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說服

第七百六十章說服

有道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廣西境內十餘萬災民尚且沒有足夠的錢糧去賑濟,去安撫,如今嚴關那邊又要派兵去堵窟窿,只是想來想去,徐時也沒想出來該從哪裏調兵。

廣西以南倒是有些兵馬,除了分散駐守各地府縣,關隘的士卒之外,廣西另一員驍將,游擊將軍馬尚文,如今正領着三千精兵,駐紮在太平府,算是除宋邁外,另一支可以調動的可用之兵。

想起馬尚文,徐時心中便是一陣的後悔,原本馬尚文和宋邁兩人均駐守在桂林府城,只是自從趙無忌調任廣西欽州,受封伯爵之位后,崇禎皇帝便曾有密旨給徐時,字裏行間暗示讓他小心警惕趙無忌,更是囑咐他要時刻注意趙無忌的動向,稍有不對,便立即向朝廷稟報。

於是徐時腦子一抽,便去找黃道周商量此事,早就看趙無忌不順眼的黃道周與徐時當即一拍即合,於是兩人商議一番后,決定將馬尚文及其手下三千精兵調到了距離欽州不遠處的太平府。

這樣一來,馬尚文所部平時可以監視趙無忌的動向,萬一趙無忌起兵造反,近在咫尺的馬尚文也能及時率軍應對。

結果半年時間過去,趙無忌那邊天天忙着發展經濟,平安無事,桂林府這邊反倒後院起火,流賊袁時中與悍匪羅汝才合流,詐降殺掉了黃道周和宋邁,如今正在猛攻嚴關,守將胡彬率領一千多名官軍拚死抵抗,但在人數遠遠佔據優勢的敵軍攻擊下,嚴關如今已經岌岌可危。

胡彬在求援信中說,賊軍攻勢極為猛烈,他最多只能支持兩天時間,兩天之內若是沒有援軍到來,嚴關必破。

嚴關距臨桂縣不過百里之遙,嚴關一旦被攻破,賊軍步卒一日便至,若是賊軍騎兵,一兩個時辰就能殺到臨桂縣。

馬尚文所部都是步卒,太平府距離臨桂縣足足一千多里,便是現在便徵召馬尚文星夜來援,等他到了桂林,至少也是十日之後,到時只怕整個桂林府都早被賊軍攻陷了。

徐時坐在轎子裏,絞盡腦汁地想着該從哪裏調兵應急,但是直到最後也沒想出個能用的章程來,急得徐時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連到了地頭,外面僕人招呼他下轎他都沒有聽見。

僕人不得不上前掀起帘子,請他下轎,徐時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走出轎子,到了余府門口,一個僕人見了徐時,當即低頭說道:「徐大人,這邊請,老爺正在書房等您。」

徐時摸了摸鬍子,強自鎮定地點了點頭,隨後便心事重重地跟着那僕人走了進去。

那僕人領着徐時沿着小徑連續穿過幾個院門,終於將徐時帶到了書房門前,恭敬說道,「徐大人,請進吧,老爺在書房內等你。」

徐時伸手推開門,便走了進去,見一人背着手正在觀賞牆上的一幅山水畫,看體型身高,卻不像是余懋學,徐時訝然環顧周圍,卻見屋中只此一人,並無餘懋學的身影。

「余大人?」徐時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那人似是才發現有人進了書房,急忙轉過身來,徐時定睛一看,原來是余懋學的一位師爺,好像名叫徐孚遠的。

徐孚遠滿面含笑,對着徐時拱手說道:「徐大人,在下在此恭候多時了。」

徐時吃驚地看着面前之人,「怎麼是你?余大人呢?」

「徐大人且坐,在下出現在這裏,當然是余大人的意思,余大人有些事情要處理,暫時不在府中,便由在下和徐大人分說一番。」

徐時狐疑地看了徐孚遠一會,想了想,便就近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嚴關出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本官很忙,徐先生便長話短說吧,余大人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徐孚遠哈哈一笑,道:「好,那在下便開門見山,如今官軍新敗,賊軍猛攻嚴關,形勢岌岌可危,在下想來想去,想出了一個法子,或可解決當前的危局。」

徐時聽了,頓時精神一振,他略一沉吟,做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先是好以整暇地拂了拂衣衫上的灰塵,又隨手端起旁邊案几上的茶盞,方才緩緩說道:「哦?徐先生有何良策,本官願聞其詳。」

「小袁營戰力強悍,其首領為袁時中,手下部眾更有四萬人之多,羅汝才是積年老匪,被朝廷招安后復又叛亂,其人狡詐無比,奸計百出,這坑死黃大人和宋將軍的詐降之計,想必便是出自此人之手,據胡將軍的文書,他最多只能守住嚴關兩日。」

