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復社論詩
復社骨幹經過幾日的商議，終於確定了討伐溫黨的方案。並定於四月初八召開復社文會，研討江南文風發展。
畫舫上，陳子龍對柳如是愧疚的說：「如是，明天復社文會，到時，復社領袖張溥、巨子閻爾梅、四公子和江左三大名家等都會參加，我想你能和我一起參加，好嗎？」他知道柳如是最喜歡參加這種名士聚會。
在松江的時候，只要是雲間三子組織的聚會，柳如是必然積極參加，而且每次都會發表自己的言論。所以他想彌補和她之間的關係，但是納妾之事，他不敢輕易答應。陳子龍也是名士，信義二字也是牢記心頭，沒有下定決心，就不能胡亂答應。
「奴家以什麼身份參加，算你的紅粉知己還是普通朋友，或者是陪同的青樓妓女？」柳如是沒有抬頭，只是淡淡的問道，在她心中對於陳子龍徹底死了納妾之意。
「這」，陳子龍一時語塞，真的不知如何回答。幾日前兩人還是如膠似漆，一同賦詩、一同賞景，現在就變成連普通朋友都不如的關係。陳子龍不覺有些失落，喃喃說道：「既然如此，算了，還是我自己去了。」
四月初八，青楓、文忠和左岩約好了共赴復社文會，這次文會在西山島東南邊石公山召開。青楓剛下船，就見到遠處行來一個白衣儒生，頭扎絲帶，手拿文扇，口中喊道：「前面的兄台，稍等一下，可是去參加復社文會，能否容小弟一起同往。」
白衣儒生出現在面前，容貌清秀、步履輕盈、體態婀娜、馨香透體、吐氣如蘭。最主要聲音熟悉，這個是誰？青楓迷惑的上下打量，這人面向甚是熟悉，應該在哪兒見過。
「怎麼，不認識了，宜夢哥哥，我柳如是啊。」柳如是手拿摺扇掩面施禮，嬌態可掬。
一向強勢的柳如是，此番男子裝扮，反而變得十分柔美，青楓立刻感覺很不適應，「柳同學你這扮成儒生，是不是也太俊俏了，要是加上兩撇鬍鬚估計才像。哦，柳同學，你怎麼沒有和懋中兄一起去參加復社大會？」
「多嘴，本姑娘想和誰去就和誰去，現在我和陳兄重新成為朋友了，所以我選擇和你同去。誰讓我是你的偶像，你是我的粉絲。」
「好咧，收到。」還是強勢的柳如是他比較熟悉，她踮起腳尖，輕輕拍了拍青楓的肩膀，臉頰慢慢靠近他的耳邊，微微吐出兩字「走吧」。青楓吩咐文忠務必照顧好柳如是，和左岩一行人匯合后前往石公山。
天清氣爽，石公山旁高台上，前內閣首輔周延儒一臉威嚴坐於正中，左邊是西銘先生張溥，右邊是南郭先生張采，值得一提的是錢謙益本和周延儒不和，此番為了推進江南文風也一旁落座，復社各分社領袖骨幹依次坐下，每介紹一人都引得台下掌聲雷動。
台下復社諸士子人頭攢動，眾人皆投去羨慕崇拜的目光，台上哪個不是名士，隨便拿出一人，便可以名動江南文壇。台下皆是仰慕江南文壇和復社之人，但若細細察看，便可發現其中混雜着不少武林人士。
張溥整整高冠博帶，微微站起走到台中，頓時台下喝彩聲雷動，他雙手微微下壓，示意眾人安靜。「我大明文風雖勝，但佳作不多，詩詞不如唐宋，駢文不如魏晉，戲曲不如元蒙，雖話本小說如春江潮水，但文采多俗。昔唐宋大家韓愈、柳宗元、歐陽修等皆推崇復古，吾等復社亦同樣倡導。」
在此，張某先行拋磚引玉。偶得小詩《惜行》：「花開鶯去日，石爛水清時。不憚山川阻，空勞風雨隨。車中呼小字，桑下問柔荑。一別無楊柳，臨流應賦詩。」
新科進士龔鼎孳意興闌珊，將手中摺扇一攏。他抱拳施禮道：「既然西銘先生佳文已出，在下便將前些時日經過金陵，偶得一首《百嘉村見梅花》獻醜了：『天涯疏影伴黃昏，玉笛高樓自掩門。夢醒忽驚身是客，一船寒月到江村。』」
台下一陣喝彩，「果然不愧是廬州名士，甲戌科科進士，好詩、好詩。」，「嗯，果然青年才俊，頗有吳偉業之風範啊！」……。
錢謙益點頭讚許，這龔鼎孳果然才情高遠，隨即接着吟道：「略彴緣溪一徑分，千山香雪照斜醺。道人不作尋花夢，只道漫山是白雲。」這也符合如今錢謙益的下野生活。
台下又是一片喝彩，果然是前科探花，名不虛傳，隨便一首小詩，意境悠遠，非當世之大才不可為之。
吳梅村做為崇禎四年的榜眼，見到前輩錢謙益已經帶頭以文會友，也趕緊加入作詩行列，「一首《生查子·旅思》請諸位點評一二：一尺過江山，萬點長淮樹。石上水潺潺，流入青溪去。六月北風寒，落葉無朝暮。度樾與穿雲，林黑行人顧。」
吳梅村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南郭先生張采立馬稱讚道：「好詩，吳先生之文，樸實無華，然意境高遠，老朽自愧不如啊。」
復社巨子閻爾梅隨即賦道：「板屋隱松顛，高棲遂有年。逢人無姓字。留客是山川。」
看着閻爾梅胖胖的身材，大大的耳朵，蒼白無須的大臉，青楓拈著嘴邊的鬍鬚，小聲嘀咕道：「尼瑪，就是這個死胖子和冒襄、顧夢麟合作寫出評書《橫波傳》，抹黑媚兒和我。看着人畜無害，編瞎話也是狠毒無比。」
一隻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青楓回頭一看是柳如是。「你剛才說什麼，人家怎麼就害你了，這閻爾梅可是復社巨子，節操高尚，文采應該僅次於前面的龔、吳、錢三人。」說完小臉一歪，輕輕投下了一個鄙視的目光。
「哎，小柳同學，你可是我這一邊的啊，不要幫着外人說話。他閻胖子也算是復社巨子，節操高尚，我呸，考了兩次會試都名落孫山的，不過一個垃圾罷了。」
「哼，好像你考上了似的，怎麼說閻爾梅也是舉人，一般人見了也要稱上一聲老爺。」柳如是搖著青楓的胳膊，斜着眼睛偷偷看他是否生氣。心中卻是暗暗笑道：「雖然你小子沒什麼功名，但是對於本姑娘總是好的，就如他所說，只有無私奉獻，沒有一點索取。」
也許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她附在青楓的耳邊低聲撫慰道：「喂，宜夢兄，不要生氣，多努力，肯定可以考中秀才和舉人的，本姑娘看好你哦。」
青楓無奈的笑道：「好，我可是聽你的，從這裏回家，我就閉門苦讀，爭取早日拿個秀才，離你嫁人的標準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