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鄉下體育生

「誰是高一六班班主任，讓他來我辦公室。」搞完開學典禮，校長第一件事就是找人，「今天眼皮子一直在跳啊，看來還是要早點落實那個體育生的事情。」

高一六班班主任老楊跑進校長辦公室：「校長你找我？」

「老楊是你？嗯，坐下說。」隔着辦公桌，校長看着老楊：「明天文理科分班考試，考完之後，我打算讓你帶一個文科班。」

「好。」老楊點頭。

校長就喜歡老楊這種話少辦起事來又認真的老師，「你班上的夏正陽，是從少體班來的，少體班什麼性質你知道吧？」

「我知道。」老楊又點頭：「半天文化課，半天體育訓練，三年前全國試行，我們市也有一個少體班，聽說當初招生很困難，因為沒有家長認同那種方式，覺得那是自毀前程最快捷的途徑，畢竟三年初中只有一半時間是上文化課，不過少體班最終還是成立了，在哪找的生源我不太清楚。」

校長敲了敲桌子，篤篤篤：「最後教育局生拼硬湊，從鄉下招來一大半的學生……」

「原來是這樣！」老楊能想到那種畫面：「能從鄉下進到市裏讀書，而且不用交借讀費，確實有很多家長願意冒險，畢竟市學校的資源要比鄉下學校強上很多倍。」

「問題就出在這裏。」校長擰著眉頭，說道：「夏正陽，小學是在鄉下讀的，初中三年又只有一半時間學習，基礎之差你能想像到嗎？」

老楊有些沒明白校長到底要講什麼，愕然：「可他還是考進了咱們學校。」

聽到這裏，校長簡直要抓狂：「那是因為當初招不到人，所以市裏給少體班很大的加分政策！只要達到某一項的國家二級運動員標準，就會有百分之二十的加分政策！」

「你知道夏正陽進咱們學校是多少分嗎？500分！剛好夠咱們學校的錄取線！而他的真實成績是400分！那個恐怖的加分政策給他加了足足100分！」

老楊的嘴巴張到了最大：「這加分確實恐怖啊……」

「誰說不是呢！」校長抓狂的抓着所剩無幾的頭髮：「說是文化課和訓練課各佔一半，其實主心還是訓練課的，出的成績也都在田徑這一塊，那麼三年下來，考各級體校才是正道吧？而且那一屆確實所有人都最終選擇去了各級體校，偏偏就出了夏正陽這麼一個異類，他選擇進高中！選擇撿起快荒廢的文化課！選擇參加高考！」

老楊無話可說：「……」

校長還在憤憤不平：「市裏那麼多高中，為什麼偏偏選咱們學校？咱們學校每年都要評省一級，每個老師每個學生都在為之努力，現在好了，害群之馬來了。」

老楊覺得這時候別去觸校長的眉頭是最明智的，可有些話憋在胸口難受，於是硬著頭皮說道：「小學是在鄉下念的，初中讀了一年多點的文化課，其實能考400分不算太差……」

老楊瞥眼，見到校長有摔杯子的趨勢，連忙叫道：「您不說他是國家二級運動員嗎，文化成績不好，那就代表學校去參加市運動會拿獎奪名次，為校爭光！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幸運個屁啊。」校長竟然爆了粗口，之後表情有些哀怨：「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既來之則安之，可我找朋友了解了一下，國家二級運動員？呵呵，聽着很唬人吧？其實裏頭門道可複雜了。」

「地級市運動會，或以上規模的運動會，在比賽中有一項運動成績達到國家規定的標準，就具備了申報資格，就比如二級標準的一百米成績，大概12秒5左右，這種成績，只要天賦好一點的學生，不需要訓練也能達標。」

「國家二級上面，有一級，有運動健將，有國際級運動健將，而最低的，是國家三級運動員，就這麼說吧，能參加市運動會的，基本上單項水平都有二級，接近一級也正常，你說，夏正陽這樣的二級，能為學校爭什麼光？」

老楊對這方面是一竅不通，可既然校長說了，那一定是真的，也就意味着，夏正陽聽着是國家二級運動員，其實挺水的，於是就不知道怎麼說了：「校長，那你的意思是？」

「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校長大手一揮，直言此次約談的目的：「文科班只有兩個，每個名額都很珍貴，絕對不允許夏正陽惦記！理科班多，讓他去理科班！文理考試他就不用參加了，參加了也沒用！直接進理科班！」

「這……」老楊覺得有些不妥，文理分班可是學生生涯中的重大選擇，而這個選擇很有可能影響一生，每個人都應該有權利去爭取，想到這，老楊又化身鐵頭娃，硬著頭皮就上了：「校長，如果他有意願報考文科，卻被通知不用參加考試了，很有可能會招來他父母，到時候場面會不太好看……要不還是讓他考一下，反正校長你說了，他考了也進不去……」

「這點倒是忽略了。」校長皺眉：「如果他想讀文科，而這邊不讓他考，確實會招來家長，到時候挺麻煩的……」

「是啊是啊。」老楊昧著良心畫了一個場面：「鄉下人大多不講道理，特別是自家孩子的事，說不定就背着鋤頭趕來學校了……」

說完，老楊心裏一萬個道歉：對不住了未曾謀面的老哥老姐，為了給你兒子爭取一個考試機會，能原諒我這麼說吧？我老楊也是從鄉下來的，我很清楚這種機會對我們來說有多珍貴！

「行吧，那就讓他參加！」校長看了看老楊那有些閃躲的眼神，決定：「他的考卷由我來批閱！」

老楊回到教室，看一眼班長送上來的文理意向名單，心累：「擔心什麼來什麼，夏正陽同學，我能做的不多，希望你能超長發揮，讓別人好好看看，你是體育生沒錯，但不是異類！」

坐在前排有眼尖的學生同樣看見了那份意向名單，當見到夏正陽三個字的時候，幾乎是鬼叫出來的：「體育生也想進文科班！他是要逆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