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征戰四海

第597章 征戰四海

山東姓張,至少張大娃是這麼認為的。

南至淮安,北到大清河一線,西起陽谷東到大海,囊括了大半個山東和小半個黃淮,全都是張大娃的實力範圍,山東王的名號可不是說着玩兒的。

現如今的張大娃再也不是往日裏的那個鄉野窮小子,而是實打實的一方諸侯。

「山東王」張大娃威嚴日甚,生活起居都是按照諸侯的標準,不要說是一般的百姓,就算是朝廷委派的官員,若是不能表現的足夠恭順,「張大王」至少有一百種手段讓他收拾鋪蓋卷滾蛋。

如此囂張跋扈的張大娃,因此得了個諢號:張大王。

但是,這位張大王對張啟陽的態度始終保持着絕對的恭敬。

聽說張大帥要來山東,張大娃親自率眾迎接,擺開的場面極是隆重,那叫一個客氣。

「哎呦呵,大娃你這場面不小呢,光是擺這個場面就花了不少的錢吧?」李安寧笑呵呵的說道:「我聽劉大牛他們說,你這個山東王最是有錢有勢了,家裏的銀子堆了好幾庫,當官的見到你都打哆嗦呢。」

「安寧姐姐休要聽劉大牛那烏鴉嘴瞎絮叨,我哪裏有什麼錢?」

李安寧哈哈大笑着說道:「有錢就是有錢,又何必在我這裏哭窮?我又不查你的賬。」

張啟陽笑道:「你有沒有錢我還能不知道嗎?張大王的名號總不是亂取的吧?」

「大帥這是笑話俺呢,俺就是大帥的一條狗,大帥讓俺咬誰俺就咬誰,保管往死里咬。至於說我積攢的那些銀錢,只要大帥有使錢的用項,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鼎力相助的。至於說這張大王,都是別人隨口亂說的,大帥說俺是那俺就是了,說俺不是俺就啥都不是。」

「再者說了,大帥難得到這山東地面上來一趟,這是給了俺天大的臉面,這迎送之事怎麼也不能寒酸了,總是要用些銀錢的么。」

自從底定天下局勢以後,張啟陽幾乎從來沒有離開過毅勇庄,這還是他第一次深入到毅勇軍實際控制的地面上。

而這次出行的首站,就選在了山東。

這一次來到山東,並非只是張啟陽一人,他帶着一家子全都來了。

為了迎接張大帥,張大娃專門把府邸裝飾一新,做足了準備,也着實花費了不少的銀錢。

「平少爺可真是一表才才,看看着眉眼,像極了大帥呢。」既然張啟陽帶着一家子來了,張大娃的一家老小必然是要作陪的。

酒席之間,陳寡婦不停的誇讚張啟陽的這一雙兒女:「還有燕小姐,也是周正的很,實打實的就是個美人坯子呢。當年我給你爹娘保媒的時候,就知道這是天作之合。」

作為張大娃的老娘,陳寡婦總是有意無意的說起當年為張啟陽和李安寧保媒的事兒,無形之中就把關係拉的更近了些。

張啟陽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錯,每次張大娃敬酒都會酒到杯乾,片刻之間就已有了些醺醺之態,話也就顯得有些多了:「你在這山東地面上做的那些個事情,我多是知道的。你這個人,忠心還是有的,只是太過於跋扈了些。旁的不說,就說去年黃河決口的事兒吧,着實給我惹了不小的麻煩,朝廷裏邊對你的風評可不怎麼好哇。」

去年春汛黃河決口,七個縣頓成澤國,光是受災人口就有二十幾萬。

「張大王」一口氣斬了大大小小十三個官員,幾乎將河道衙門徹底清洗了一遍。

然後「火速提拔」了一批親信,轉眼之間就把朝廷的河道衙門變成了自己的「後花園」。

為了這事兒,江南的言官們參奏山東張大娃的摺子鋪天蓋地,幾乎把他罵翻了。

總的來看,這事兒張大娃並沒有做錯:水患嚴重,就算是說破了天那也是河道衙門的責任。

以非常嚴厲的態度追究責任也是題中應有之意,但張大娃卻做的太過分了:朝廷的官員就算是犯了錯,也應該由朝廷處置,輪不到你張大娃打掉他們的烏紗帽,更何況直接拉出去砍頭這麼血淋淋的手段?

