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左良玉殺良冒功
崇禎十一年五月，襄陽戰役的勝利，尤其是流寇中最狡猾的「曹操」羅汝才被斬殺，大大提高了官軍的士氣，朝廷嘉獎兵部尚書熊文燦，進太子太保，俸祿提升一級。同時襄陽守軍也均得到了擢升和賞賜。
幾家歡喜幾家愁，總兵左良玉奉命從南直隸舒城援救襄陽。左良玉一向驕橫跋扈，他為了讓襄陽守軍最大程度消耗羅汝才所部賊軍，保存自己的實力，獲得更大的軍功。
進軍襄陽異常緩慢，直到四月初十才到了河南信陽，隨後又用了二十日才走到襄陽。對於援救這種事情，可以說行軍速度是龜速。崇禎十年的左良玉已經擁兵五萬，尾大不掉，朝廷對於他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崇禎十年，應天巡撫張國維三次發佈檄文要左良玉進入大別山中搜剿，左良玉沒有響應，而是縱兵在當地擄掠婦女。屯居舒城一個多月後，在河南監軍太監極力催促他，左良玉才向北去，這時農民軍已經掠奪夠了，進入山中。此後，淅川陷落，左良玉擁兵坐視，不去援救。因為在六安破敵有功，以前詔書讓他戴罪立功，至此又恢復了官職。
農民軍東下襲擊六合，攻佔天長，兵分幾路佔領瓜洲、儀真，打下盱眙。左良玉堅決不肯去救援，反讓中州的士紳聯名上書挽留自己。崇禎知道是左良玉自己的意思，也無法改變他的意志。崇禎十年十月，總理熊文燦到達安慶，兵部傳令左良玉的部隊歸他統領，左良玉瞧不起靠撫起家的熊文燦，不肯聽他徵調。
崇禎十一年五月初，左良玉的部隊在經過一個半月的磨蹭后終於到達了襄陽，然而流寇已被消滅，羅汝才等三人的首級都已經被報於朝廷，朝廷的嘉獎已經下發，此時哪裏還有戰功分與左良玉。
襄陽知府內堂中，左良玉毫不客氣的坐到了主座上，張嘴就罵：「你們襄陽這些蠢蛋能夠打敗『曹操』十萬兵馬，打死老子也不信，還有那五萬首級是怎麼回事，恐怕你們是殺良冒功吧，本總兵調查清楚后，定會參劾你們。」
對於這個黑黑胖胖的中年男子，土司副將龍在田也是無語，自己打下的戰功竟然被左良玉污衊為殺良冒功，真是可笑。這殺良冒功如果他左良玉不稱第一，天下無人稱第一。
「左總兵這個事情目前實在難辦，據報朝廷的嘉獎都已經下達，如何還能報功。」襄陽知府王承曾坐在一旁也是無奈的解釋，左良玉的驕狂崇禎都沒有辦法。
「老子不管，老子帶兵五萬，辛苦兩月跑到這裏，寸功都沒撈到，我對兄弟們如何交代。你們獲得首級五萬，我們至少也要報三萬。」左良玉黑著臉，沒有絲毫的商量餘地。
襄陽知府王承曾一臉懵逼，「左總兵啊，就是下官報斬首三萬，也沒有首級上交朝廷啊！」
「這個你就不要問了，老子錢搶不到，人頭還是好找的。」回首看着一個高個子青年笑着說道：「夢庚你去城外轉轉，看看有沒有人口聚集的莊子。」
襄陽知府嚇得是臉色煞白，顧不得自己的人格了，噗通下跪道：「左總兵，萬萬使不得啊，那都是我大明的良民啊！」
「休要啰嗦，老子行事一向果斷，沒有軍功，就沒有朝廷的封賞，如何給弟兄們交待，眼下這朝廷的子民，今天是順民，明天就會變成流寇，不如早早殺之。對了，夢庚有漂亮的女人，別忘了給我多抓幾個，老子也要爽爽了。」襄陽知府和副將都是苦勸不動，只得以封賞下來，給予左部一半。
左良玉倒也光棍，不耐煩的擺擺手道：「不是自己上報的頭顱，這功勞我們左部不要，我左良玉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這次來到襄陽，定要做一票大的。」
明朝廷為了鼓舞士氣，立下了賞格，規定斬首一級賞銀三兩，後來又增加到五兩；將校也以獲級多寡論功行賞。於是官軍往往對手無寸鐵的平民濫施屠殺。殺良冒功已經成為眼下明軍這些軍官升職和獲得軍餉的法寶。
如史籍中所說，「今官兵所至，動以打糧為名，劫商賈，搜居積，**女，焚室廬。小民畏兵，甚於畏賊。」崇禎八年，戶部尚書侯恂給陝西三邊總督洪承疇的信里說：「賊來兵去，兵去賊來。賊掠於前，兵掠於後。賊掠如梳，兵掠如剃。總督之令不能行於將帥，將帥之令不能行於士卒。今日之事，其何以濟！」
如天啟四年，薊遼經略孫承宗在談到遼東官軍濫殺無辜時指出：「甚至喑啞孤兒，立殺受賞。」崇禎四年，陝西副總兵趙大胤在韓城，「報斬賊五十級、而婦孺之首三十有五。」五年，山西兵追剿流寇進入河南，「其將使縣令報功。令曰：『無首級何以報？』將曰：『易耳！』少頃，進千級，其中有庠士八十餘人。」崇禎十一年，清兵深入畿輔，退出后，明總兵王朴縱兵斬居民首冒功。在河南商丘，甚至出現官軍追殺平民，口稱「借腦袋獻功」。
果然外面有探子早已經打聽清楚，離此不遠的峴山有一集鎮，人口將近十萬，而且內部生活井然有序，彷彿沒有被賊兵襲擾過。
「哈哈，果然有通賊之兵，這個殺了不冤枉，不是通賊，怎麼羅汝才不去襲擾。夢庚領兵一萬前去剿滅，做法和以前一樣，這下和弟兄們有個交代了。」左良玉一邊下令，一邊闡述自己討賊的正確性。
副將龍在田一聽，嚇得是滿頭大汗，峴山那裏可不是好惹的，羅汝才一萬老營精銳就是葬送在那裏，隨着陪葬的還有二萬裹挾新兵，自己那五萬人頭就有峴山軍隊給的一半人頭。
他努力的解釋峴山屬於良民，而且和襄陽府有生意來往，然而一切都沒效果。最後他只得說道：「左總兵，那裏是前東閣大學士、南京禮部尚書卓青楓的家鄉，眼下卓大人正在羅溪村守孝，你這樣干，恐怕會受到卓大人彈劾，朝廷怪罪下來，你我都沒法擔待。」
「哼，前東閣大學士、禮部尚書，老子還不放在眼中，既然是前，就不是現任，老子怕個球。」左良玉不屑的哼道。隨後派出傳令兵，秘密告訴左夢庚，「若是遇到前東閣大學士、禮部尚書卓青楓，要立即將其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