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章 明主

劉禪是肺腑之言，從成都一直思考到現在，才終於下了決心。

「開國之主，中興之君，都是能征善戰，智計百出，方有立國之能。

我自問並沒有這樣的本事，不管是打仗還是治國，我都差了許多，

若不是子玄哥，只怕我一輩子都只能龜縮在益州，我也知道將士們捨身奮戰，只是為了報答先帝的知遇之恩，並不是因為我確實對他們有恩。」

「我數次做噩夢，夢見大漢在我手上終結，我被敵人帶去洛陽，不問世事，成為天下的笑柄，

終結天下亂世，我的功勞太少，子玄哥的功勞太大，於情於理，我也應該把這天下送給子玄哥才是。」

劉禪說道最後已經結結巴巴，胖乎乎的小臉上不住的有淚水流下，讓人看的分外心疼。

歷史上的劉禪不是一個明主，可也勉強算是一個本性不壞的人，

劉備對他的培養，完全不是讓他做一個好的帝王，而是教他如何做一個普普通通，本本分分的人。

這也許是當年劉備的最初夢想。

「阿斗啊，當年我跟先帝聊天的時候，曾說等天下太平了，要把昭烈皇后的陵寢遷到洛陽，不過先帝的葬在成都，這移來移去的好像挺麻煩，不知你意下如何？」

劉禪呆了呆，道：「只要娘親和能父親在一起，在哪裏都無所謂。就……就葬在成都吧。」

「嗯，這就挺好，這事我可不能忘了。」

他拍拍劉禪的肩膀，笑的非常誠懇。

「你看，誰說你不是一個好皇帝，這點事還是挺分明的。」

劉禪哭笑不得，道：「這乃為人子之本分，這有什麼……」

「一個好皇帝首先要有本分，本性不壞，就有培養的價值——皇帝你繼續做，我和丞相會盡量輔佐你，

希望你千萬別辜負先帝的一片苦心了。」

御輦緩緩進入城中，劉禪還在低頭沉思，城門口，關羽諸葛亮率領群臣共同迎接劉禪的駕臨，劉禪裹着狐裘，親自扶起二位元老，真誠地道：

「二位辛苦，風雪太大，還是暫回城避避吧！」

周圍的洛陽軍民見到天子，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激動，劉禪的眼光掃去，發現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陌生和一點點的防備，

他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畢竟自己在恢復漢室的作戰中寸功未建，

這些人都是趙昊最忠心的鐵桿，他們的榮耀和利益都跟趙昊息息相關，他們大多數人甚至想劉禪要是凍死在風雪之中，是不是趙昊就可以成功上位，成為新時代的真正主人。

想到這，劉禪也沒有生氣，他反而更加感慨於趙昊那股沒來由的忠貞。

這已經超越了追先帝之殊遇，要在自己身上報答的高度，相信很少有人能抵禦住稱帝的誘惑。

「眾將辛勞，朕心中慚愧不已！」劉禪緩緩吐出一口白氣，高聲道，「這次北伐，朕沒有絲毫功勞，是晉王趙昊銳身赴難，披荊斬棘，是所有的將士們浴血搏殺，才有了今日之光景。

這一路上，朕看到了你們的奮鬥，也慚愧於沒有幫到你們哪怕一分一毫。

在這洛陽城下，朕對天發誓，此生必不忘趙昊之厚恩，必不忘將士們之勇猛，

這天下，是大漢的，也是這天下百姓的，我劉禪一生，必不負天下，不負眾將，若有失言，天厭之！」

劉禪一生從沒有說過這斬釘截鐵的話語，剛才的瞬間，他似乎被高祖、武帝、光武以及他爹靈魂附體，大風之中，連他自己都感覺到胸中陣陣熱血翻騰。

「大風起兮雲飛揚……」諸葛亮開口唱道。

蒼涼的歌聲很快帶動起了這壯烈的氣氛，趙昊、關羽紛紛開口，數萬人一起高唱當年大漢起家時整份人心的樂章。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歌聲起，風雪也漸漸平息，太陽鑽出厚厚的雲層，投下金燦燦的萬丈光輝，似乎正昭示著一個嶄新的王朝在逐漸升起。

