是不快樂的人。以前我的心裏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戒備別人，幾乎從來都沒有對別人完全敞開過心扉……又總是會以悲觀的角度來看待身邊一切事物……可是自從見到你之後，我就變得快樂而樂觀起來了！」伍果先是長長嘆了一口氣，然後又輕輕笑了起來：「真真姐，就讓我們一起慢慢改變……好不好？雖說人生如戲……可是無論什麼戲，最可悲的，就是每天都是一層不變的往來循環。無論是人生，還是遊戲！快樂的人生到底是什麼樣的……我現在可能還說不好……不過我知道每天都在刻苦修鍊的一定不是快樂人生！」
「那如果不刻苦修鍊，被人欺負了怎麼辦呀？尤其你還有着那麼多的厲害對頭！」蔡素真立刻送給了伍果一個大白眼，嬌嗔之後心中更是忿忿不平：「先不說你身無分文，就連修行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戰力渣得可能連鳳儀亭都打不過……如果我再不刻苦修鍊，那以後拿什麼和他們打呀？這個小壞人……總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
「不對不對！如果因為厲害對頭的存在就放棄了對快樂生活的追求……那豈不是杞人憂天了？」伍果連連搖頭道：「也許以前我在真陽山上的時候，心裏曾有過別的念頭……嗯，企盼你能成為我的幫手去對抗那些厲害對頭……可是等到見到你之後我才明白……那樣做，對你是不公平的！你快快樂樂的生活，才是最最重要的！相信我，你來得是如此的突然，讓我那麼的措手不及……甚至來不及對你說謊！」
「你的那些厲害對頭可不會管什麼公平不公平的……等到以後他們群毆你的時候，你怎麼辦呀？」雖然不知真假，蔡素真心中亦是感動莫名，接着又有些哭笑不得：「天呀！母親這回也失算了！我以後嫁給了這個小壞人……家裏沒錢不說，債主還有一大堆……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真真姐，不要想太多了。累了的話就好好休息吧，今夜……不，從今以後，都由我來守護你！」彷彿心有靈犀，伍果只是淡淡一笑，眼中突然精光一閃，燦若花火，亮似繁星：「至於我的那幾個對頭，他們看似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哼！在我眼中不過是一堆土雞瓦狗罷了！」
「哼！我又不是沒有身邊的寶劍！才不要你獻殷勤呢……嗯，你還別說……安安靜靜地躺着睡一覺，好像也蠻舒服的……」愁思稍退，當一陣久違了的困意慢慢襲來的時候，蔡素真輕輕合上了眼睛，心中更是暖洋洋的：「有小壞人在身邊守着，好像還蠻有安全感的……嗯，儘管快樂人生是什麼樣的還不太清楚，不過現在有這個小壞人在身邊……真好……」
山風依舊在呼嘯著，在寂靜的夜空之中，直吹得伍果衣袂獵獵作響。
可是他卻恍若未覺，始終一動不動。
因為心甘情願。
愛是付出，愛是守護。
愛是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