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回廠當電工

第619章 回廠當電工

「這跟密岩礦區不一樣,我們是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是拿着《紫華市城管條例》在執法,執法你知道嗎?我們代表的是政府,我們維護的是法律。」武軍強說,「警察天天都在抓賊,照你們這麼說那就沒人當警察了?那些違法分子就敢打警察了?現在有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當警察,這又怎麼解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家的爭論停了下來,這時,武軍強就要離開了。

這時,媽媽拍了拍沾在武軍強後背上的灰塵問:「你不在廠里了,現在住哪?」

「晚上值班時有集體宿舍。」武軍強說,「我自己也租了間民房。」

「行。過兩天媽去你房子給你洗洗衣服,剛好也看看你的房子,認認路。」媽媽說。

武軍強剛走到店門后,武老三又說:「強強,反正,話我給你說了,理,我也給你講明白了,我人生失敗的教訓也在這裏放着呢,還當不當這個協管,你自己看着辦吧!你還很年輕,我希望你能找個普普通通的工作,老老實實地干,勤勞致富!那年,我託人把你聯繫到鋼鐵廠,也是這個用意。」

「老老實實地干?勤勞致富?」武軍強冷笑一聲,「你是想讓我跟你一樣攤煎餅嗎?這裏是省會城市,是大城市,這裏的消費有多高?這裏的房子又有多貴?就像你一樣一個一個地攤煎餅,我的鬍子白了也攤不出個房子來。我當協管怎麼啦?當協管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個攤販見了我不低頭哈腰?爸,你現在變了,你變得膽小了,你還記不記得我小時候你在密岩有多麼神氣?那時誰還敢小看我們?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如果不想被人小看,那就得叫人害怕才行。」

武老三不再說話了。

武軍強離開了。

媽媽把餐桌收拾乾淨后也走了。

武老三依舊留在店裏,身邊仍舊放着一大鋁盆麵糊,他調好火爐的火焰,顛起勺子,繼續練起了推煎餅的手藝。

夏軒從紫華嘀嗒音樂學校結業后,在媽媽媽的一再要求下,他在新舊世紀之交時終於回到了特陽老家,儘管廠里的情況仍然很糟糕,但在爸爸的努力下,還是把他安排在設備科當電工。

在工廠當電工是個輕鬆活。他主要負責的是機械控制系統的弱電,但他並沒有把工作當回事,他除了在洛明工業學校學過電工學和汽車電氣兩門課以外,就再也沒有學習過電學知識,回到設備科電工房弱電組以後,這幾年來,他的技術都是通過師傅帶徒弟的方式,跟着老師傅一點一點學到的的。

今年是21世紀的第二個年頭,特陽市機械廠已經處於半停產狀態了,兩年來,夏軒在電工房幾乎天天沒事幹,工友們個個耍奸溜滑,這讓夏覺得工作越發的乏味、枯燥、無聊。

夏軒從來都不喜歡這個廠也不喜歡這裏的工人和機器,他成天待在電工房裏無聊至極,他上班時兜里總要揣著一本書,他從來不看電工學方面的書,看的全是音樂樂理方面的書。

師傅是一位脾氣溫和、任勞任怨的老職工,做事非常認真,在減人增效的要求下,廠里運行的設備比以前少多了,為了能給夏軒多一些學習的機會,師傅一遇到維修的活兒總會把夏軒喊上,想着讓他能有更多的學習機會。

然而,夏軒不耐煩的態度卻讓師傅越來越失望,有時,儘管夏軒已經到了現場,當師傅拆開機器指著線路板給他講其中的工作原理時,他聽着聽着就思想就會拋錨,心不在焉。

師傅不得不搖頭嘆氣地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咋就不熱愛工作呢?工作可是一輩的飯碗,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電路板、電腦控制面板,還有這亂七八糟的元件,壞了就直接換新件,還修什麼修?再說,修這些東西還不得浪費時間?」夏軒說,「沿海城市早都說時間就是金錢了,每個人的時間也是有成本的,把時間都用來修修補補,干這些活兒有什麼意義?」

「有些元件是易耗件,有些屬於可以維修和範疇,每個職工都要養成節約的好習慣,能修的件堅決不換,實在維修不了的零件給廠里打申請,然後拿到批複單后才能從倉庫領零件更換。」師傅說,「你看你,你還是廠里的子弟,咋就這麼浪費?我也聽別的老師傅說現在的子弟個個都跟你一樣,天天人在曹營心在漢,唉!特機的後人咋個個都是掘墓人?」

「師傅,我就隨便說了兩句,我又不是特機的掘墓人。就算我想掘墓也沒那個本事,我倒覺得特機的掘墓人不是我們這些子弟,也不是我們這些對工作興趣不大的人,而恰恰是你們老幹部老職工……」夏軒說。

「你說是什麼?是我們要砸自己的飯碗?」師傅瞪着眼睛問。

「我小時候咱們廠的效益非常好,在方圓這一帶小朋友當中我們的衣服都比別人好,別人「嗞嗞嗞」唆水果糖時,我們特機子弟都已經吃軟糖了,當他們吃軟糖時,我們特機的孩子們已已經升級到了嚼泡泡糖,就是那個『大大』泡泡糖,不光能嚼出甜味兒,還能跟氣球一樣吹得很大……」夏軒說。

「那時正是特機最好的時候,誰不留戀那段時光?」師傅說。

夏軒說:「反正在我小時的記憶里,咱廠的日子是一天勝過一天,夏天別人吃1毛5錢的冰棍,最多也是2毛錢的前面帶豆沙的冰棍,而我們特機的孩子們吃的是三毛一個的雪糕……可後來廠里越來越不行,越來越差勁了,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們那一代人後來沒有把廠搞好?今天怎麼能說我們子弟是掘墓人?我們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怎麼能把企業衰敗的原因歸結在我們這一代人身上?看來,你顯然不知道我們廠里的歷史,我們廠是在建國之後國家一窮二白的時候建成的兵工廠,那時,咱們廠里這方圓幾十里都是莽莽原野,我們第一代特機人襤褸篳路,不怕艱苦,用雙手創建起了特機……」師傅說。

夏軒並不以為然。他說:「你們建廠有功,功不可沒。但你們把好端端的廠子搞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都快搞死了,難道你們不是掘墓人?我們是特機二代,咋就背了掘墓人的鍋?」

「你……」師傅啞口無言。

夏軒心不在焉的上班滿足了父親夏社波的心愿,母親汪麗總算把心放進了肚子。可是特機每況愈下,身為技改處處長的夏社波也已經感覺到,走向沒落的厄運正縈繞着特機。

弱電組的工作對夏軒而言味如嚼蠟,回廠沒有多久,他的內心又開始沙化,每當父親不在家的時候他就拿起結他彈唱。自從那年紫華前他跟父親吵架后,圍繞着音樂這件事情,父子的感情變得微妙和敏感。有時,夏軒會背着結他到附近公園裏彈唱。

枯燥乏味的工作倒逼着夏軒不得不追求音樂,只有音樂的魅力才能讓人永葆青春,才能在他不斷沙化的內心深處締造出令人神往的綠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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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歸來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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