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詩中佳品
台上雲間三子陳子龍肅然而起，朝着台下眾人施禮，這次他一定要壓過這個閻胖子，雖然都是落榜，陳子龍始終認為閻爾梅與自己還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在下從松江來此，偶得《望江梅》一首：思往事，花月正朦朧。玉燕風斜雲鬢上，金猊香燼畫屏中，半醉倚輕紅。」
這是數日前，他和柳如是在太湖中飲酒互相贈詩時，為柳如是所寫的一首，兩人都覺意境不錯，當屬佳品，於是今日獻出。
前左都御史陳於廷之子陳貞慧拍掌稱好，打開摺扇搖頭賞道：「懋中兄這詞文采艷麗，用詞精確，為花間一好詞，但是在下猜測應該是寫的柳姑娘吧，這立意方面比起閻大師還是稍遜一籌啊。」
陳子龍站在一旁滿臉通紅，氣得要吐血。「尼瑪，老子就是要壓過這個胖和尚，你可好，來一句立意稍遜一籌，這不是打臉嗎？」
「哎，柳同學，你怎麼看啊？」青楓望着柳如是微微笑道。
「滾，你這個文盲。」青楓無語了，這又是哪裏刺疼了她，只得閉嘴不語。一旁的左岩倒是看的嘿嘿直笑，「果然還是柳姑娘厲害，那麼牛的人都讓你懟的不敢說話。」
實際上陳子龍一詩即出，立刻讓柳如是想起了當日情形，她思緒有些混亂，可惜陳子龍這樣一個大才子，自己也不得不放棄啊，她看着身邊的青楓，不覺有些糊塗。「自己棄了陳子龍，怎麼糊裏糊塗和這個傢伙來參加復社大會了。」
接下來，復社四公子、各分社骨幹等一一獻詩，張溥、張采、周延儒、錢謙益等也做了品賞。
最後，此次文會，錢、吳、龔、閻四人被大家一致推舉為一等詩文。陳子龍和復社四公子等列為二等，顧夢麟等列為三等。張溥站在高台上，對着台下士子高聲問道：「諸位可還有好的詩文以供大家賞析。」
台上眾多名士都沒有再拿出詩文，台下這些普通士子哪個還敢不知高低，把自己的拙詩獻上出醜。倒是有一人，此時內心極不平靜，他感到自己絕不能再容忍這些所謂的文壇領袖拿資歷壓低別人。
終於陳子龍站了起來，朝張溥等人拱手道：「在下還有一詞獻上，以供諸位賞析。」
《木蘭詞》：「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好詞」，冒襄起身贊道：「人生若只如初見，絕佳。」一時間台上眾人紛紛稱讚，張溥更是令人將此首詞抄下，決定作為這次復社文會詩集的首篇。
錢、龔、吳等人贊此詞清麗脫俗，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與當前江南詩文文風迥然不同，眾人一致推崇此詞為本屆復社文會最佳，要知道文采這事情，一般很難分出高下，除非天差地別。
台下的柳如是怔怔望着陳子龍感覺如此陌生，這還是那個她曾經奉為男神的陳子龍嗎？怎麼可以盜用別人的詩詞，這名士的節操風骨都哪去了。她的眼睛有些迷離，是眼睛迷上了沙子嗎？淚水不自覺的湧上眼眶。
她雙眼通紅，顧不得許多，她要讓他保持名士應有的風範，保留在她心中的形象，她拚命擠到了前面，朝着陳子龍低聲喊道：「陳子龍。」
終於陳子龍看到了柳如是，他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不屑，他很是自責，其實他沒有盜詩的想法，只是要用這詩壓倒這幫老傢伙，壓倒閻胖子。稍後，他會告訴眾人這詞是柳如是的作品，只是還沒有機會說出。
陳子龍是個誠信的人，他站起來，走到張溥和周延儒等人的面前微微躬身說道：「諸位，這首詞並不是在下所作，乃是朋友柳如是的作品。」
「什麼，柳如是。」張溥覺得自己氣血上涌，頭腦一時無法反應。旁邊眾人也是紛紛議論。周延儒有些生氣的站了起來，俯視周圍，頓時整個會場安靜了下來。是柳如是的作品，這下可好，一個青樓女子的詩文壓倒了整個江南名士的才學，這很難讓眾位名士甘心。
「慢，這首詞也不是奴家所作。」柳如是是個高傲的人，她不會做這種欺世盜名的行為，她走上高台，朝着眾人盈盈一禮。只見她手朝着青楓一指，清麗的說道：「這詞是那位公子所作。」
隨着柳如是一指，無數的目光朝青楓投來，文忠和左岩等人也是有意識的遠離了他。「完了，暴露了，這還如何暗中調查蘇松茶稅的事情。不過好像這次調查皇上並沒有下明旨，並未有人知道自己此行目的。」
青楓無奈而又尷尬的朝眾人拱手行禮道：「諸位，青楓有禮了。」
台上諸位名士何等的眼尖，見過青楓的人可不少。張溥、吳梅村、龔鼎孳、閻爾梅等只要參加了崇禎七年會試的舉人，或者是在京城任職的官員必然知道眼前這個就是甲戌科狀元，大明第一才子的卓青楓。
周延儒、張溥、吳梅村等人更是知道，眼前這個青年已經是大明南直隸的禮部左侍郎兼工部左侍郎，已經具備了入閣的資格。官場禮節和利益驅使必須使他們放棄往日的成見。
然而閻爾梅、冒襄、方以智等人就不是這麼想了，閻爾梅腦海中是顧媚和某人狼狽為奸逼死多情劉公子的畫面；冒襄腦海中依然是這個無能之輩頂替了他的舉人資格，要不然自己有可能已經中了進士，這大明第一才子說不定就是自己；而方以智眼中看到的全是閹黨之流，有辱斯文之輩，那個肩膀上扛着個小姑娘的不就是這位。
眾人也是紛紛回禮道「卓侍郎有禮了」、「狀元郎有禮了。」張溥更是積極邀請青楓登上高台講話，不管以前復社如何品評甲戌科狀元郎，如今貴為禮部左侍郎的卓青楓已經有可能成為崇禎九年南直隸鄉試的座師，這可是事關整個復社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