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信陽買人
按照獸皮圖指示，最近的一個標記位置在信陽靈山。
當青楓孤身到了信陽城外，沒想到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小小的信陽城外卻是聚集了近十萬的逃難難民，這些人全都是逃避李自成闖軍的，有河南府、開封府過來的，還有汝寧府、南陽府、以及汝州過來的。
信陽城守城士兵奉命不得放過一個難民入城，按照守城軍官所言，一是為了躲避闖軍姦細，二是瘟疫四散，防止瘟疫侵入城中，三是信陽城中的糧食儲備不足。於是大部分難民都被拒於信陽城外，但按照規矩交銀五兩方可以入城，美其名曰：「城市增容費。」
記得某個時代，某些城市為了限制人口，上戶口時必須繳納的費用，還有類似「社會撫養費」等等，果然古人的智慧是無窮的。
有錢的難民寥寥無幾，即使逃難帶了點盤纏，一路上被偷被搶，被官兵敲詐勒索也都所剩無幾，眼下即使有五兩銀子，進了城之後怎麼辦，總不能夜宿街頭，乞討為生。
窮人家為了生存開始插標賣人，前世青楓可能無法理解，如今才真正的明白，人只要有一絲機會生存都會牢牢把握，賣人看似殘忍，骨肉分離，然而的確是山窮水盡之舉，賣了自己的兒女、妻子，或許他們和自己都能繼續活下去，只要能活，才會有未來。
信陽城前自發形成了一個人口買賣市場，信陽城中的一些富戶們開始出城買些難民充當奴僕女婢。
一位中年男子，低垂著腦袋，身邊站着一個中年女子，還有二個女孩一個男孩。除了中年男子，其他人脖子後面都插著一根枯草，表示他們都屬於被賣範疇，幾人臉上並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看來都是餓的軟弱無力。
當青楓穿過人口市場，經過中年男人身邊的時候，男人突然張口喊道：「公子，給點吃的吧！」說實話，青楓此行因為探尋獸皮圖標記，對於這些難民的請求也是不予理睬，可是這個中年男人無力的喊聲卻讓他停住了腳步，他掏出了一些乾糧給了男人，讓他分給他的家人，等到男子稍微有些氣力，開始攀談起來。
「這位大哥，不是聽說『吃他娘，喝他娘，打開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嗎？你們算是窮人，為什麼還要逃難呢？」青楓蹲下細細思量道。
男人長長的嘆口氣道：「唉，誰我不是呢，我們開始也是這麼認為，闖王說了，不征百姓一兵，不拿百姓一糧，可是等我們打開城門，卻發現根本是不是那樣，這闖賊不僅殺人，而且還吃人。我的長子被抓參加闖軍，可惜闖軍根本不拿這些新兵當人，攻城新兵都是炮灰，後來我兒子逃了回來，才知道這闖軍沒了糧食就搶百姓，若是百姓也沒有，就直接吃人。」
「哦，亂世之中，吃人也不算是新鮮事。別說闖軍，就是官軍、百姓不也吃人嗎，記得後世有篇文章，讚揚了唐將張巡吃人，打着愛國的旗號，行着禽獸一般的勾當。」青楓心中所想，不覺口中喃喃自語道：「吃人，吃人的世界就是該變天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這個男子和他旁邊的妻子兒女，低聲問道：「你們為什麼不繼續南逃，南直隸一帶也算是太平富庶啊！」
「南直隸，」聽到青楓提及，男子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迷茫，「哦，不過聽說那裏出了一個漢奸國賊，專殺逃難過去的難民，皇上正準備全力進剿，這時候過去不還是送死嗎？」
「國賊，你說的是國賊是大學士卓青楓嗎？」聽着漢子的說法，青楓不覺有些惱怒。
「不知道，只是聽別人都是這麼說的，所以不敢前往南直隸地界。」
兩人交談之際，一個圓滾的矮胖中年人帶着兩個黑衣家丁停在了幾人前面，他仔細的打量了三個孩子，張口問道：「三個多少錢，本大爺買了。」
「嗯，哦，大爺，你看着給吧，只要不讓三個孩子餓死就行，也算是救了我們一家性命。」中年男子怯懦的小聲答道。
「什麼，不要錢，倒是好事。看這兩個丫頭長得模樣倒也不錯，只是這小子有些黑瘦，恐怕要多浪費些糧食，也罷，本大爺就收留這三個孩子，但是小子比較費糧食，所以錢也就不給了。」說着，兩名家丁就開始拉着三個孩子準備走人。
「慢著，這三個孩子我買了。」青楓緩緩站起，冷冷說道。
「什麼，你這小子是開玩笑嗎，還是我聽錯了。」矮胖男人扭動着肥胖的身軀望着左右兩名家丁，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一名家丁挽起袖子大聲喝道：「他娘的，哪裏來的混小子，你知道我們是誰嗎，這位是信陽劉府的管家，你小子吃罪的起嗎，識相點，趕緊滾，否則大爺的拳頭可不認人。」
「哦，這買賣可是公平交易，價高者得之，不管是信陽的劉家還是王家，總要遵守規則，信陽還是大明的信陽，你哪個世家富豪也不能壞了規矩。」
「那就讓你看看誰才是信陽的規矩。」家丁話音未落，已經一拳朝着青楓砸去，這可是突然襲擊，家丁自信能夠一擊得逞，旁邊的矮胖管家已經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不料，家丁的大手卻被青楓用二根手指輕輕夾住，然後在眾人的目光下，這名家丁隨着痛苦的嚎叫跪在了地上。矮胖管家一看，不覺有些膽怯。多年察言觀色的情商，讓他立刻感覺對方絕非善類，於是抱拳訕笑道：「這位兄弟，按你所說價高者得之，何必動氣。」
「好像是你這家丁先動手的吧，趕緊滾蛋，莫要貪這等便宜。」青楓沒好氣的說道。
不遠處，一位守城的軍官走了過來，矮胖管家彷彿打了一針興奮劑一般，陰惻惻的厲聲喝道：「小子，這話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現在出價每人五兩，一共是十五兩，若是你沒錢，我看還是你趕緊滾蛋吧！」
「五兩，」青楓也是笑出聲來，鄙夷的看了一眼管家，「我出五十兩一人。」
「什麼，五十兩。」管家面部的肌肉立刻變得十分僵硬，可是內心卻不住的罵道：「瑪德，一個傻逼，老子本想免費收幾個傭人，回去也好報點虛賬，不想被這個傻逼攪和了。」
他冷冷一笑，「可以，既然你出價一百五十兩，那麼你拿出來，這信陽城前可不容你信口開河。」說完，他朝走過來的軍官喊道：「李千總，你來給斷斷這個事情，若是這小子拿不住銀子，你可要鎖了送官。」
「哎呦，原來是劉府的劉管家，這是哪個小子不長眼啊，敢得罪劉老太爺家。」
青楓並未理睬幾人的冷嘲熱諷，只是從懷中掏出了三錠大元寶直接塞給了賣兒女的中年男子，沉聲說道：「收著吧，以後好好照顧你的妻子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