就算是出於「災情緊急」「安定民心」的考慮,勉勉強強能把擅自屠殺朝廷官員的罪名遮掩過去,但你卻換上了自己的人,這算怎麼回事?

還有沒有把朝廷放在眼裏?

「朝廷算個鳥!」在公開場合的時候,張大娃還會保持着對朝廷的那麼一點點最起碼的尊重,但是在這種完全私下的場合,尤其是在張啟陽面前,張大娃不對自己的跋扈神態做絲毫遮掩,反而理直氣壯的說道:「我就砍了幾個吃糧不干事的狗官,朝廷能把我怎麼樣?再者說了,這也是為了安置咱們毅勇軍的弟兄,只要大帥不說啥,輪得到朝廷胡說八道?我這就是聾子殺豬,聽不見他們瞎哼哼。」

「這天下是大帥打下來的,這山東就是我…就是大帥給我的,我才懶得理會什麼鳥的朝廷。」

張大娃的這個說法,幾乎代表了毅勇軍的態度:這江山是我們血里火里打下來的,是用人命硬堆出來的,我們只服從張大帥,至於江南那個鳥毛的朝廷,根本就懶得理會。

張啟陽笑了笑,並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做任何深究,而是哈哈大笑着說道:「張大娃啊張大娃,我還是那句話,你這個人忠心肯定有,終究是格局太小了些。你瞅瞅人家三娃子,可就比你強多了。」

雖是一奶同胞,但張三娃的成就卻遠遠超過了張大娃。

實際控制從倭國到呂宋的所有土地和人口,還有廣闊無垠的海疆,幾乎囊括了半個東太平洋沿岸,這個格局可不是一個小小的山東可以比擬的。

「嘿嘿,三娃子是大帥手把手教導出來的,肯定比我強,何況三娃子手中還捏著一支海軍。」張大娃笑道:「三娃子是俺親兄弟,他有出息我也是高興的呢。」

「要不怎麼說你就不如三娃子呢,你小子就是太沒有出息了。」張啟陽笑道:「我這次來到山東,可不管是為了遊山玩水吃吃喝喝,還有正事要和你仔細商量,三娃子那邊的情形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知道一些。上個月三娃子還來信了呢。」

「三娃子和鄭家不和,這事你也是知道的吧?」

不說這個事情還好,張啟陽一提起來,張大娃頓時火冒三丈,在酒席之間就破口大罵起來:「鄭家算個什麼東西?典型的小人,若是我當場就和他們翻臉了,不就打仗么?咱們毅勇軍怕過誰?」

雖然張三娃已經成了太平洋東岸的霸主,但卻並不是事事順心,反而憋屈的很,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和鄭家不和,更準確一點來說,是和整個兩浙嚴重不和。

潞王臨死之前,曾經組織過遠征軍,由當地的富商出錢贊助鄭家攻打爪哇,與荷蘭人打了個熱火朝天。

開始的時候,這種純粹海盜式的搶掠行徑確實讓很多人大發橫財,甚至一度攻佔了不少島嶼。

但是,荷蘭人終究是昔日的海上霸主,不是任人欺負的軟柿子,沒過多久就組織起了強大的海上力量,給這些來自大明朝的「海盜們」迎頭痛擊。

鄭家吃了大虧之後,馬上向呂宋的張三娃求援。

正有擴張想法的張三娃馬上出動了艦隊,與荷蘭人展開了一場血戰,雖然最終擊敗了荷蘭人的主力艦隊,卻落了個狗咬尿泡空歡喜的局面:不論是鄭家還是兩浙的海盜,竟然不允許張三娃登陸爪哇諸島,只是給了張三娃一筆錢作為「勞務費」,拒絕讓他插手爪哇事宜。

