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貢山

大貢山是太湖東北部水域的一個四面環水的湖心島嶼，西南與萬佛石塔相望，東北部為小貢山，大小貢山合稱貢山。民間傳說大貢山為烏龜所化，小貢山為龍所化，所以島上風水絕佳。

待到五月，柳如是的畫舫才緩慢駛入貢山，遠遠望去，貢山周圍已經佈滿了大小船隻。有太湖中常見的漁船、客船，還有一些舢板，最引人矚目的是居然有二艘長江水師的戰船。

現在長江水師早已經兵備鬆弛，軍紀渙散。但是這老舊的戰船比起其他的船隻，依然雄偉壯觀。戰船甲板之上分為兩層艦樓，兩邊船舷配有鳥銃和佛朗機炮，大明水師的軍旗迎風飄揚。

青楓晚來了七日，大小貢山島上氣氛非常和諧，官賊一家，分工協作。

大貢山上是大明官兵在地毯式搜索，小孤山面積小由紅娘子、左岩、白蓮教等在搜索，兩島之間幾百米的水域交給了鄭家及其雇傭的太湖水匪。各路陰陽術士、風水先生也發揮他們的能力，找尋這沈萬三的墓穴。

七天，各路人馬已經把大小貢山地毯式的來回搜查了幾遍，然而一無所獲。唯一值得可疑的地方，便是大小貢山中間的這部分水域，據說每年枯水期的時候，這一段陸地會露出水面，而且這一段水下也已經探查到有人工開挖的痕迹。風水術士們尋龍點穴也均指向此處。可是下一步該怎麼辦，如何探查水下，眾人也是一籌莫展。

水深不過兩米，做為一名工程專家，青楓建議大家伐木做樁，然後堆土壘成圍堰，這樣不用等到冬季枯水期。畢竟大家都急，誰不想趕緊挖出寶藏，大家拿錢走人。

兩千多人不到十日就把大小貢山之間的上百米水域用圍堰連通，並排空了圍堰中間的水，終於這一段地貌完全裸露。眾人在大小貢山正中間的部位挖掘不久，便挖出了一段木製穹頂，用刀砍之，只能留下淺淺刀痕。用火燒之，僅表面黝黑。用利器剖出一塊，發現此木「身如炭黑，顏色有殊，遇水黑亮，塗油色駐，燒灰為黃，異於普木。」

正宗價值千金的上好陰沉木，更加激起了大家的熱情，很快一個半圓形的木製墳墓被挖掘出來，說是墳墓，其實是一個很大的木製封閉空間。至於如何開墓，待晚上眾人商議后再做處理。

一艘漁船上，沈智正和教徒積極的做着部署，明日開墓估計會有很多變數，三百白蓮教徒預先埋伏，等待時機根據口令行事，至於和誰聯合，要看形勢，畢竟眼下蘇州府官兵勢力最大。

鄭家駐地，鄭芝虎吩咐鄭明帶領福建來的部下殿後，以保證撤退的安全；楊耿帶領五百太湖水匪伺機奪寶，至於死傷不用考慮，有了這筆財寶，他鄭家不僅要稱霸海上，更要擁有整個福建乃至更大。

鄭芝虎部署之後，手中拿着一封書信，臉上露出了得意之情。「崇禎八年四月初八日鄭芝龍合廣東明軍擊劉香于田尾遠洋，劉香勢蹙，自焚溺死。其黨千餘人到浙江投降了明朝，海盜盡平，從此鄭芝龍一家獨大。」

小貢山一座臨時營地，紅娘子和李岩苦惱的望着茫茫夜色。

紅娘子嘆氣道：「岩哥，這下可怎麼辦，我們實力最差，看來最後的收益最少，如何向闖將交投名狀啊！」

李岩擦拭手中的一把黃色強弓，倒是哈哈一笑：「娘子莫要擔心，我們只要靜觀其變。目前來看，這個寶藏本就是個陰謀，強做出頭鳥，必然會落入陷阱，不過也有可能收益最大。至於闖將的投名狀，也是咱們自己的想法，只要雞公山的兄弟們在，想來闖將也不會虧待咱們。」

「闖將真的會像你說的那樣，以後奪取天下，登臨九五？」紅娘子眉頭微蹙，前些日子他們夫婦二人感覺獨守雞公山勢單力孤，於是想着找尋一家靠山，不想李岩選擇了闖將李自成，而沒有選擇勢力正盛的高迎祥或者是張獻忠。

「放心，《推背圖》第32象讖曰：馬跡北闕，犬數西方。八九數盡，日月無光。頌曰：楊花落盡李花殘，五色旗分自北來。太息金陵王氣盡，一枝春色占長安。雖然其中諸多信息現在還不知，但是明朝氣數已盡，馬跡北闕則為闖字。」

「既然是闖，應該是闖王高迎祥，而不應該選擇闖將李自成啊？」紅娘子不解的問道。

「闖字的確有可能是高迎祥，也有可能是李自成，但是從李自成滎陽大會提出了『分兵定向』戰略以及其所說的『一夫猶奮，況十萬眾乎！官兵無能為也。』為夫更傾向於闖將。」

「好吧，岩哥只要你選擇什麼，我紅娘子都不會反對。」

大明戰船上，中年文官端著茶水眉頭微皺，「上差，此次這個大局不知道何人所設，只怕明日寶藏出現后，那些烏合之眾會聯手與我等對抗。」

「放心，趙同知，雖然我們指揮大人也不知道是何人佈局，但是有這水師戰船和佛朗機炮，縱然有宗師級別高手出現，我們也能完全掌控。何況就憑白蓮教、鄭家、李自成、唐王部下那些人，區區八級武者無須擔心。」滿臉橫肉的漢子此時身着飛魚服，腰挎綉春刀，赫然是一名錦衣衛緹騎。

「孫千戶，我們知府陳洪謐大人想問問，此次計劃若能成功，蘇州府這邊會有多大的好處，畢竟府內也是虧空不少。」放下手中茶碗，趙同知不客氣的問道。

「你知道沈萬三的墓里有多少財富嗎？如果你知道就不會問這種問題了，據傳有黃金百萬兩，白銀千萬兩，還有無數的古董、玉石、珠寶。指揮大人可是說了，幹完這次，大家都可以跑到海外做個快活的富家翁了。」

畫舫內，青楓雙目緊閉，柳如是、文忠、左岩分坐左右。過了良久，才睜開眼睛，徵求大家意見。

文忠觀點自然是搶，搶多少是多少。左岩則建議小心為上，財寶出現的時候，也是大家翻臉的時候，一場廝殺在所難免，我方實力弱小，等待最後的結局或許能夠分一杯羹。

「如是，你看呢？」

「這個奴家也看不明白，只是這官軍水師駐紮此處，堅船利炮、兵強馬壯，若與官兵對抗，實在是勝算渺茫，不如棄之，畢竟財乃是外物，命才是最重要。」

青楓手指輕輕敲擊，仰天長嘆。「我等還是只看不動，一起來做個看客，看看這個棋局下一步如何走？不能因為寶藏而丟了性命，最後落得個有錢賺沒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