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鋮心事
離鄉試還有三月，青楓自覺無需學習，於是除了向阮大鋮討教鄉試應試技巧外，就是被小姑娘阮麗雪黏上了，整天的生活就是和小丫頭學習唱曲，主唱黃梅小調，按照阮大鋮的說法就是小秀才和小丫頭又在一起鬼混了。
對於唱曲青楓自然求之不得，前生沒事的時候自己就喜歡哼哼黃梅戲，尤其喜歡聽馬蘭、吳瓊、韓再芬幾人的《女駙馬》《天仙配》和《孟麗君》。只是這個時代的黃梅調雖然和黃梅戲有些接近，但是區別還是很大。後世的黃梅戲唱腔更加淳樸流暢，明快抒情，真實活潑。
「我說，丫頭啊，你這唱法能不能改改啊，能不能用語調更加平緩悠長些，唱的更加圓潤活潑些，」青楓拿着後世的黃梅戲唱法，耐心的給丫頭提着意見，因為習慣了後世黃梅戲的唱法，這回過頭來學習黃梅小調，總感覺有些彆扭。
「那怎麼能行，這唱法和唱腔都是師傅教的，每個字怎麼咬，每個調怎麼起都有固定要求的，只見過改詞的，沒見過改調的。」小丫頭特別頑固，腦袋一搖，兩個小辮跟着搖擺。這個歲數的小孩最是頑固，只要師傅說啥就幹啥，別人的意見一概不理。
這已經是第四次青楓給丫頭提出意見了，要不是真的閑着沒事，丫頭又的確是討人喜歡，他真不願練習這小曲了，「哎丫頭，我給你哼一下，我改的調吧！『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中狀元，著紅袍，帽插宮花好啊好新鮮』。」雖然唱的不好，但是黃梅戲的現代唱法還是基本表達了出來，何況現在的青楓神識進入鍊氣四級以後，更是五官清奇，眼明耳聰，雖然處於變聲期，但依然口齒伶俐而且純凈清新。
丫頭瞪着兩個大眼睛，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雙手托腮仔細的聽着，微微的點頭道：「嗯，也是蠻好聽的嗎，倒是可以試一試。」
突然一個念頭油然而生，何不提前讓黃梅小調進化為黃梅戲，推動戲曲的發展，這也算自己來到大明的一個貢獻啊。何況身邊就有這麼一個戲曲界的奇才阮大鬍子。和阮大鋮一說，這個戲痴立馬如打了雞血一番，當天就開始根據青楓的唱法進行改進。
阮大鋮不愧戲劇奇才，能編能寫能改能演，心中充滿著對於戲曲的無限激情，他竟然閉門半月，終於完成了黃梅戲唱法的改進，天才就是天才，基本上和後世的黃梅戲差不多，這也令青楓對阮大鋮由衷的佩服，這才是真正的人才啊！
當夜，阮大鋮相邀青楓共賞明月，暢談人生。隨着和阮大鋮的接觸，青楓徹底改觀，後世書籍中把阮大鋮當做牆頭草、大奸臣、佞臣，此刻看來此人不但豪爽，而且很有才華，當然也的確是官迷戲痴書籍收藏家。
阮大鬍子酒量不錯，青楓前生白酒一斤，此生喝酒酒量依然很大。喝的有些迷迷糊糊之際，兩人的話匣子也都打開。
「石巢兄，小弟今天酒已經喝多，有話就直接說了，小弟覺得你才學絕佳，不做官，當個富家翁，做自己喜愛的事情，比如寫戲，不也是挺好的嗎？何必去討好復社。」
阮大鋮緩緩站起，舉杯敬向明月，聲音有些嗚咽。「想我阮大鋮一生，不過追逐名利，但是很少損人利己，不想名聲為文人士子所不恥。鄙人曾祖父阮鶚，明世宗嘉靖二十三年進士，歷官南京刑部主事、浙江提學副使。倭寇圍杭州時，有司拒不許鄉民入城避難，曾祖阮鶚親手打開城門，救活居民數以萬計。后依附嚴嵩親信趙文華、胡宗憲，被破格升為右僉都御史，巡撫浙江。嘉靖三十六年正月，改為特設福建巡撫。曾祖阮鶚兼任福建巡撫時，沿海海盜猖獗，民不聊生。為救民於水火，保障省城安全，他急率兵於洪山橋佈陣，擊敗賊寇，俘獲甚多，朝廷賞賜金幣。是時閩軍腐敗，聞敵喪膽，臨陣即潰。曾祖鶚剛到福建，因安排一段時間整理軍紀沒有及時出擊，后被御史宋儀望等人誣陷通敵。嘉靖三十七年三月，曾祖阮鶚被捕至京革職下獄，不久離京歸里，在家鄉聚生講學，臨終遺言，阮氏一族必須有人出將入相，登臨內閣，其後，祖父及家父均上書鳴冤，然而曾祖始終未能平反，這登臨內閣便成為了組訓，所以我阮大鋮可以不要名節，也要當上大官，當上大學士。」
說到傷心之處，阮大鋮竟然泣不成聲，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將手中的酒灑在地上，向著明月拜了三拜。「我阮大鋮對不起列祖列宗。」
青楓沒想到這一生為了當官，臉都不要的阮大鬍子，原來也有這麼一段歷史。不禁暗自嘆道：「石巢兄，抱歉了，一語勾起傷心事。」
阮大鋮重新落座，呼喊小婢給兩人重新上了新茶，喃喃說道：「善意兄，老夫有點失態了，不滿你說，你初來以唐王結義兄弟入庄，我自然是高攀依附，內心自然不免輕視，然而從你入藏書閣閉關二月研讀書籍，言談舉止成熟穩重，全然不像十五六少年。老夫自認在當今無論學識還是文采都算一流，然而感覺未必在你之上，這份功夫就值得老夫和你成為忘年之交，不過老夫看不透你。」
「既然忘年之交，又何必識的透徹，我們各自保留自己的秘密，內心認同對方就行了。」青楓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次日，阮大鋮閉門修改戲曲，內閣大學士溫體仁弟弟溫育仁因為加入復社遭到拒絕，託名吳炳撰寫《綠牡丹傳奇》諷刺復社。而阮大鋮應溫育仁之請，將《綠牡丹傳奇》改為南曲，哪想到阮大鋮將其直接改成了黃梅戲。本劇以綠牡丹為關目，故以為名。此劇歌頌了以才貌為基礎的美滿愛情，諷刺了假名士的欺騙行徑，揭露了科場考試的種種弊端，比較真實地反映了明代後期各類知識分子的精神面貌。
在阮大鋮修改《綠牡丹傳奇》的日子裏，青楓自然在阮麗雪的陪同下一起遊覽桐城名勝，兩個傢伙不知不覺中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