毅勇軍何曾吃過這樣的大虧,一時間群情洶洶,大有對兩浙那些海盜動武的架勢,要不是張啟陽竭力彈壓着,張三娃就真的和以鄭家為急先鋒的閩浙勢力開戰了呢。

「我就不信鄭家的那幾條破船能打得過三娃子,他們之所以如此的不要臉,就是吃准了大帥不想內戰,要我說呀,就應該讓三娃子直接打過去,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知道咱們的厲害。」

「沒那個必要。」張啟陽笑着擺了擺手:「為了爪哇的那幾個破島就撕破臉真的不值,我已給三娃子下了別的命令,讓他繼續南下,去攻佔澳洲。」

攻佔了呂宋之後,尤其是盤踞在爪哇的荷蘭人被趕走之後,通往澳洲的海里已經完全打開了。

征服澳洲佔領那裏的計劃書已經得到了張啟陽的批准。

一方大陸絕對比爪哇諸島要重要的多。

雖說澳洲已經有了紅毛鬼,但卻數量稀少,順利攻佔澳洲不過是水到渠成之事罷了。

「這澳洲廣袤無比,其幅員差不多相當於大明國,憑藉三娃子的海軍肯定不夠,必須要有相當數量的陸軍墊底,才能實現有效佔領。」

「你也知道咱們毅勇軍的規矩,誰打下的地盤就算是誰的。」張啟陽笑道:「劉大牛、湯江流、莫田基還有楊樹林,他們幾個都搶著要去澳洲,他們已經擬了具體的方略。攻佔澳洲之後,周圍諸島全都歸三娃子所有,澳洲本陸三娃子不得插手。」

借三娃子的力氣給自己謀實惠,這不就是鄭家做過的事情么?

「我曾經仔細看過他們的方略,覺得比較可行,只是這還不是還有你呢么?」張啟陽舉起了酒杯,一口氣喝了個乾淨:「咱們毅勇軍最講究的就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於是乎我就是想到了你。」

「你要是願意去打澳洲,我還是那句話,只要是能打下來那片地盤就算是你的了。要是打不下來,那是你小子沒出現也怪不得別人,你到底願意不願意。」

「我願意,我一百個願意啊。」張大娃已經下意識的站立起來:「我和三娃子打配合,絕對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字,更何況還是嫡親的兄弟。

無論澳洲最終是張大娃盤子裏的菜還是張三娃的口中食,都是屬於他們張家的利益,根本就是一回事兒嘛。

若是由張大娃去打澳洲,就不存在海陸相爭的說法,而且一定會更加默契更加和諧。

「那好,既然你想去,那我就把澳洲許給你了。」張啟陽給張大娃倒了一杯酒:「回頭我讓參謀部出個作戰計劃書,你們兄弟參詳一下,好好的準備準備。」

陳寡婦第一個反應過來,趕緊說道:「大娃子你傻了么?還不趕緊給大帥磕頭?這是裂土封疆呢!」

將那麼大的一片地盤許給了張大娃,絕對是裂土封疆般的莫大信任。

「你先別忙着磕頭!」張啟陽笑道:「咱們需得先把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小子不濟,占不住澳洲,我就要換湯江流他們,到時候澳洲就不是你的了。若是你真的能夠替我佔住那裏,這山東之地我是需要收回的。」

用澳洲交換山東,這才是張啟陽的本意。

對於澳洲那邊的情形,張大娃知道的並不多,僅僅只是有一個比較模糊的印象:那是一片孤懸海外的大陸,廣袤之極,但卻是一片典型的蠻荒之地,甚至可以說是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但那片地盤真的很大,具有難以拒絕的誘惑力。

