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死氣沉沉的開封，一扇沉重而又滿是彈痕的城門緩緩開啟，河南討逆大將軍卓青楓、鎮軍南部陸軍大臣劉溪、河南總兵陳永福帶領一百鎮軍入了開封。
遠看開封還好，當進入城中，才知道什麼是彈盡糧絕的孤城。城頭是一群有氣無力，目光獃滯的守城士兵，城中儘是面黃肌瘦的缺糧百姓。城內的樹皮、樹葉早已經剝光，只留下光溜溜的死樹，行不多遠便能見到數具屍體。
走在開封的街道上，青楓不由得眉頭緊蹙。雖然青磚鋪砌的大街上隨着鎮軍的到來，無關閑人早已經清理乾淨，但空氣中瀰漫的那股味道着實難聞。那是一種混合的味道，有屍體腐爛的臭味，有陰暗角落散發的霉味，還有一陣陣血腥戾氣。
青楓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城樓，轉身說道：「看來這開封城內也是到了極限，破城也只是時間問題，難怪李自成信心百倍。」
陳永福躬身答道：「大人說的是，開封不過是汪洋中的一座孤城，雖然周王極盡慷慨，然而城內的糧食早已不足，此次解圍幸的大人相助，開封百姓永世難忘。」
「陳總兵勿要誇讚，開封之慘狀，本官甚覺慚愧，本官來晚了。現開封還有多少餘糧？」
「秉大人，開封官倉餘糧不足萬石，眼下也只能勉強維持大小府衙和守城士兵的基本補給，至於一般百姓，哎，只能聽天由命了。」
「聽天由命，好吧，這就是亂世中百姓的命。」青楓雖然有些痛心，但世道就是如此，官兵尚且不能活命，何況本身就是魚肉的百姓。
沉吟片刻，青楓厲聲吩咐道：「河南總兵陳永福聽令，通知河南巡撫高名衡和開封大小官員在周王府議事，同時令各府官署及開封府官倉即刻開倉賑災，就地設置粥廠，違令者皆斬。」
「開倉賑災，這個……。」陳永福有些遲疑，因為眼下闖軍並未離去，萬一反悔，城內軍糧殆盡，到時候如何守城，再則說，這開倉放糧也不是他陳永福一個總兵能夠做主的，這事還需要河南巡撫高名衡拍板決定，最後就是陳永福也有些擔心，雖說他是信任卓青楓，可是鎮軍畢竟已經被朝廷秘密列為了叛軍，若是鎮軍發難，開封是必破無疑。
「怎麼，本官的將令可有不妥？」看見陳永福支支吾吾，卓青楓的語氣變得有些冰冷。
「不是，大人之令完全正確，只是眼下闖逆未走，而開封之事，俱有周王和高巡撫二人決斷，本將只怕這大小府衙未必會聽。」陳永福低着腦袋，態度甚是卑微。
「陳總兵，你我二人也不是第一次共事，心中所慮何不一次說個痛快。你是否還擔心我鎮軍趁機佔了這開封城？」
人一旦被道出了腹中心思，不免有些戰戰巍巍，陳永福擦了擦額角的汗珠，拱手答道：「卑職不敢，卑職一切聽大人吩咐。」
「陳永福聽令，本官河南討逆大將軍奉皇帝命，總督河南政務，節制開封兵馬，征討河南各路賊軍，固土保藩，現令開封各大小府衙開倉賑災，違令者斬。」
「卑職領命！」做為總兵，陳永福也是殺伐果斷，既然青楓以河南討逆大將軍下令，他只有不折不扣的執行。隨着軍令下達，陳永福臉上也是露出了笑容，心中暗暗罵道：「老子早就想放糧了，去他瑪德的開封城，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眾人離開主街，轉而行至一處肉鋪，青楓一瞥不禁有些惱怒，這吃人肉賣人肉只是聽聽或許都讓人難以忍受，眼下竟然看到當街買賣人肉，不由的勃然大怒，而此時因為中秋，肉鋪的周圍竟然圍了好幾個買肉的百姓。
肉勾上掛着一具已經肢解的女屍，肉鋪老闆正在拿着砍刀用力的剁著一條人腿，他熟練的剔掉人腿上的筋和骨頭，一塊塊新鮮的人肉就被包成了一個小包，賣給前來買肉的客人。
這樣的百姓還有必要救嗎？勃然大怒的青楓厲聲吼道：「來人，抓了老闆和買肉的人，就地陣法。」
軍令一下，數十個鎮軍士兵立刻將老闆和買肉的百姓壓倒了大街中心，隨着數聲槍響，這些吃人肉、買人肉的傢伙全都變成了死屍。肉鋪的後院，鎮軍搜到了被捆綁的女子三人，顯然這三個女子就是這人肉的來源。
隨着青楓宣佈開放軍糧救災，吃人者死的命令發出，開封城的饑民呼啦啦的湧向了開封各大小府衙。
「陳將軍，開封城裏吃人，你們都不知道節制嗎？」青楓的語氣相當冰冷。
「大人，城中實在無糧了，僅有的一點軍糧還要保證守城的軍士。所以這城中百姓吃人，我們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陳永福頭冒冷汗，戰戰兢兢的答道，對於他的這位上司，他早就了解，雖然年輕，但同樣是殺伐果斷。
周王府門前，五名明軍官兵手中拎着血淋淋的人頭興沖沖的走來。當他們看見陳永福的時候，急忙參拜稟報道：「今日得了賊軍首級三個，特來周王府領賞。」
陳永福轉身向青楓奏道：「大人，這是周王為了犒勞弟兄們，個人出的賞錢，一個賊人的首級一個元寶（五十兩）。」
「哦，周王這個辦法倒是可以很好的激勵將士，只是到底是賊人首級還是殺良冒功，本官倒要仔細看看，以前只知道左良玉喜歡幹這種事情，不知你陳永福手下是不是也有這樣的人。」青楓臉色愈加陰沉，語氣也愈加冰冷。
三顆人頭就這樣放在了青楓的面前，周圍前來參會的開封官員越聚越多。只是看到這三顆首級的第一眼，青楓就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一顆成年男子的腦袋，一顆中年婦女的腦袋，還有一顆是一名少年的腦袋，雖然血肉模糊，但是通過三顆腦袋的特徵，還是基本判斷為百姓而非流賊。
簡單的問答，謊言即不攻而破，果然是五人為了貪圖犒賞，殺了這出城的一家三口，然後跑到周王這裏領賞，沒想到卻被青楓帶領的鎮軍直接就地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