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九月變局（二）

在南方，福建鄭氏經過上海海戰的慘敗后，實力大為受損，但是作為海戰的發起人，他拿出了一部積蓄補償了日本、荷蘭和西班牙，也因此更加得到了日、荷、西等國外勢力的認可。

在對日的貿易上，上海海戰之前鄭芝龍和荷蘭人達成協議，他本人不直接和日本通商，由他向荷蘭東印度公司提供合適的中國生絲和其他商品，每年賒銷一百萬弗羅林，月息2.5％，為期三個月。

作為交換，荷蘭人在他們的船上給他裝運五萬元貨物和五萬元金塊，記在公司的賬上，他分得最終利潤的四成。1641年，貿易量為荷蘭船9艘，中國船39艘；1642年，荷蘭船5艘，中國船158艘，最終鄭芝龍取代了荷蘭，獲得了對日貿易的控制權。

由於壟斷了對日的貿易，歷經一年修整，福建鄭氏的實力已經恢復到上海海戰前夕的水平，在獲得日本貿易的控制權后，鄭氏的想法也發生了一些改變。當鄭芝龍得知大清和大明、朝鮮三國會盟於烏蘭察布的時候，他也派遣自己的長子鄭森秘密前往，以窺視時局的變化。

九月份各方勢力之間的戰爭，一方面是直接獲得利益，另一方面是為了會盟中有更大的籌碼與對方談判，所以整個九月充滿了詭秘的氣氛。

解了開封之圍，青楓便帶領劉溪、左岩二人由開封走陸路入山西，並於九月初到達了大同。大同是山西省第二大城市，位於山西北部大同盆地的中心、晉冀蒙三省區交界處、黃土高原東北邊緣，實為全晉之屏障、北方之門戶，且扼晉、冀、內蒙之咽喉要道，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有「北方鎖鑰」之稱。

此時的大同為九邊重鎮，轄十三衛所，八百多堡寨，三百多座墩台。大同下轄四道九路，駐軍達十萬，戰馬五萬匹，有「大同士馬甲天下」之稱。

自從原總兵王朴被斬之後，姜鑲由副將變成了大同總兵，這姜瓖，陝西人，雖然野戰不行，但是守城還是頗有心得。姜氏一門是山陝一帶軍官世家，其兄姜讓為榆林總兵，其弟姜瑄為陽和總兵。

崇禎十五年九月，崇禎皇帝御駕西行，親自參加紅山口會盟的消息盡傳九邊，大同做為崇禎皇帝的參加會盟的最重要據點，承擔了皇帝的安全以及衣食住行。也是因為如此，姜瓖被封為鎮朔將軍。

九月的大同已經寒意濃濃，特別是夜晚已經開始結冰。但是大同防務卻異常森嚴，隨着皇帝的啟程，整個大同府城和沿線縣府已經被官兵盤查了數遍，大同府內更是戒備森嚴，昔日繁華的街道，除了那店面兩側的氣死風燈在隨風搖晃，便是一隊隊衣着整齊的士兵在來回巡邏，不時的在某些高處和巷街交叉處出現一些身着錦衣的緹騎。

總兵府內，姜瓖斜著躺在榻上，一位年輕的女子正在輕柔的為他敲打着腿部。他微閉雙眼，眼角的皺紋無不顯示著歷經的滄桑。他一隻手輕輕拍著自己的腦袋，不時的發出一聲聲嘆息。「王進朝你們派出去的哨探查的如何？」

一位四十多歲的黑臉中年軍官，雙手抱拳道：「將軍，探哨最近跑遍烏蘭察布周圍三百多里的範圍，並未發現任何滿清大軍調動的痕迹，蒙古科爾沁、巴林、喀爾喀、喀喇沁、察哈爾等各部也都保持常態，未有大的兵力調遣。」

「嗯，看來這皇太極是真心會盟了，如果皇上真的可以和大清達成盟約，只要兩國和平五年，官兵必然可以消滅陝西河南的流寇，何至於像現在這樣，兩面受敵。」姜瓖語氣稍微和緩，接着問道：「城內如今有什麼變化？」

「變化倒不是很大，只是近來每日都會有上百生面孔的外來人員入城，這些入城人員據小兒王輔臣觀察，都是一些江湖術士或者是武林人士，更有一些南邊來此經商的商人，經過盤查確認都屬於來歷正常。」

「進朝啊，你當參將也有些年頭了，又是本將心腹，等到皇上會盟之後，本將定要推舉你為副將，整個大同府的安全至關重要，一定要細緻、嚴加盤查。哦，你這乾兒子雖然年輕，倒也是一名將才，讓他好好乾，先提他做個千總吧！」

最近的檢查防衛工作不僅是總兵頭疼，他做為具體的負責人更是超負荷運轉，走出了總兵府，王進朝捶了捶后腰，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疲憊。不遠處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他的眼睛也隨之一亮，這是一名二十齣頭的青年，面孔白皙，長身玉立而眉如卧蠶，酷似世上流傳的呂布畫像，大同官兵都稱其「活呂布」，這正是他的義子王輔臣。

王輔臣本是陝西一官宦人家僕佣的孩子，時值流寇四起，便追隨姐夫劉某參加農民軍，王輔臣生性好賭，曾一夜輸掉銀子六百兩，劉某知道后按照軍紀打算殺了他，在房內拉着弓箭等王輔臣進來，一發沒射中，王輔臣反殺了劉某逃亡，後來流竄到大同，投奔了官兵。恰好參將王進朝，沒有子嗣，看其長相和武藝都算上乘，便收了王輔臣做了義子。

王輔臣一雙明亮的眼睛中透出一股英氣，他扶著王進朝騎上馬，拉着韁繩便朝王府走去。他邊走邊問道：「父親，總兵大人有什麼新的吩咐沒有？」

「哎，還不是老樣子，不過一定要加強巡邏和防範，總兵大人升你為千總了，往後的事情更要做細做實，不要辜負了總兵的厚愛。」

「放心吧父親，孩兒一定會萬分細心的。」

突然前面一座兩層的木製小樓引起了王進朝的注意，他斜眼望去低聲說道：「這橫波票號可有什麼動靜？」

王輔臣想了想說道：「嗯，還是照常營業，只是生意比起以前更加好了，你說要不要找他們再納點稅，收點保護費，畢竟在咱們地界。」

「休要胡來，這個票號每年孝敬總兵大人可是不少，平常也沒少孝敬咱們，你若是找票號的麻煩，豈不是惹了總兵大人，那你小子還要不要在大同混了。」

「父親說的是，對了，昨日有三個人自稱是橫波票號的對賬先生入城，兒子查了之後確實沒有什麼問題就放行了，但是兒子總感覺三人不俗，尤其是那氣勢，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兒子也算是學武的好手，如今已經是武者七級，一般人是不會給自己這種感覺的。」

「嗯，這個你還要多加關注，畢竟這橫波票號是南邊那位大人的產業，雖說橫波府打的還是大明的旗幟，可惜暗地裏乾的勾當都與大明律令相違背。哦，那些武林人士、江湖術士動向如何？」

「父親教訓的是，如今大同府內的客棧早已經客滿，但仍然有江湖人士不斷湧入，不過據監視的探子來報，這些人還算是安穩，除了正常的觀光遊覽之外，沒有異狀。」

兩人邊說邊走，在冰冷的大街上留下了兩道長長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