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和師傅抽煙

第266章 和師傅抽煙

我一直覺得我們的相識就是上天的安排,那還是我們剛剛考上咱們學校那一年,我們還都只是新生,才來新學校一兩個月時,我們是在你們女生公寓樓下打乒乓球時認識的。我也不知為什麼,我們一見面就聊得很開心,她很漂亮,性格很開朗,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過,她的身世遭遇很凄慘,她上初中二年級時父親因一次試驗出了意外去世了,她爸爸是兵工廠的工程師……算了,我覺得給你說這些沒用。後來我們越走越近,她對我一直非常真摯,我也喜歡她,但那時還不是那種喜歡……上學期寒假前,我考試沒考好,她在我們公寓樓下的寒風裏等了我很久……我還是簡單說吧,我覺得自己的心裏很亂,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黃蓉姐姐,上次我跟學校老師去過你家裏,樂迪學哥為了你所做的一切,我很感動,可是我……我跟他不一樣,我很齷齪、下流、卑鄙……

那天晚上,我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我最後一門課的成績過關了,我還撥通了她的電話,當時我心裏射進了陽光,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是最幸福的人。我本來就沒有想着去錄相廳,可是,我們寢室有個同學他考試考砸了,就拉着我喝了點酒,非要讓我陪他去看錄相,我也不知道,原來錄相廳里放的不是一般的錄相,他們放的是……

張琰心裏亂極了。他寫着寫着就再也寫不下去了,拿起筆在信紙上胡亂地打着叉,一個套一個,一層撂一層,最後將遍體鱗傷的信紙扯得稀巴爛。他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兩行淚水沿着臉頰流了下來。

加工連桿的四個小組中,田慶文被選成了其中一個小組的小組長。他機靈會來事,和工人師傅諞得來,他不喜歡碰機器,比大大不了幾歲的工人師傅做工時他就端茶倒水,給人家講他們學校里的故事。

這天上午,同學們在車間里忙活了大半天後,大家的勁頭也就漸漸鬆懈了,互相跑到同學們的崗位是串門子。張琰和夏軒想去趟廁所,在偌大的車間他們就像兩隻移動着的螞蟻一樣,在一台台碩大的機器之間朝車間的大門移動着。他們離車門的大鐵門越來越近,隆隆聲響和油漬的氣味漸漸被拋到身後。

「你看這是什麼?」夏軒剛一來到大鐵門前,就被門上剛剛張貼出來的幾份文件吸引住了眼球。

「《關於開除衍磨工張浩田的處分決定》,《關於開除銑工魯智達的處分決定》……」張琰趕緊上前,他一邊看着邊念了出來,他數了數一共有12個處分決定,然後驚訝地說,「我的天吶!這麼多職工被開除了,這個廠里的紀律真是太嚴了。說實在的,自從我出來實習,我連一個好覺都沒睡過,天天擔心遲到,擔心廠里讓車間主任到廠門口領人。這還是半軍事化,要是真正當軍人,我恐怕連一天都堅持不下來。」

「若真正按軍事化要求的話,我估計咱們汽01班也不會有幾個人能支撐下來。趙波濤和錢磊肯定可以,武軍強身體強壯也算一個,其他人我看難說。」夏軒說。

「趙利陽學習也好,專業知識紮實,應該沒問題。」張琰說。

夏軒擺擺手說:「不行不行!就他那身材瘦得跟麻桿一樣,肯定不行。部隊全是虎狼之師,想當軍人首先得強壯,專業知識只是一方面。對了!孫娟行,算一個!」

「她?」

「對呀!強悍,霸氣,學習好,是個拚命三娘,她要是當軍人的話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女軍官。」夏軒說,「她特別能吃苦,從不化妝,從不塗脂抹粉,像個男人,身材敦實,一拳就能打死一頭牛……還有,她的那又牛眼能唬人。」

「去你的,你這是夸人家還是損人家。」張琰說。然後,他倆都哈哈大笑了。

「夏軒,你看看這些職工,他們比我們大不了幾歲,被開除的理由怎麼都是曠工?好端端的一份工作就這麼沒了,要是他們父母知道了,還不傷心死?」張琰看着這些處分文件,心裏別有一番滋味,他突然聯想到自己看錄相的事已經在學校記錄在案,這樣的處分決定隨時都可能被公開。想到這裏,他的腦袋耷拉了下來。

「張琰,你別多愁善感了,像個女孩子。」夏軒掃了一眼貼在大門上的處分決定說,「你沒發現這裏面有問題嗎?」

「有問題?有什麼問題?」張琰問。

「這些工人為什麼要曠工?」夏軒說,「他們沒有犯其他錯誤,也沒違反其他的紀律?」

「這個……」

「很明顯,是這些工人不願意上班了,他們才故意曠工。」夏軒說。

「什麼?故意曠工?」張琰問。

「這幾年兵工企業都不景氣,情況很慘淡,我們廠里以前是多麼得紅紅火火,蒸蒸日上,可現在呢?廠里的許多軍品都停產了,向民品轉變,我爸媽的工資被被下浮了。這這算情況好的,情況更差的企業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許多年輕職工都不願意再在廠里幹了。」夏軒說,「但是他們都是正式職工,要離開工廠的話還得先在廠里辦手續,要不,檔案就帶不走。所以,我推斷這12個人肯定是故意曠工的。」

「原來是這樣啊?我們巴不得能走進工廠,變成商品糧,可這些工人本身就是商品糧食,卻不珍惜。」張琰說。

「如果廠里把他們開除了,他們就能順利地帶走自己的個人檔案,在新單位工作。」夏軒說,「在我們廠里,40歲以下的技術工人每月工資大概是400元,現在下浮后,他們實際能拿到手裏的也就300多塊錢。但是他們要是到了南方城市,同樣是開機床每個月的收入不是兩倍三倍甚至更多。」

碩大的青灰色鐵板製成的大門,象著着中國兵器工業在整個製造業中舉足輕重的地位,這扇與共和國同齡的大鐵門,已經在這裏矗立了近半個世紀,滄桑而雄偉,厚重而大氣,既讓人感到踏實和神秘,也有幾分沉重和壓抑。

「夏軒,我們剛入校那天的班會課你還記得嗎?王老師說從那時起,咱們就是未來的國家幹部,後來,老師同學和輔導員都說我們是報效中國國防的人才,再後來國家不包分配了,說以後讓我們雙向選擇,現在我們還沒工作,你又說廠里不好,工人也開始離職了……」張琰困惑地說,「我覺得心裏有點亂,我突然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來工校上學?」

「唉!咱倆都是上錯花轎嫁錯郎,彼此彼此,一言難盡啊。」夏軒說着將手臂搭在張琰肩頭,兩人頓生同病相憐之感。

兩人離開那扇實心鐵板門,一走出車間,只見田慶文正跟他師傅站在那裏抽煙,鬼鬼祟祟。廠區里不允許抽煙,離他們不遠處立着一塊「嚴禁煙火」的宣傳牌。

那位師傅見到張琰和夏軒從車間出來,趕緊慌慌張張把手背到身後說:「慶文,小心,有人!」

田慶文一看是張琰他們就笑着對師傅說:「沒事,我們是一個寢室的,張琰口緊,不會告密,沒事沒事。夏軒是我們學校的音樂王子,都是我的好同學,放心吧,放心!」

「音樂王子」這個詞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張琰看了看夏軒,他那張肉嘟嘟的臉上掛着滿足的憨憨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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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歸來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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