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散龍氣（二）

第二件事情：崇禎八年（1635年），張獻忠陷中都，燒鳳陽皇陵，散了大明龍魂。

崇禎八年正月十五日，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等部農民軍乘勝進攻明中都鳳陽。鳳陽是明太祖朱元璋的故里，平常駐軍一萬。但是到了明末已經軍紀鬆弛，戰力衰弱，兵員不足。

對於農民軍的到來，鳳陽守軍毫無準備，一陣混亂間，張獻忠等已殺到鳳陽最高建築鼓樓。中都留守司留守朱國相聞報急忙帶兵出來應戰，一個照面就被擊斃，守軍非死即降，一觸即潰。

此時鳳陽全部官軍約六千餘人，其中專門修築皇陵的班軍兩千餘名，看守高牆犯人的高牆軍一百九十六名，精兵七百五十名，操軍八百名都被農民軍擊斃，余者紛紛投降。文武官員五十餘人、生員六十六名，太監六十餘人也被殺死，只有守陵太監楊澤逃脫。

鳳陽知府顏容喧見勢不好，急中生智，找來一身犯人衣服換上，躲進鳳陽高牆，他知道農民軍所到之處都會打開監獄把囚犯全部釋放，到時就可乘亂而逃。

果不其然，顏如暄剛躲進高牆不久，農民軍就闖了進來，砸開牢門。把犯人放了出來。顏如暄暗自高興，以為自己命大逃出生天，混在人群之中往外就跑，眼看就跑出牢門，卻被他進去之時身邊的犯人一把揪住獻給農民軍。

農民軍一名頭目坐在知府大堂之上，打着從庫房中搶來的只有皇家才能享用的黃蓋，命人吹吹打打把顏如暄押上堂來，一陣亂棍擊斃。消滅了官軍，張獻忠一馬當先殺入中都紫禁城。一進宮門就看見巍峨的皇陵享殿，隱在大霧之中，朦朧閃爍，宛若天上宮闕。

張獻忠高聲大罵「老子日你十八代先人，你蓋如此高的房子莫非想要嚇殺老子！」

劈手搶過一根火把，衝上前去狠狠扔了進去，手下軍士見狀也一齊往進扔火把。高大的殿宇瞬間籠罩在騰騰烈焰之中，殿中名貴的金絲楠木柱子被燒得噼噼啪啪作響，一根根倒了下來。張獻忠看得哈哈大笑，笑得那麼開心，就好像幼童過年燃放心愛的爆竹。

燒了享殿，張獻忠等打開鳳陽高牆，把關押的犯人全部放出，然後放火把鳳陽全部地面建築不分公私全部放火燒毀，包括鐘鼓樓、巡撫衙門、巡按衙門、知府衙門、留守司衙門等五百九十四間，民房二萬餘間。朱元璋出家過的龍興寺也不例外被燒得片瓦無存。

滾滾烈焰，把張獻忠烤得渾身發熱，血脈賁張，帶眾頭領來到朱元璋父母陵前，但見一個圓圓的寶頂一丈多高。氣得大罵：「他奶奶的，老百姓死了連棺材也買不起，你倒住進這麼個裏頭快活」。

立時爬了上去和數名軍校拿鐵棍利斧一陣猛鑿。寶頂用巨石砌成極為堅硬，鑿了半晌只戳出一個三寸許的小洞，張獻忠累得滿頭大汗，把鐵棍一扔，跳了下來，口中罵道「驢球子的，這土偏生如此堅硬，倒要折了老子的手腕」。

燒了房子，張獻忠意猶未盡，又把皇陵三十萬株聚龍魂的松柏全部燒掉。松柏都是油性樹木，點燃后如同一條巨大的火龍，吐着火舌蜿蜒翻滾，把天空都印成了一片紅，整個皇陵一片火海。

張獻忠意氣風發，對掃地王、太平王道：「原來做皇帝這般闊氣，老子也要做一回皇帝」，命人做了一桿大旗，上綉「古元真龍皇帝」，出入之際，由一名高大威猛的壯漢高舉在他身後，好不威風！

三天後，明朝鄰近兵馬紛紛向鳳陽集結，張獻忠等聞知，撤出鳳陽南下廬州。鳳陽失陷之時，鳳陽巡撫楊一鵬在淮安、巡按吳振纓還在泗州，得知失陷消息后，二人都不敢如實上報，嚴密封鎖消息，想先把事情壓下去再說。直到二月初七，北京的崇禎才得知流賊向鳳陽移動的過時情報，急調總兵尤世威、楊御藩等部前去防守。

