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還得給自己定個計劃才好

然而再艱難的事，都是為了印證他們誕生的價值，這是韓雨晴懂得的事。

時間飛快，但它不殘忍，所有值得留下的東西，它都為人們保存下有跡可循的證據。

它在韓雨晴，和其他所有人的腦海中打上了「回憶」兩字標籤，就這麼靜靜的，不抹去，就算路途遙遠年月冗長，也為他們留下走過的蹤跡。

只不過對於現在的韓雨晴來說，已經全都煙消雲散了。

因為風玉堂這個人，他的回憶，發生了改變，然後再也不想要回憶起來了。

從西藏回來的途中，韓雨晴遇到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小朋友給韓雨晴看了自己最喜歡的，一部動畫片。想讓韓雨晴也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最後能夠成功地分享自己的心情。

動畫片韓雨晴也沒有看進去太多，只是模糊地知道了故事的情節主線，是一個溫馨的故事，她知道，裏面有一個施法把自己變成老嫗的巫婆，年輕卻又孤僻的魔法師，助手小孩子，一團會說話的火，種種交匯，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改變了蘇菲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好像也是這樣。

然而在會走路的移動城堡中，他們都在互相影響着彼此，最終巫婆成了脆弱也善良的老婆婆，蘇菲和孩子變得無比勇敢，魔法師不再把自己封閉起來，向蘇菲敞開了心扉，然後彼此都幸福了。城堡一直在漫無目的地流浪著，到帶着腥甜氣味的小鎮海邊，甚至是一望無垠的的茫茫草原，還有富麗堂皇華美到極致的宮殿，幾乎可以走遍世界的角落，那些韓雨晴十分嚮往的角落。

人們一直互相陪伴着，他們難以覺察的是，彼此性格的缺陷，似都慢慢得到了這樣的消減，人們的各自流浪，本可以把自己與世界完全隔絕開來，拒絕與各式各樣的人來往，但是沒有，但人們並沒有選擇這種極端，因為他們知道其中的溫暖，流浪的人們會有某次不經意的相遇。

於是有了一刻相互依偎的取暖。

確確實實的，韓雨晴都在做着流浪，但總要有一刻停下來，看看身旁的人，溫酒烹茶，談談一時的心情。

語罷起身，道別後又走上各自的路途，但走了很遠。她甚至還會記得，那天天空濛了小雪，有人與她坐下，言辭真切。

相逢之後，就彼此道別了。

隨着綠皮火車兜兜轉轉，然後就這麼到達了南疆，這個她一直想和風玉堂一起來地一個地方。

西藏是聖潔，難以言明的，南疆卻有了神秘的意味，讓人覺得嚮往，又不敢太輕易地觸碰了。

沙漠，綠洲，古道，駱駝的腳步聲響着搖鈴，或銅色或琉璃的瓶器覆滿黃沙，卻仍然掩不住隱現的古老紋印。

韓雨晴一路看着，一路猜測著，然後一路就這麼繼續地等待着，更好的景色。

與北疆的瀟灑豪邁不同，南疆更似流浪著的神秘女子，紅紗麗裙，身影有些看不真切，她經過你，風中突然帶了兵戈鐵馬的馨香，混融著乾熱的沙氣。

每一個都讓韓雨晴覺得，驚喜就這麼出現了。

你驀地向她看去，擦肩之間，她瞥了你一眼，眼角緋紅又銳利，目光中卻含了柔和的氣韻。

有時候會覺得，南疆是適合韓雨晴自己一個人流浪的地方，可以帶着行囊赤了腳走在滾熱的沙中，可以在綠洲中緩緩地穿行，感受生命的珍意。

就這麼不被打擾，然後這麼享受自己一個人。

韓雨晴晃悠着，想到也可以到某個不起眼的小市，從看看黃沙下才見了天日的，時代的印記。

一個人看夕陽把整個沙漠都染紅，一個人看駱駝慵懶地慢行，一個人看面目深邃的老者。

韓雨晴有時候，也會從架上將葡萄小心翼翼地摘下，從葡萄後面看見了澄澈得可怕的天空了。這些場景里，時光好像都可以放慢了腳步，留給與從紛擾世界裏脫離出來的人們，給了韓雨晴一個放慢思考的機會，一個感觸的契機，一個暫時能夠把所有事情，都變成了回憶的地方去。

那時，她向窗邊坐了，就著一杯南疆的茶。

細細飲來，彷彿有天山山尖雪的淡香，無限思緒。

從此韓雨晴匆匆想到這一幕，也會憶起當時鼻尖觸到的濕潤和微甜。

此番流浪，名為寧靜。

「身體和心靈，總有一個在路上。」短短一句話，曾經讓無數人整理了行囊。

但光是在路上，卻遠遠不夠。韓雨晴只是覺得，自己有時活着，似乎忙碌得可怕，忙碌到沒有時間來寬慰自己。

忙碌到沒有時間去留意家人，更沒有時間來感受自己的內心。

我們總想着改變，卻總忙碌到忘記了預存在腦海中很久的想法。

一旦有了時間，人們總會三三兩兩買了機票，飛往人潮擁擠的某個聖地，去旅行，去放鬆，去人潮擁擠的地方，看許多人議論紛紛的某處美景，呆坐着。

帶了「旅行」的記號，卻做着身不由己的事情。

韓雨晴看到了這樣的一切，只是苦笑了一下。

現在，她好像慢慢地懂得了，自己之前想到的一些事情，其實有一些東西，是完全錯誤的吧，其實，最好的生活狀態，莫過於讓身體和心靈，總有一個去流浪。

不做着刻意而為的事情，當人們尖叫着去往某個名聲顯赫的旅遊勝景，她可以輕輕從人群中退步出來，對他們說一句話。

「不，我想的不是那裏。」

這並不是在定論隨波逐流是負面的，也不是鼓吹刻意的標新立異。

別人問及韓雨晴的大學，母親在回答后，總會佯裝微怒地看着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她呀，總是沒個目標，過了高中三年，才草草選了這個。」

對方聽得點頭連連：「這樣不行啊，還得給自己定個計劃才好。」

這就使得韓雨晴已經過的小半段的人生被賦予準確的定位了。

是自我意識里的大多數人，也是他人眼光中的極少數人。

不談目標，也沒有夢想，這麼活着，直到事情必須要做出選擇，必須去做一些改變，才會就那麼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