徐時聽了,臉色愈發的沉重,他靜靜地看着面前的徐孚遠,想聽一聽他又能說出什麼辦法來。

「桂林府兵馬,已經盡數被黃大人抽調一空,官府手頭已再無可用之兵,一旦被賊軍成功破關,一日之內,賊軍兵鋒便可到達桂林府,為今之計,只有一招可破賊軍。」

「請大人出面,邀請欽州伯率手下四百親衛,急援嚴關!」徐孚遠一字一頓地說道。

徐時聽了,頓時臉色一變,他驀地站起身來,「此事卻是萬萬不可!」

徐孚遠一臉的詫異之色,望着徐時疑惑問道:「大人,此事有何不可?」

徐時沉着臉沒說話,內心卻在緊張地思索著此計的得失與可行性。

首先,趙無忌手下只有四百騎兵,而僅僅一個袁時中,手下士卒便將近四萬,據胡彬的戰報,羅汝才的手下儘是騎兵,似也有四五千人之多。

也就是說,便是趙無忌肯去增援嚴關,以他手頭這少得可憐的四百兵,能否擊敗四萬五千名賊軍,仍是未知之數。

其次,崇禎皇帝曾下密旨,讓他暗中監視趙無忌的動向,因而他為了避嫌,在趙無忌前來桂林府之時,不得不裝做因病卧床,對趙無忌避而不見。

而今徐孚遠卻讓他主動向趙無忌求援,這事要是傳到了崇禎皇帝耳中,他會怎麼看待自己?

徐時可是知道自家的這位年輕皇帝,為人冷酷,多疑善變,性情急躁,手下大臣一旦犯錯,崇禎通常都會懲戒極狠,輕者罷官,重者入獄,官員們的下場往往十分凄慘。

崇禎下旨讓他監視警戒趙無忌,明顯是對趙無忌已經起了猜忌之心,他可不想跟趙無忌有任何的瓜葛。

徐時想了半晌,終於拿定了主意,他抬起頭,冷冷地看着對面的文士,「徐先生找本官來,若只是為了此事,那本官恕難從命,此事斷然不可。」

說罷,他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如今正是諸事繁雜之際,他可沒時間陪余懋學的師爺在這扯淡。

徐孚遠面色不變地看着徐時的身影不斷遠去,當徐時伸手準備推門而出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句話,內容只有短短的三個字,「邵捷春。」

徐時聽了,撫在房門上的手便再也沒能推出去,他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着,似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法一般。

「當今皇上,刻薄寡恩,翻臉無情,屬下稍有犯錯,動輒嚴懲不貸,邵大人治理四川,勤政愛民,兢兢業業,百姓無不稱讚,而僅僅因為剿匪失利,便被皇上派人打入囚車,家產盡數充公,滿門老小盡為官奴,官妓,雖然蜀王親自求情,也未能阻擋皇上的雷霆一怒。」

「邵大人的際遇,在朝廷的邸報里已有詳細記載,想必徐大人也已看過,在下便不再多言。」

「黃大人輕率受降賊軍,其事不成,反為其害,五千精兵,全軍盡沒,如今桂林府已無一兵一卒,一旦兩日之後,賊軍破關而入,桂林,撫州,柳州,平樂,梧州等等府縣,定然皆會被賊軍所荼毒殘害,成焦土一片,而那十萬災民,也會瞬間變為十萬賊軍。」

「到了那時,大人以為,您的下場,會比邵捷春更好么?」

撫在房門上的手慢慢地開始顫抖不停,片刻之後,徐時終於長嘆一聲,轉過身來,他死死地盯着對面的文士,問道:「趙無忌若是出手,又有幾分勝算?」

徐孚遠輕哼一聲,沒有作答,他慢慢地坐到一把椅子之上,隨後又信手整理了下衣衫,這才望着徐時,慢條斯理地說道:「欽州伯八千兵馬,便可破滿韃十萬大軍,而賊軍雖然勢大,卻皆是烏合之眾,我軍又有地利之險,守住嚴關,並不困難,在下以為,欽州伯率四百騎兵增援嚴關,把握當在五成以上。」

「更何況,」徐孚遠有些輕蔑地看了一眼對面的布政使大人,「不用欽州伯,莫非大人還有其他人選可用?」

「若大人自認還有其他辦法,大可就此離去,在下絕不強留。」

徐時臉色木然地站在那裏,他的臉色由慘白,而慢慢地又有些漲紅,最後卻又終於變得一片灰白,許久之後,他終於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嘆息聲,筆挺的身姿也突然僂了下去,「好吧,本官便依你,本官稍後就會簽發文書,請欽州伯出兵,援助嚴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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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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