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謝謝
聽着電話里的盲音，冷彎彎整個人都傻掉了。
風雪呼呼地吹刮著她那粉嫩的小臉，她都不知道要找地方避一避。
「賠錢貨」三個字，就像是一個魔咒在她耳邊不斷迴響。是不是因為自己，所以爸爸才會疏遠媽媽？是不是因為自己，爸爸才會去找別的女人？
不知不覺，她的眼角又濕了，原來，在爸爸的眼中，自己一直都是個賠錢貨。怪不得，爸爸從來都不肯花時間陪自己，怪不得，爸爸總是說他很忙很忙，讓她不要找他……
冷彎彎眼眶酸的厲害，慢慢地，她將身子蜷縮起來，蹲下了身子，埋首在膝蓋上，低聲抽泣。
大朵大朵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都不知道抖一抖，就那麼孤零零地蹲在地上，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天大地大，卻似乎沒有一個角落是屬於冷彎彎的，萬家燈火燃起的溫馨，也沒有一盞是屬於冷彎彎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冷彎彎卻像是一個雕塑一樣，在冰天雪地里，一動不動。
忽然，街角一道燈光打過來，一輛豪華的轎車失控似的朝着她撞了過來！
冷彎彎想要站起身，可是，長時間蹲在地上，讓她的腿腳有些發麻，還沒來得及站起來，身子就被那輛車撞出了老遠。
那輛轎車在雪地里發出一道尖銳刺耳的摩擦聲，在原地打了幾個轉兒，終於在堪堪要撞到街角的牆上之前，停了下來。
轎車停穩，一個中年男人急匆匆地從駕駛座下來，打開後座，一臉惶恐地問，「少爺，你沒有事兒吧？」
雪天路滑，他本不想出來，可是少爺有急事，非要出門，這才出來了這一趟。沒想到，雪天開車，剎車失靈，直接就撞到了這街角來。
後座傳來一陣低沉的咳嗽聲，隨即，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從後座邁下來。
鋥亮的皮鞋，名貴的阿瑪尼西服，筆挺而偉岸的身材，襯得男人貴氣逼人，恍若神祗。
燦若琉璃的眼睛，斜挑的劍眉，以及那薄肆如刀鋒的唇角，勾勒出男人那張魅惑眾生的臉。
男人很年輕，大概二十齣頭的樣子，他下車，微微蹙起劍眉，「羅叔，我們剛才，是不是撞了人？」
羅霄撓撓腦袋，四下看了看，這才發現，被他們撞到了牆角的冷彎彎。
「少爺，還真是撞到了人……」羅霄神色微微一變。這冰天雪地的，這路上怎麼還會有人？
顧一柏窅黑的目光輕輕眯了眯眼睛，朝着角落裏那一動也不動的人影走去。
那是一個小小的女孩，穿着白色的羽絨服，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覆蓋在那瓷白的臉頰上，就像是兩把羽扇。她的嘴唇青紫，沒有半分的血色。在她身下，有一攤血，將白色的羽絨服染得斑駁扎眼。
顧一柏蹲下身子，輕輕喚道，「喂，你沒事吧？」
地上的人兒沒有回應。
羅霄局促地站在顧一柏身邊，「少爺，我們還有急事，不然，就先去辦事？」
顧一柏盯着地上那小小的人影，蜷縮成一團的身子，就像是一隻被人遺棄的貓。顧一柏心裏不覺就泛上一絲憐憫，彎腰將她抱了起來，冷聲道，「先送她去醫院。」
冷彎彎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的vip高檔病房裏。
她大睜着眼睛，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醒了？」一道磁性的聲音從冷彎彎的耳邊響起，冷彎彎這才緩緩將視線轉過去。
一張俊美無儔、天羨地妒的臉映入了冷彎彎的眼中，他的唇角彎出一抹別樣的弧度，眼角帶着幾絲輕淺笑意，似乎讓人如沐春風。可是，冷彎彎卻發現，他的笑容，分明就不達眼底。
冷彎彎戒備地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沒有說話。
顧一柏無視冷彎彎的戒備，輕輕扯起唇角，清越出聲，「昨天，我的司機撞了你。看你昏迷不醒，就送你來了醫院。你現在既然已經沒事了，那，我們就走了。」
冷彎彎看着男人優雅地從衣架上取下外套，穿上，然後轉身，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出聲，「你不能走！」
顧一柏動作一頓，扭過頭，劍眉一擰，似笑非笑地看她，「為什麼？」
「你撞了人，怎麼能就這麼走了？」顧一柏的眼神讓冷彎彎有一些膽怯，可是，她還是鼓著勇氣開了口。
「那你還想怎樣？」顧一柏轉過身，清冷的目光如刀落在冷彎彎那一張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上。
冷彎彎迎著顧一柏的目光，只覺得渾身不由自主地一個哆嗦，明明很溫暖的病房卻讓她感覺到了莫名的寒意。
「我本來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是你們撞傷了我，我的事情就沒有人去做……」冷彎彎垂下眼帘，嚅喏出聲。
想到自己悲慘的身世，想到父親的背叛，母親的慘死，冷彎彎悲從中來，眼窩一酸，淚水就順着眼角滑了下來。
顧一柏這二十幾年，見慣了大風大浪，可是，卻從來沒有經著過女人在他面前哭。
冷彎彎這抽抽啼啼，梨花帶雨哭泣的樣子，惹得顧一柏心裏莫名地一陣煩躁。
「你有什麼事情要做？」顧一柏一清嗓子，劍眉微微向上一挑。
「給我媽，辦後事。」冷彎彎的聲音很小，說話的時候，甚至聲音還有點兒發顫。
顧一柏卻被這個小丫頭的話驚得不輕。
「你家裏，沒有別的大人了嗎？」顧一柏難得的有耐心，耐著性子問了一句。
冷彎彎搖了搖頭。家裏還有爸爸，可是，爸爸連她的電話都不接，而且，爸爸已經偷偷在外面養了別的女人，現在，連孩子都生下來了。如此無情無義，她不想再去求他。還有爸爸那系的親戚，可是，想到那些親戚對待她和媽媽的嘴臉，她也不想去自找難堪。
看冷彎彎神色落寞，紅腫著雙眼，顧一柏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許久許久，他輕輕嘆息了一聲，「我幫你去辦吧！」
冷彎彎小手輕輕攥著身上雪白的被子，慢慢抬頭，帶着淚花的眼睛定定看着顧一柏，微微乾澀的唇角一咧，「謝謝。」軟糯的聲調還帶着濃重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