稍一猶豫,張大娃就答應了下來:「好,既然大帥這麼說了,那俺就這麼辦。若是俺攻下了澳洲那塊地,大帥就把這山東之地另委他人。若是俺們兄弟攻下了澳洲,那……澳洲就是俺的了……就是俺替大帥統轄了。」

「不用替我統轄,你打下來就是你的。應還是不應?」

「應了!」

用一省之地換一個大陸,絕對划算啊。

「你應的這麼痛快,分明就是翅膀硬了想要單飛的心思。」李安寧笑道:「你在山東,咱們老爺在小吳庄,離的這麼近,怕是你早就不想受老爺的轄制了呢。」

張大娃確實有這樣的心思。

雖然張大娃早就成了山東王,但他離張啟陽太近了,就好像在頭頂懸著一座永遠都無法逾越的大山,無論他想要做什麼都必須先考慮張啟陽的感受。

所謂的山東王,只不過是替張啟陽看守山東而已,雖然位高權重卻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諸侯。

要是去了澳洲,那就不一樣了。

天高皇帝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尤其是在唯一的海路聯繫掐在自己的親兄弟手中,就可以更加的肆無忌憚。

成為澳皇,至少是一個澳王,世世代代的統治那片廣袤的土地,不過是一個時間問題而已。

北邊的周國柱,西邊的洪長安和趙苞,不就是這麼乾的嘛!

在張大帥的羽翼之下,他們都是小角色,時時事事都要受到張啟陽的轄制和影響,一旦放出去就真的成了「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形勢,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呢。

要是真的成就一番事業,就不能始終停留在張啟陽的陰影之下,一定要走出去,而且是走的越遠越好!

離開了山東之後,張啟陽一家人繼續南下,出了淮安之後到了揚州。

先是到梅花山憑弔了史可法,然後登門拜訪了史德威和史環,稍做停留之後又去了泰縣,和駐守在當地的劉良佐見了一面。

僅僅只停留了兩日,就泛舟長江逆流而上了,淮右、江西、湖廣諸地,張啟陽一家人每到一處,就受到當地的熱情歡迎。

四個月之後,當轉了一大圈的張啟陽再次回到小吳庄的時候,已是天高氣爽的初秋時節。

「老爺,張大娃率一萬一千戰兵揚帆出海,由張三娃的艦隊護航,分三批出海了,會在呂宋進行一次集結,然後就要南下攻澳,這是他的書信。」

張啟陽並沒有看張大娃的這封信,而是微微一聲嘆息。

攻佔澳洲,確實是總體戰略的一部分,但是在這個宏大的戰略當中原本沒有張大娃什麼事兒,鼓動張大娃出兵攻澳,完全就是出於政治需要。

現在的毅勇軍已不再是一種必要,張啟陽必須為昔日的毅勇軍將士們找到新的出路。

隨着學生兵的崛起,毅勇軍的衰落只不過是一個最後時間問題,這個盤根錯節的武裝團體只接受張啟陽的轄制,若是沒有了張啟陽,很難說以後會是什麼樣的局面。

杯酒釋兵權這種事,張啟陽不是做不到,如果他強行收取毅勇軍的所有權利,誰也擋不住他。

但毅勇軍是一個體系,而不是某幾個人,牽扯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

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毅勇軍解散,必須做出相應的安置。

讓毅勇軍出兵海外,就成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也是唯一切實可行並且可以被毅勇軍將士接受的辦法,雖然這個辦法一點都不完美。

張啟陽這次攜帶全家「出遊」,其實就是出於這樣的目的。

隨着越來越多的老舊毅勇軍走出國門,參與到各處的征服戰爭之中,國內的毅勇軍數量越來越少,對於國內的影響也越來越小了。

曾經叱吒風雲的毅勇軍正變得越來越分散,到海外去實現他們的抱負和雄心,正在逐步退出大明朝這個狹小的舞台。

在大明朝這個舞台上,新一輩的年輕人正在取代他們的父兄,成為主宰乾坤的力量粉墨登場。

不僅僅只是在軍事層面上,而是涉及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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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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