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南北差別

流淌了千年的京杭大運河，宛如一位知性女子：窈窕、秀美而靜謐。在運河兩岸是那些煙雨中的樓台、清晰可識的古迹、幽深的宅院、湖泊中的蓮舟、古老又具有時代氣息的城池和在大運河上周而復始的一隊隊商船。

揚州，青楓雇了船隻，帶着阮三阮二兩個僕人趁船北上，一路上水道繁榮，漕運衙門的兵船日夜巡視確保運河的安全。揚州到淮安一百七十公里的河道稱為淮揚運河，這段運河此時既是黃金水道，也是文化廊道，無處不展示著大明南直隸的蓬勃生機和妖嬈風姿。

明帝國遷都北京后，對江南的物質需求越來越多，「天下財賦，半出江南。」為了能讓這些財賦源源不斷、安安全全地運抵皇都，明朝將漕運總督府和河道總督府設在淮安，一個負責水陸運輸，一個負責治水。淮安由此成為中央政府的漕運指揮中心、河道治理中心、漕糧轉運中心和淮北食鹽集散中心。

明永樂十三年（1415年），漕運總督陳瑄疏浚沙河故道，清江浦由此誕生。陳瑄建立全國最大的內河漕船廠，廠房工棚達23里，集中了6000多精良工匠，在其後55年間共造船近三萬艘。每當漕運時節，「帆牆銜尾，綿亘數省」，入京漕糧一年達600萬擔，居天下強半。

可無論這些駐淮的河道、漕運大員們如何治理，以淮安為界，大運河的南北漕運能力是非常懸殊的。江南源源不斷的物資船運抵清江浦后，無法繼續北上，只有改為車馬陸運；大量的北方人士乘車馬抵清江浦，換乘船隻優遊南下。清江浦「南船北馬」局面再度形成，並且更加繁盛。清江浦的石碼頭被稱為「九省通衢」而名揚全國。

在這條運河線上，留下了歷代著名文人墨客大量的詩文名篇：「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李白）；「嘹唳塞鴻經楚澤，淺深紅樹見揚州」（李紳）；「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杜牧）；「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王安石）等等。這些千古名句，描繪了揚州的「歌吹沸天」、極盡繁華！

趁舟北上，揚州景美，淮安景好，運河上的繁忙和周邊的景色讓青楓已經忘記了這是在明朝末年，而且是在外有建奴，內有流寇的明末，運河蓬勃發展的生機無不展示著大明強勁的經濟動力，只要崇禎皇帝能好好治理，這大明還是有希望的。

可是一出南直隸，進入山東地界，河道裏面的船隻明顯減少，而且商船出行必然是數只同行，商船之上明顯有護衛和保鏢保護。單獨行駛的僅有青楓他們這樣一看就沒錢的小船。至於漕運衙門的兵船幾日會巡查一次，偶爾會有地方巡檢司的小船進行一些例行檢查。明末水路永遠比陸路要安全的多，大概山匪流寇和建奴韃子都屬於旱鴨子類型，更重要的是運河水道乃是朝廷命脈，京師的錢糧都要通過運河由南邊源源不斷的補給。

一進入山東地界，船家特意提醒青楓三人，這裏水賊猖獗，財物等一定要保管周密，一旦遭遇水賊偷襲，棄財免災，保命要緊。這也是他們船家多年行走於運河之上的經驗，尤其是這幾年，水賊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狠，他們打着行俠仗義的口號，實際上官府的船隻因為有兵丁護衛他們不敢劫掠，倒是百姓的孤船經常遭到他們的毒手。

再往北，運河兩岸人煙逐漸稀少，最後連做飯的時段，也無法見到河兩岸升起的裊裊炊煙。北方的城鎮同樣蕭條，南北差距之大，令人震驚，這也就難怪北方的百姓向江南遷徙。漸漸的周圍很難再見到其他船隻，一隻小舟，形影孤單的向著北直隸進發，大明的冬季已經悄然來到，兩岸景色一片肅殺，堤壩邊那一排排的白楊和樺樹光禿禿的站立兩旁，如同一個個墓碑一般黑森森的異常恐怖。

越往北去，寒意越濃，河面上霧氣經常一天都不散去。船老大和阮二阮三已經習慣了少爺飯後在船頭坐一會兒。一個蒲團，一杯香茗，青楓閉目而坐，越是冷清，越是人跡罕至，他的心越是冷靜，大腦越是空靈，此刻放開神識已經可以達到四百米的範圍，雖然水面上濃霧縈繞，但是兩岸的任何動靜他都瞭然於心。雖然吐納無法聚氣，但那種微妙的感覺和不時有觸及某種狀態的靈感，他十分喜歡，這也是青楓堅持按照《清靜經》吐納的動力。

到達開光境界后，他隱約的能夠感應到一些別人無法感應的東西，比如山間岔道常年背陽之處，一陣山風吹過，會有一種無法言表的陰寒，一般人可能認為這就是背陽面陰濕寒冷，這風也是一樣陰寒。但是開光之後就會發現這風中會有一團若影若現的東西，一旦碰觸到這種東西就會內心發寒，這種寒意直逼人的靈魂；當然也有一些異於常人的美妙感覺，比如他的耳力、目力等等更是遠勝於從前數倍，現在他可以聽到地下蚯蚓蠕動的聲音，也可以聽到樹木成長、樹葉舒展、花兒綻放的聲音等等，放在以前這是不可能辦到的，不過自己神識的妙用好像也僅限於此，不能修鍊武學始終是自己的一個弱點，總不能一輩子都靠別人保護吧。

河水幽幽，人心幽幽，青楓隨手打開象牙熏香蘇扇，姑且稱之為蘭扇吧，這裏面有着顧媚的影子，那蘭花不正是顧媚自己的寫意。蘭扇發出了淡淡的熏香，蘭花的葉子纖細綿長，正應了「泣露光偏亂，含風影自斜。俗人那解此，看葉勝看花。」蘭花淡雅幽靜、冷艷而芬芳，她雖不艷麗也不張揚，卻如謙謙君子高雅堅毅。

「清風搖翠環，涼露滴蒼玉。美人胡不紉，幽香藹空谷。」想到了顧媚，青楓不覺將扇上的詩句吟出。「盈盈秋水自橫波」，那雙美眸已經深深的釘在了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