此時，吳振纓再也隱瞞不住，二月初十，硬著頭皮向崇禎報告了鳳陽失陷。二月十二清晨，崇禎正要參加經筵，突然接到流賊犯鳳陽，焚毀皇陵的急報。頓時如被五雷轟頂，面色煞白、驚得說不話來。侍奉在旁的兵部尚書張鳳翼嚇得站立不穩，一跤坐在地上。

崇禎立即傳旨停止經筵，轉身回宮脫去禮服換上素服，急急忙忙趕到太廟，在祖宗靈前下跪反省，並命文武百官一齊素服修省。大臣們知道出了大事，個個嚇得不敢說話，急忙回家換上素服，又聯名上疏安慰皇帝。

高大幽深的太廟中殿，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斑駁的射了進來，大殿之外遠遠傳來翠鳥歡快的鳴叫聲，崇禎一個人跪在皇帝朱元璋的靈位前，數名太監遠遠地弓著身子低頭伺候。

全身素服的皇帝身體單薄，在陽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靜靜地跪在那裏一動不動，猶如一尊石像。外表雖然沉靜，皇帝內心卻風雷激蕩，祖陵被焚是繼己巳之變皇太極兵臨北京城下之後的他所受的第二大刺激。

高傲的皇帝痛恨自己愧對列祖列宗，致使祖陵震驚，痛恨焚毀皇陵的流寇，更痛恨整日裏互相傾軋，不實心任事的文武群臣，是他們的無能溺職使得流寇縱橫、生靈塗炭。此時此刻，崇禎第一次感到他不是能掌控一切，一種可怕的無力感正向他襲來。

第二天，崇禎下令立即逮捕漕運總督兼鳳陽巡撫楊一鵬、鳳陽巡按吳振纓、守陵太監楊澤。任命山東巡撫兵部右侍郎朱大典繼任漕運總督兼鳳陽巡撫，立即移鎮鳳陽會同五省總督洪承疇合剿流寇。

十六日，崇禎派宗室中最老的駙馬都尉，曾祖明穆宗隆慶皇帝的女婿，他的姑爺爺王昺去鳳陽告慰皇陵，給老祖朱五四壓驚。二十四日，崇禎又穿着素服親自到供奉遠祖的祧廟祭告。數月後，漕運總督兼鳳陽巡撫楊一鵬被問斬，鳳陽巡按吳振纓在他的妹夫內閣首輔溫體仁的苦苦哀求下，崇禎放了一馬，免死充軍，守陵太監楊澤則早早的在獄中畏罪自殺。

第三件事情：太湖血祭，誰料龍珠（聚寶盆）消失，導致老師謀划的棋局失敗。今日，這大明的定龍珠毀壞，白魚已經出湖入海，重回大海歸墟之地。

「看來大明氣數已盡，十年之間，大明必亡。」司馬星微微嘆息。

老師講述的語氣越來越弱，口角的鮮血不斷流出。他表情沮喪又有些悲憤。「老師此生有負父親囑託，有負大明江山。」

青楓拉着老師的手，緊緊的握著，那曾經是一雙溫暖的大手，慈祥的大手，當年一曲春江花月夜驚艷秦淮、一幅江山春色圖震驚董其昌，一拳擊退高迎祥手下大將黃龍，然而此時此刻，一切都已經過去。

曾經的執念隨着念斷而散，司馬星瞬間老去，氣息越來越弱，彌留之際，內心唯有面對父親的自責。

淚水已經無法抑制，一顆顆滑落，司馬星努力睜開眼睛，抽出一隻枯瘦的手，試圖撫摸一下青楓的面龐。

回想着和老師一起的一幕幕場景，青楓知道，老師就要仙逝了，一切的努力都是過眼雲煙，他緊緊握著老師的雙手，哽咽著說道：「老師，其實完成不完成使命、成不成功又有什麼，人這一生重在堅持過，努力過，為之奮鬥過。這些做過後，你就已經完成了你的使命，完成了你父親的囑託，人生最重要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風景。」

老師閉上了眼睛，嘴唇微微的翕動：「是嗎，這樣我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青楓無法放棄老師的手，一隻手輕輕擦拭他嘴角的鮮血，艱難的說道：「老師，說了你估計也不信，學生來自未來，按照歷史的軌跡就是這樣，大清必然代替大明，個人如何能夠改變歷史的軌跡，只要為之付出、努力即可，何必在意某一個執念。」

張靜修死去后，青楓按照他的要求，找到吳孟明，以自己少拿五萬兩為前提，保全了周家後人的性命，改斬監候為流放三百里到福建武夷。

整個周家查抄共折銀一百二十萬兩，最終青楓得到周家之物和白銀三十萬，去除補繳朝廷稅銀十五兩，僅剩下十五萬兩交由柳如是做為發展服裝產業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