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打給工長的電話

第419章 打給工長的電話

田小傑一上樓就撥通了工長辦公室的內線電話,在電話里田小傑跟罵孫子一樣把尚選民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他媽的你覺得這個工長還能不能幹?你就不會再找個理由?你把啥事都說出來,你是豬腦子啊?連一個毛頭小夥子都管不了,還能幹啥?這些狗屁學生就壯着他們上過幾天學,啥事都要說理,說理你能說過人家?」田小傑在電話里說。

丁常勝本想請一天假,剛才見工長和張琰劍拔弩張,就沒敢進去。這次,他見工長在接電話,就輕輕推開門,先是探了探腦袋,然後就推門進去了。

「田主任,對不起……剛才是我沒說好,那個張琰……」尚選民站在電話前低頭哈腰,不停地陪笑。

電話那端依舊喋喋不休。尚選民緊張得不停地擦汗。

「田主任,好,好,我知道了,我一定照辦,他要再問我,我就說這錢是我扣的,與你無關……」尚選民沖着電話說。

電話那端又是一陣叫囂。丁常勝這才意識到他這次來的又不是時候,就趕緊退步到門口準備出去。

「田主任,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不解釋,不解釋……被人抓辮子的事,下次一定不會再發生,一定。」等電話里傳來「嘟嘟」的盲音之後,尚選民才「啪」的一聲把電話掛斷。

「你跑進來幹啥?」沿選民立刻轉過身子,看着丁常勝狠狠地問。

「工長,我下個月想請一天假,我家裏有事。」丁常勝說。

「不行。咱們這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你想幹了干,不想幹了滾蛋!現在正在減人增效,不想幹了趕緊滾蛋!」尚選民對他沒有好聲氣。

「別,別,工長別生氣,我可不想下崗……」丁常勝趕緊陪着笑臉說。

「呸!下崗?這個詞是你用的嗎?正式工才有下崗的政策,你們這些臨時工就直接開除。」尚選民說。

丁常勝趕緊陪着笑說:「這不,我沒文化么?還是工長你有文化,你說得對。我不請假了,不請了。」

說完,丁常勝就像躲避瘟神一樣,趕緊拉開門「哧溜」一下就溜出辦公室。他邊朝漿紗機跟前走心裏邊嘀咕:「這個慫今天是怎麼了?吃炸藥了!」

中班有兩個小時是和常日班重合的,到了下午6點,常日班裏的幹部都下班了,噴織車間里就只剩下甲班的工人了,儘管織布機還在永不休止地運動着,躁動着,咆哮著,但人們的心裏總能清靜一點,厂部的質檢員、常日班的修機工,還有各級與生產相關的領導和幹部都離開了,齊刷刷的織布機前恢復了平靜,每個擋車工都有序地穿梭在織布機當中。

中班晚飯開飯時間是晚上8點,織機前的每個女工按小組輪流吃飯,這時,由備工替她們看機器,她們吃飯的時間限制在40分鐘以內,進來晚了,廠區大門就會關上,得按遲到論處。

有時食堂排隊的人多,飯菜一時半會出不了鍋,女工們乾脆就買些冷食或者饅頭之類的東西帶進車間,只要能趕在廠區大門鎖上之前,都不會算遲到。

張琰急急忙忙吃完飯後,趕緊搶在大門上鎖之前趕到了廠區。每個班級的修機工只有一個,基本上都是工長和跟他們換著吃飯。

張琰在運轉班當修理工的每一天都是苦澀的,他的理想就跟車間的花毛一樣,一點點飄零,轟隆隆的機器聲響和漫天飛舞著的花毛,會攪亂他的內心,他煩透了這些機器,也煩透了這個粗魯野蠻的工長。

漿紗是織布前的一道生產工藝,就是在經紗上施加漿料,這樣可以提高經紗的可織性。在織布的過程中,經紗要在織機上能承受經織機上停片、綜、筘等反覆摩擦、拉伸和彎曲等一系列運動,不上漿的單紗纖維互相抱合不牢,表面毛羽比較多,上了織機以後在織機的高速運動下,是很難織成布料的。

只有將高溫漿液上漿后,漿液才能透入纖維之間並粘附在經紗表面,這時,經紗才會變得結實和柔韌。漿液必須在高溫和蒸汽下,由多種漿料通過配比形成。漿紗工是一個與高溫漿液打交道的工種,是個高危崗位,要求必須是男工,儘管這個崗位上每個月還有30多塊錢的高溫補貼獎金,但沒有哪個工人願意在這個崗位上工作。

丁常勝年輕有力氣,一進廠就被安排在了這個崗位,這是全廠最危險的一個崗位——漿紗工。丁常勝的主要工作地點是在高溫漿紗房裏,工作便是在一口大鍋調製漿液的配比。

漿紗工藝只有兩台大型漿紗機,它與噴織工藝都被劃歸到了噴織車間。兩個生產工藝之間隔着厚厚的一堵牆壁,它們之間開了三個寬闊的門。

浩達棉紡織廠漿紗房的設備非常落後,根本實現不了機器全自動調漿,每過一段時間,丁常勝都得打開密閉的高溫漿鍋,用大鐵勺舀出些漿液看看成色。

丁常勝每次進調漿紗房前都會做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把工服穿得整整齊齊,不光要把袖口和領口的扣子全部扣好,而且還要用膠帶紙粘牢,就連褲腿也要用膠帶紙纏在腳踝處,他這樣做是為了防止高溫漿液飛濺到身上。在工服外面,還要再穿戴好防酸鹼防護馬褂,戴上笨重的防酸鹼手套。

第二件事情就是每次進調漿室之前,丁常勝都會在門口略略停幾秒鐘,然後深深地吸一口氣,雙目微閉,在心裏默念著祈福語向神靈乞求平安,就跟城裏人過生日前對着蠟燭許願一樣。這成了他給自己設定的一個儀式,他覺得別人都不會發現的這個儀式非常顯靈。

「胳膊扭不過大腿」這句話,自張琰進廠后經常都能聽到,這話主要的用場在於工友勸慰那些下崗職工。說這話的人有的是真誠的,有的是虛心假意的,也有一些是幸災樂禍的。

這天晚飯後,漿紗機馬力全開正在工作著,丁常勝圍繞着漿紗機這個龐然大物巡查了幾圈后,就來到噴織車間被關停的織機旁,順手取來一下紗筒坐在黑暗裏休息。

這時,修了一陣子織機的張琰也朝這裏走來。

見有人過來,丁常勝趕緊警覺地起身準備離開,這時才發現是張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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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歸來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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