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顧媚心思（二）
寥寥幾句，誤會盡釋，二人談詩論畫，沒想到竟是十分投機，顧橫波性格豪爽，有些男子性情，兩人越坐越近，不免有些肌膚觸碰，姑娘沒有在意，倒是青楓又有了一種初戀的感覺，心中暗罵：「青楓啊，青楓，前生是有色心沒有色膽，錯失了很多良緣，今生依舊如此，這個可是要不得，尼瑪，這個性格是天生的啊！」
顧媚一手托腮，一手搭在桌上，柳眉上下飄動，美目斜斜的瞥著青楓，：「哎，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啊，是不是心裏在瞎想什麼？」男兒家的心思，顧媚豈能不知，只是她也不願挑明，畢竟女兒家的矜持非常重要。
「這個，那個，……。」青楓那個窘啊，一時間手心流出汗來，心中暗自罵道：「尼瑪，這是怎麼了，怎麼說自己也算有五十多年的閱歷，人老皮厚，怎麼自己還扭捏了起來，嗯，還是表白看看。」
可是臨到嘴邊，他還是換了個方式。「媚兒姑娘，我剛才在想那個賭約的事情，就是第二個賭約，你看我是否能贏啊？」果然這個方式比直接表白來的簡單，但是顧媚卻佯裝不知。
「什麼賭約啊，奴家剛才可沒有聽清，你這突然一問，倒是把奴家問的有些糊塗了。」她一雙美目直直的盯着青楓。
看着美人雙眼流波，青楓終於鼓起勇氣，一把抓住了姑娘的縴手，非常認真的說道：「媚兒姑娘，我很喜歡你，希望能夠與你共度一生，給你幸福。」言罷，也是雙目直視顧媚，這不是衝動，相反是一種承諾。
顧媚沒有收回雙手，兩隻眼睛直直的盯着眼前這個少年，她自然知道，男人們一看到她的眼睛，魂便給勾住了，恨不得自己變成個灰塵砂粒什麼的蹦進去，淹死在那柔柔的波里，才叫過癮呢！那眼上的峨眉呢？光用「如遠山含黛」之類的詞來形容是遠遠不夠的，別人都說眼睛去說話，她顧橫波何只如此，那兩抹柳葉黛眉上下舞動起來，也足以傳情達意呢！因為有了這麼出色的眉眼，其它的什麼面如桃花、髻如烏雲、腰似弱柳等，就顯得不怎麼重要了。也正因了這誘人的眉眼兒，才使得年輕才俊們迷得神魂顛倒。
眼前這個還不算是男人的少年，這算是不成熟的承諾，不成熟的求愛可以相信嗎？她這一生的幸福可以寄托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嗎？這個男人前途肯定遠大，但隨着男人的成長，他們的心可是會變的。對她承諾給她脫籍贖身，意圖梳攏的男人都已經記不得多少了，然而她從未相信。
顧媚身邊曾發生了一件對她觸動頗深的事。兩年前，眉樓里一個姐姐也是秦淮河上的當紅姑娘，被一位杭州富商看中，兩人也是情投意合，相見恨晚。富商立馬量珠贖身聘回府中為妾。前往杭州時，那姑娘心中充滿了喜悅和憧憬，誰知兩年後的今天，那姑娘卻又回到了眉樓，容顏憔悴，與去時判若兩人。原來她嫁過去后，先是受到富商家大婦的刁難，被迫獨居在郊外的一座別墅中，開始丈夫還時常去看她，保證她充足的生活用度；可後來她丈夫又從蘇州娶回了一個美嬌娘，興趣一下了全部轉到新人的身上，對別墅中的這位姑娘漸漸冷落，最後連日用開支也不再提供，逼得她只好含恨返回了眉樓。
這位姐妹一回來。顧媚的心涼了半截，對前途又失去了信心，男人的承諾斷不可輕信，可是現在面對青楓的雙眼，她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是拒絕是同意。
作為青樓女子，她的第一次尤為重要，如果所託非人，這輩子就算完了，哪怕她顧媚是金陵花魁，也必然身價倍跌，所以她表面豪爽，其實內心非常細膩。這次青楓的求愛表白，看起來是那麼的苦澀，那麼的沒有自信，但她不願意放棄，她感覺這也許是上天賜予的緣分，只是她害怕，身為青樓女子那種無助的恐慌。
青楓兩世為人，自然知道眼前的姑娘心中是多麼的複雜，不回答可以認為是默認，但是其中又多了許多的恐慌，他面色沉靜，沒有一絲的孟浪：「那個媚兒，你不用現在就同意，我只要求給予我一定的時間，我會讓你看到我的承諾，這樣可以嗎？」
顧媚內心為之感動不已，閉上了美眸輕輕的點點頭，她相信此刻的他是一片摯愛，她見過太多的表白，唯有這雙眼睛透出的是清澈純潔，可是未來如何呢，讓時間來考驗這一切吧，這個世界有着太多的鴻溝，身份、地位、家世、世人的看法、以及重重禮教等等。最終她鼓起了勇氣，低首垂眉表示了默許。
這世間之事就是如此奇怪，男女之情一旦默許，兩人也就立刻變得熟識無比。
顧媚取出了那把象牙蘇扇，玉手一搖，整個扇面一覽無遺。青楓執手而坐，仔細的看着這栩栩如生的蘭花，蘭葉瘦勁，濃墨托出，交迭穿插，嗅之猶如蘭花散發幽香。粗細長短的筆蹤、枯濕濃淡的墨形，經過疏密聚散的組合，使整幅畫顯得輕鬆明快，給人明顯的搖曳多姿、生機勃勃。這不是正像顧媚自己一樣嗎，不斷追求生命的美好。蘭圖一側，一行秀氣的小楷：「清風搖翠環，涼露滴蒼玉。美人胡不紉，幽香藹空谷。」
「媚兒畫蘭果然當世無雙，不愧奇女子。」說着，兩人靠的更近，他已經能夠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兩個小兒女自是無話不說，愈覺親近。
此後，青楓每日必來眉樓，這種初戀的感覺讓青楓愈發覺得珍惜。後來顧媚一再勸說他要好好準備明年會試，如果中了進士，她顧媚會更加的榮耀。青楓自然也是接受了她的建議，只是他害怕如果不抓住她的心，恐怕都會有變。因為這龔鼎孳與顧橫波是命中必有姻緣，此時自己卻充當了不光彩的第三者，不知道是否能夠改變顧媚的這段姻緣，但青楓相信先到先得，以及先下手為強的道理，在後世的角度來看自己無疑是第三者，但是現在自己可是在前，龔鼎孳再來追求，誰是第三者就不明則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