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杏榜排名
崇禎七年（1634）二月的月末，禮部貢院內，兩位主考官，八位同考齊聚一廳，這次會試，共產生貢士353名。貢士第一名劉理順為本屆會元。
禮部左侍郎林釺讀了所取中貢士名單，最後提出了福建舉人顏茂猷文章兼包《五經》，九日寫了二十三篇經義文章，雖然有違要求，但其實在算是博學多才。
經昨日報奏皇上，皇帝念其博洽，送內簾觀看后，大加讚賞，稱其博學高士。建議顏茂猷考中一甲副榜，特別賜予進士，把他的名字另作一行，刻在試錄第一名的前面，這算是崇禎皇帝對於顏茂猷的一種榮寵。
一甲副榜其實就是一種非正常的錄取，就是所謂現在的特招生、自主招生考試生，在明朝一般五人中一人列為副榜，而這一甲副榜尤為特殊，意味着顏茂猷排名在一甲之後，而在二甲之前。這就是說顏茂猷至少是二甲進士了，運氣好的話，就是一甲，然後進入翰林，日後入閣。
這個完全是以量為主的考生其實是違規，崇禎此舉對於其他考生實為不公。你制定了題目，要求一篇，而另一位寫了五篇，結果你以量來取才，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不過皇帝他願意打，諸位大臣也是無法阻止。
看完名單后，溫體仁眉頭緊皺有些不喜，順手把名單放在了桌子上，不緊不慢說道：「諸位看了《大明國士》這篇文章嗎？為什麼襄陽舉人卓青楓被置於名單末尾，難道這篇文章的水平只能獲得同進士出身嗎？」
這份名單的初稿，主考吳宗達已經與禮部尚書李康先、禮部左侍郎林釺等初步議過，且已報與內閣和皇上，各位也並無異議。此時溫體仁提出這個名字，眾人不覺詫異，按說排名報於內閣后，各位內閣大學士已經稍加改動，溫體仁自然也把找過自己的士子名單盡量前移，只不過當時只是關注拜託自己人的名字，卓青楓這個名字竟然忽略。
禮部左侍郎林釺不得不應答道：「雖然這篇文章寫得的確精彩，然而其第二場詩文一般，第三場五經文中有幾點沒有直接引用朱子註解，而是引用了道家的註解，實在與我等儒學相悖，故此放在名單末尾。」
溫體仁作為內閣首輔，對於林釺的回答頗為反感，雖然自己平常有點貪有點色有點私心，但是大事小事自己還是分的清的，卓青楓的二場三場試卷自然看過，雖然沒有第一場那麼讓人驚艷，但是在這些貢士中絕對是一流佳作。
「哎，你們這些人當中，有人就喜歡搞些朋黨，難道不知道皇上就不喜朋黨嗎？」說到此處，溫體仁敲了敲桌子，發出了咚咚的聲音，舉目四望，雖然自己不是主考座師，但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鑒於第一場文章屬於千古佳作，本官建議還是把卓青楓放在靠前，至少前十名。」
雖然他是次考，但是首輔一言九鼎，作為老好人的吳宗達自然不會反對，其他同考官亦同樣附和贊同，就這樣卓青楓由末位一下調整到了第十位。
名單是改了，可是次日早朝，禮科給事中吳家周彈劾首輔溫體仁越次主試，溫體仁自然藉機以朋黨言論辯解，並且提出了卓青楓的這篇《大明國士》，崇禎一時高興，讓禮部呈上了原始墨卷親自觀之，不禁大加讚賞，驚為神作，一時竟然發出天佑大明的感慨。「我大明就是需要這樣的人才，這樣的國士」。同時命眾位臣工傳閱，大殿上一時讚歎不絕。
但同時也傳來了不同的聲音，兵科給事中史可鏡奏聞：「聽說此子在南直隸鄉試中是最後一名，險些名落孫山，且其考試均是半日交卷，出此神作，只怕不是其本人所做，或者是運氣押題，提前準備古人作品，考時抄襲，可以請禮部派員查找。」
兵部尚書張鳳翼頗為不滿，這些給事中就喜歡沒事找事，出班奏道：「即使禮部查到有屬於前人佳作，但是依然不能說其抄襲，只能說此人有大運氣，恐怕我大明也希望有這氣運之人」。
戶部郎中史可法附議道：「下官認為不然，自古考題出來之後，定義為只可以引用，哪裏能夠全部抄襲，若如此，抄襲之風必將惡化，對於我大明的聚才納賢帶來惡果，如果查明，應該重責此人，至少取消舉人資格，永不錄用。」
史可法一言既出，眾人大驚，連溫體仁也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崇禎本就多疑之人，這些個大臣你一言我一語，一時間把崇禎說的也不相信這神作是半日之內完成。但是看看墨卷上俊秀的小楷中透露著一股股英武之氣，書寫者的魏晉名士風骨撲面而來，這種人怎麼可能是抄襲古人文章。
倒是新入閣的大學士錢士升（東林黨人，萬曆四十四年殿試第一狀元）提出了一個比較好的方法：「皇上，諸位臣工，愚以為待殿試之時，皇上和諸位大臣當面校考不就一目了然，何須在此爭論」。
「嗯，的確如此」，崇禎不自覺的看了看錢士升，點了點頭，同時對於禮科給事中吳家周降二級外調。
杏榜之後，應天會館內，做為賭局的最大莊家，田貴妃之父、左都督田畹（字弘遇）此時表情凝重，會試賭局他是大賺，第一局復社中式過三十人，他贏了，賺了三萬兩；第二局，大家都認定必然落在南直隸，沒想到卻落到了山西舉人劉理順的頭上，這樣一來爆了個冷門，一把贏了十萬兩。對於這第三場，也是最重要的一場，他更要沉着應對。那就是殿試一甲前三名是誰？
由於崇禎四年的一甲三名被周延儒暗中操作，崇禎皇帝大為生氣，帝心難測啊，溫體仁可不敢重蹈覆轍。如果沒有內閣首輔的推薦，正常皇帝都會按照杏榜排名順序來點進士，殿試只是一個形式，但是崇禎可是有名的勤政皇帝，殿試問答必然會一一進行，所以此次一甲三名很難判斷，前十名皆有可能。
經過田畹、錢謙益、張溥、史可法、吳偉業等人的分析推理，最後前十賠率如下：劉理順（1:1.05）、吳國華（1:1.1）、楊昌祚（1:1.1）、李焻（1:5）、顏茂猷（1:2）、陳組綬（1:10）、李青（1:50）、周之茂（1:100）、周之璵（1:200）、卓青楓（1:500），其他（1:5000）。
前三中殿試理所當然，所以賠率極低。李焻第四，極有可能進入前三，至於第五顏茂猷，皇帝已經記在心中，所以可能性比李焻還大。至於后五名已經可能性不大。
第一個賭局青楓輸了十兩，第二個賭局贏了五十兩。這次自己玩個大的，反正錢都是阮大鋮給的，此時還剩下八百兩，壓自己六百兩。他這個冷門和其他基本沒人買，因為除了前三都是冷門，到青楓和其他的時候，這個幾率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