·

這些日子，趙昊已經把宮殿收拾的非常整潔，符合居住的條件，劉禪住進宮中，侍衛和宦官也一起投入，可惜宮女沒有幾個，但仍是極其熱鬧。

劉禪看着斑駁的宮牆，更是心中感慨，他請趙昊來一起吃飯，可是宮中的大廚也沒帶，思來想去，二人索性在破敗不堪的後花園支起一個大鍋，圍着大鍋吃起火鍋。

「沒有辣椒啊，總覺得火鍋少了點什麼……」趙昊撇撇嘴，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

劉禪也吃的很開心，還招在一邊站崗的趙慮來一起吃。

趙慮是個典型的南方人，早就被凍得快要昏過去，靠在火鍋邊上，他結結實實打了好幾個噴嚏，頓時面露慚色。

「晉王，說起來還是我沒用，天子難得交代我辦一點事情，我都辦不好，還給您和天子惹了這麼大的麻煩。」趙慮拖着稀鼻涕道。

趙昊默默吃了幾口肉，嘆道：「人總有過，等哪天拜祭老劉頭的時候，我跟他說點好話，讓他別託夢找你這小子麻煩就好了。

你啊……咳咳，媽的，這火鍋湯是誰調的，打死賣鹽的了？」

在劉禪身旁的黃皓諂笑道：「宮裏幾個下人毛手毛腳，屬實該死，奴婢這就叫人杖責他們。」

趙昊抬起頭，認真地道：「下人不懂事，你這個黃門丞也不懂事嗎？」

「呃……」黃皓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他一直聽說趙昊是個很好說話的人，沒想到這話音里居然帶着一份殺意，竟讓他打了個哆嗦。

劉禪憨笑道：「黃皓沒什麼見識，又不會說話，倒是讓子玄哥見笑了。」

沒什麼見識，又不會說話嗎？

黃皓年紀比劉禪大不了多少，笑起來像一個憨厚的老農，確實讓人對他有幾分好感，

可趙昊知道，這個人一直以阿諛奉承著稱，更是直接毀滅季漢的重要人物，也許在這個位面他並沒有這麼可惡，也許經過諸葛亮等人的耐心勸導，他終究能洗心革面，走上一條全心全意為大漢人民謀幸福的道路，

但趙昊不敢賭啊。

畢竟歷史上董允和陳祗都是這麼想的，可歷史狠狠的抽了他們的耳光。

趙昊做好遠走的準備，在走之前，他要清除掉劉禪身邊的這個危險分子。

吃完火鍋，趙昊回到家中，才進家門，呂鸞已經匆匆送上了前線的重要軍情。

原來軻比能聽說魏國已經敗亡，立刻聯絡公孫恭，率領二十萬騎兵南下，猛攻幽州、并州，一時間北地烽火狼煙不止。

軻比能的二十萬大軍含金量非常高，他們基本都是身經百戰的騎兵，來去如風，而且不需要什麼後勤——

他們會就地搶劫，有什麼吃什麼，一旦戰事不利，也會飛速退回草原之中。

公孫恭雖然兵馬不多，但這麼多年來沒有經歷戰火的打擊，建制都想當完整，也算得上一支精兵，

他們聯手襲來，徐晃和田豫倉促之間已經抵擋不住，

軻比能這次決心很大，不止自己進攻，還聯絡了鮮卑的其他大人和部隊，連王凌和牽招也遭到了鮮卑軍的猛攻。

呂鸞憂心忡忡地道：「軻比能兇殘，趁我軍沒有在冀州、幽州立足就發動猛攻，只怕很快幽州就會被他們切斷，到時我們就算打退了他們，也難免遭受劫掠。」

趙昊思索了一陣，道：「無妨，軻比能志大才疏，這次用兵還想着搶一票就走，徐晃和田豫足以應付的來，

嘿，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倒是不錯，但是來都來了，我會讓他就這麼走了嗎？」

「諸葛丞相和子揚先生商議，朝廷應該暫時以招撫為主，暫時忍一時之辱，讓王凌說和使軻比能撤退，等幽州、冀州穩健，再使大軍討伐。」

諸葛亮和劉曄的設計倒是萬無一失之謀，

漢靈帝時，曾經組織過一次大規模的北伐，那時候檀石槐還活着，不得不說檀石槐這個人確實是雄才大略，輕易就擊敗了漢軍，只有十分之一的漢軍從北方逃回來，

直到現在，這仍然是漢軍北伐的重大夢魘。

「大漢初定，正是穩定人心的重要時刻，若是軻比能入侵，我們又不能把他快速擊退，只怕天下人會小覷了我大漢，

對軻比能妥協，那羌人也會趁機崛起，到時候西域又是一陣動亂。

而且對軻比能的作戰關係到我未來的大計，我可不願意一開始就遭受如此打擊。」

呂鸞點頭稱是，她迅速盤算了一下，道：「如果目標只是擊退軻比能，到也是很容易，我軍的天雷充足，正是騎兵的剋星，

只是這領兵之人，不知道老爺意下何人。」

「嗯……」趙昊思索了片刻，道，「李嚴最近在忙什麼？」

李邈被生擒之後，李嚴好像一下被抽幹了精氣神。

雖然大家都相信他並沒有參與李邈之亂，但畢竟他之前和李邈過從甚密，更是益州的精神領袖之一，

作為四大託孤大臣，李嚴不僅寸功未建，而且混的非常不好，基本所有人都對他不屑一顧，他的軍權也只剩下了衛隊那幾百人——還都是趙昊的迷弟。

現在的李嚴真是要多凄慘有多凄慘。

「您想用他？」呂鸞一臉驚詫，「他打仗行不行啊？」

「不是用他打軻比能，我需要讓李嚴找回一點點的自信。

他這個人還是有點才能，不過為人太過尖酸，自視太高又很容易心態爆炸，但說起來，他總是先帝留下的人，

把他利用好了，能解決好多的麻煩，再說他的軍略還真的未必就比軻比能差到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