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幾社謀事
松江南苑，幾社（復社松江分社）眾人齊聚謀議，對於朝廷要求松江補齊虧空茶絲稅二十萬兩。松江知府和禮部左侍郎準備採用和蘇州一樣的手法，吃大戶來填補虧空。
吃松江大戶自然就是矛頭直指幾社眾人的家庭，這個可是事關生死，一旦被朝廷抓住把柄，輕則抄家，重則誅族，蘇州故相周家就是前車之鑒，這些狗官為了完成任務，無所不用其極。
其實不用想也知道，明末這個亂世，能不餓死已經不錯了。像這些結社的人員，哪個家庭不是富豪地主，整天沒事東跑西竄，今天找個地方聚會喝酒作詩，明天請個名妓泛舟湖上，後天帶着禮物尋訪名士。跑一趟北京需要上百兩銀子，夠一個農家十年的收入，找個名妓需要上千兩的銀子，沒事的時候，這些人還喜歡納妾嫖娼。
如何對付眼下局勢，幾社倡立的元老「幾社六子」：杜麟征、夏允彝、周立勛、徐孚遠、彭賓、陳子龍，此外還有李雯、宋征輿，冒襄、閻爾梅、顧夢麟等人齊聚一堂，受到衝擊最大的徐家不僅有徐孚遠參加，徐三公子也有幸參加了這次聚會。
整個事情的關鍵點還是在禮部侍郎卓青楓身上，若是他不逼迫知府，大家肯定也是相安無事。朝廷金花銀的虧空又不是一年兩年，這種事情太認真，做的過了必然會得罪地方官紳。
夏允彝胡亂的翻著一本書籍，此刻他也是心亂如麻，他夏家的家產雖然遠不如徐家，但是要平白無故拿出一筆銀子也是肉疼。他提出了一個建議：「杜麟征做為崇禎四年的進士，請他去和卓青楓澄清利弊，希望侍郎大人收回成命。」
不待他說完建議，立刻被眾人否決，卓青楓何等人物，以杜麟征資格不可能平等對話，結果也就可想而知。
閻爾梅順手抓過一個甜點，腆著肚子不屑的說道：「地方徵稅又不是他卓青楓說了算，此事還需求見知府方大人，請他給咱們出個主意才是上策。」
「對，找方大人，……」。
杜麟征拍了拍桌子，嚴肅的說道：「各位安靜，其實這事我也找過知府大人，只是方大人說了，朝廷的虧空必須要補，這是死任務，否則他的烏紗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所以徵稅一事都唯侍郎大人做主。」
冒襄喝了一口茶，自言自語的罵道：「方知府真是一個昏官，這卓青楓又是軟硬不吃，待我們寫文討伐此賊。」
徐孚遠抿了口茶，水竟然有點燙，他將茶碗掀開，平靜的說道：「你們太過於關注侍郎大人了，其實還有一個關鍵人物，在座的都認識。」
杜麟征微微詫異道：「怎麼還有人可以左右此事，應該沒有了吧!」當他目光掃向陳子龍和宋征輿的時候，不禁拈了拈鬍鬚，向著徐孚遠點了點頭。
徐孚遠指了指後堂，朗聲道：「關鍵之人就在後院，正是松江流妓柳如是，聽說她頗受卓大人喜歡，只要柳如是要求的事情，全部是有求必應，柳如是不喜歡的他也不喜，真是愛屋及烏。若是柳如是能夠替我們說話，估計這個問題可迎刃而解。」
一提到柳如是，眾人皆是目光轉向了陳子龍，陳子龍也是一臉尷尬，畢竟他也是個失敗者，自己精心謀划和柳如是相談兩年，不到幾日便被青楓奪取，這個可是恥辱至極，回到松江后，他和任何人都沒有提及過此事。
對於此事他不願說話，可是事關眾位家族的利益，只得尷尬的解釋：「的確這卓青楓極愛柳如是，我和宋兄、李兄恐怕都難以企及。」說着看看李雯和宋征輿，這兩人也是滿臉通紅。
「那首畫舫就是卓青楓所送，當年還題寫了那首《木蘭辭》贈與柳如是，應該說他查抄周家，也是算為柳如是公報私仇吧，事後周府直接改名為柳府。聽說查抄周家的銀子除了上繳戶部彌補虧空外，剩餘被其貪墨，全部贈給柳如是，大約十五到二十萬兩。請問在座各位，哪位會為一個女人花費如此巨資。」陳子龍一口氣說出了事情的所有經過。
眾人陷入了沉思，「喔日，這卓青楓還真是大手筆，拿下柳如是就等於拿下了卓青楓。」冒襄更是插嘴說道：「對了，老閻、老顧我們三人再次合作，寫段《如是傳》如何？」
閻爾梅口中咀嚼著甜點，點點大腦袋，兩隻大耳朵跟着晃動：「辟疆兄所言極是，上次所作《橫波傳》影響很好，此時也該是寫第二段的時候了。」
顧夢麟拍手贊道：「辟疆兄好主意啊，上次《橫波傳》反響還是不錯。」
「幾位扯遠了，目前還是關注如何求助柳如是，恐怕這事還要懋中兄出馬啊！」周立勛拍了幾下桌子，對於冒襄等人表示了極度的不滿。
陳子龍頓時呆住了，一臉無奈的答道：「這個如何使得，我才與她分手，這便去求她，讓她如何看我，不是小弟推辭，這事實在難以為之。還是讓李兄和宋兄去吧！」
宋征輿本就心中有愧，此時囁嚅著說道：「如是和我已經斬琴絕交，如何能夠理我？況且家母已經嚴令不得再見柳姑娘。」
杜麟征拍案而起，顯然非常生氣：「此時事關各位家族安危，怎麼還能顧忌以往恩怨，自己不能去的，讓你們家女人去說，女人總不能也顧忌臉面。」
彭賓贊同道：「杜兄所得對啊，家族事大，不可顧忌個人恩怨，女人們放下臉面，總好過我們男人丟面。」他稍微頓了下，疑慮的問：「萬一說不動柳如是又該如何？」
一個聲音吼道：「娘的，不行，老子就再綁她柳如是一次，不怕姓卓的狗官不答應。」徐三公子挽起袖子，已經站了起來。
徐孚遠急忙制止道：「徐三，快坐下，不得行魯莽之事，萬一不成，咱們徐家可就是滅頂之災。」
彭賓卻是喝彩道：「兄長多慮了，小弟以為此計雖是下策，但是同樣可以達到目的，若是說服不成，只能用此法做為突破柳如是的最後辦法。」說着，他站起向徐三行禮道：「此事就拜託徐三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