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侯忭之心

因為難民的到來，侯庄祠堂前的廣場上也辦起了粥廠，雖然粥米不多，但還是能夠活人，但隨着難民的日益增多，侯庄收留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對於入庄的各路難民盤查的也更加嚴格，同時奉勸難民前往商丘城中。

這個上午守門的士兵突然與一幫難民發生了激烈衝突，難民們拚命的想入庄，士兵卻以身份不詳為由拒絕這些難民入庄，於是衝突一觸即發，幾個守寨士兵被殺，幸好巡邏的一隊百人士兵趕到，這才阻止了這些彪悍的難民。

難民見到無法進城便主動退去，隨後不久，不遠處一面「闖」字大旗迎風飄展，一隻數量眾多的闖軍已經殺到了侯庄外面，這些難民見到闖軍后便融入了其中。

一位身穿黑甲的小將騎着一匹黑黝黝的駿馬走了出來，他沖着城頭高聲喊道：「吾乃是闖王坐下義軍張鼐，只要諸位開啟庄門，給予我等糧草補給，必然秋毫無犯。」

張鼐的大名庄中官兵早已熟悉，並且知道他一貫行事都與別人不同，在「流賊」頭領中有勇將之稱。無論攻城還是拔寨都無往不利。

侯恂不在，庄內老三侯忭自然就是莊主，處理庄中一切事物，他立於城頭，高聲斥責道：「吾等皆是大明子民，豈能從了你們這些流賊。」一時間庄中開始戒備森嚴，官兵和莊戶都自發的組織起防禦。

張鼐拔馬在庄前又是繞了幾圈，再次用雄渾的內力吼道：「侯庄諸位老少爺們，我們義軍也是被官府逼得無法生存才起義，此時有難前來借糧，先禮後兵，若是莊子被攻破，休要怪我闖軍屠寨。」

寨頭一位明軍統領看着面色堅毅的侯忭說道：「侯家主休要相信賊軍之言，這流賊一般都是屠城，必須堅守等待商丘援軍，放心這裏離商丘只有十里，只要狼煙一起，必然會有援軍到來。」

只是這位統領不知，如今的商丘城已經自身難保，「爭世王」劉希堯、「亂世王」藺養成的十萬大軍將商丘圍了個水泄不通，也就是侯恂與城共存亡的原因，這商丘才沒有投降，要是換了個官員早就打了白旗。

看見侯庄鐵了心的不降，八千闖軍開始了攻擊，可惜侯庄幾代人建立的防禦異常堅固，幾輪衝擊在丟了三百新兵屍首后，闖軍開始後撤離去。隨着闖軍的離開，陸陸續續又出現了上百難民來到了莊子的寨門前，祈求入庄。

侯忭也是一名秀才，幾次鄉試都未中第，於是便接下了家主的職位，骨子中的仁義禮智信，天地君親師。當他看到了難民中竟然許多未成年的孩子，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剛想讓守寨士兵放這些難民進來，忽然大哥侯恂的告誡聲再次響起：「亂世之中，勿要因小失大，切記。」

他張開口又微微閉上，此時寨下的一個成年難民開始毆打一名少年，並且去搶奪少年胸前的半張大餅，那大餅雖然看起來又黑又硬。

一名臉上菜色很濃的漢子跪在寨下哭訴道：「侯家主，俺們都是附近莊子的村民，知道侯家莊宅心仁厚，樂善好施，如今這賊軍就在附近，也不求將俺們全部救下，只求家主收留我們的孩子即可。」說完跪在地上就是一個勁的磕頭，這一磕頭立刻上百人也都是跪下，祈求收留小的，他們也好另尋生路去了。

眾人的哭聲如同一根根鋼針，將侯忭的內心刺的千瘡百孔，他的雙眼有些模糊，他始終無法做到大哥侯恂那般殺伐果斷，終於命令士兵打開城門讓十幾個少年進寨。

對於侯忭的仁慈，青楓看在眼中，雖然面對此種局面，這種仁慈萬萬要不得，但是若不是時局動蕩，這侯忭做為一族家主還是不錯的選擇，可惜啊，青楓微微嘆息：「慈不掌兵啊！這侯忭果然還是有些書生之氣。」

看着這十多名少年入庄，青楓一旁觀察，總感覺這些少年不那麼簡單，似乎並非看起來那麼虛弱，有幾人眉宇之間竟然還透著一絲戾氣。

侯府大院，侯忭、侯恕、侯慮三兄弟圍坐一堂，商議整個莊子的防務，尤其是城中難民的安置，以及幾家將要拿出的銀子和糧食。突然府外一名庄丁來報，有一名青年自稱是朝廷中人，前來求見莊主。

青楓到來，眾人皆是起身寒暄，當青楓報出姓名的時候，三兄弟立刻愣在當場，因為卓青楓大名一般百姓也許未知，但是做為士紳家庭，他們三人如何不知，這就是那個讓崇禎最喜歡的大明第一才子，也是崇禎最厭惡的橫波府總理，還是大明的太師、大學士，更是如今朝廷委任的河南討逆大將軍，節制河南諸府和開封兵馬。

青楓卻是沒有理會三人的驚愕，而是走到了正廳的太師椅上坐下，三兄弟行了大禮，自然對於青楓的真假不予懷疑，因為在河南無論冒充官兵還是冒充闖軍，就是不會有人冒充卓青楓，冒充卓青楓除了風險，恐怕沒有一絲收益，卓青楓河南討逆大將軍來了，自然要以他馬首是瞻，三兄弟都是飽讀詩書之人，雖然對於青楓的各種行為不恥，但皇命不可違，這就是忠君。

侯庄外五里，老回回斜斜的躺着，一旁幾個士兵輪流給他扇著扇子，天氣實在太熱了，恐怕今夜會下雨，這倒霉的老天已經一個月沒有下雨了。他手中的旱煙依舊燃著，一口煙一杯酒，：「好了，大侄子不要在來回晃了，今夜必然成功，咱們孩兒軍的厲害，你是最清楚的。」

張鼐停止了走動，他也是心中焦急，聽說那邊就要拿下商丘了，這邊還是一籌莫展，要是「爭世王」劉希堯、「亂世王」藺養成拿下了商丘，恐怕他們就會折回強勢滅了侯庄，所以此夜事關重要。

對於孩兒軍，張鼐自然熟悉，他自己原本就是孩兒軍的一員。孩兒軍一般在十四至十六歲之間，由於年齡很小，十分容易受到蠱惑和煽動，最具有強烈的反抗性，是農民軍中不可忽視的一支力量。

李自成十分重視對孩兒兵的培養教育，士兵精兵養子制，讓具有戰鬥經驗的精兵收養孩兒兵為養子，進行言傳身教。每一精兵，許養子二十人。

李自成主要將孩兒兵用於攻城、後勤、巡邏、宣傳鼓動等方面。每當攻打城池，當精兵與守軍相持不下的時候，突然放出孩兒兵組成突擊隊，這些小兵擔負着扒城、掘牆等任務，常常打的敵人措手不及。平常攻下一城，為了鍛煉孩兒兵的狠、勇，屠城的任務都是孩兒兵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