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疑雲

第六百八十一章疑雲

崇禎十二年七月十六日,廣西,欽州城內。

此時正是上午,艷陽高照,萬里無雲,天氣十分悶熱,趙無忌帶着徐怡,兩人興趣盎然地漫步走在欽州城的街道上,商敬石和李定國兩人帶着五六個護衛,跟在趙無忌身後七八米處。

趙無忌穿着一身青衫,頭上戴着個黑色的四方巾,手裏拿着一把摺扇,一副書生打扮,一邊走,一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街道兩旁的店鋪和路上的百姓們。

徐怡依舊是穿着一身白色的長裙,倚在趙無忌的身邊,笑吟吟地左顧右盼,時不時心滿意足地偷偷看一眼身邊的少年。

身後傳來商敬石和李定國兩人的話語,離得遠了,斷斷續續地聽不真切,好像是兩人正在談論著關於騎兵作戰的心得。

廣西的氣候一向炎熱,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多半也都是一身短衣短褲的打扮,雖然也在拚命地搖著摺扇,但細密的汗珠依舊從趙無忌的額頭上不斷地滲了出來。

徐怡偷偷地遞過來一方手帕,趙無忌接了過來,擦了擦臉上的汗。

清兵退回遼東后,崇禎任命原青州府同知史可法為青州知府,接替趙無忌,因有張皇后指婚徐怡的懿旨,趙無忌與徐怡返回了南京,五月份在南京魏國公府,兩人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欽州伯趙無忌與郡主徐怡的成親,在當時轟動了整個南京城,南京城頂級的勛貴官員幾乎全部到場,一度成為當地老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

婚後不久,趙無忌便與徐怡二人,帶着一些護衛,乘坐鎮海艦由南京出發,經由海路來到了廣西。

趙無忌這一路行來,並沒有通知沿途的官員,之所以如此低調行事,因為他想在正式執政之前,先了解一下這裏的民情。

眾人溜達了半日,不知不覺便已到了中午,都感覺有些餓了,於是趙無忌便尋了一家看上去比較乾淨,規模也比較大的酒樓,帶着眾人走了進去。

廣西菜又被稱為桂菜,是華夏很有名的菜系,桂菜取料奇特,以野味烹調最為知名,製作也極有個性,進去之後,趙無忌先是點了一個花雕醉雞,又點了一個馬肉米粉和一盤清蒸桂魚,一共點了十道菜,考慮到天熱,主食趙無忌選擇了蛤蚧粥。

這種熱天,正是喝粥的時候,既去火又解渴。

趙無忌如今雖然已是欽州伯,但他依舊和從前一樣,沒什麼架子,他和徐怡二人,以及商敬石,李定國,還有六個護衛,一共十個人,團團坐在一張桌子旁邊,等待用飯。

眾人的旁邊一桌,也坐着四五個人,這幾人似是彼此之間都很熟悉的樣子,幾人都是一身長衫,像是讀書人,趙無忌不免就多看了他們幾眼。

這些人喝了點酒,不知不覺說話的聲音便大了起來。

趙無忌一邊吃飯,一邊側耳聽着鄰桌的動靜。

只聽一人放下酒杯,嘆了一聲,「可惜了周主簿,年紀輕輕卻死了結髮妻子,昨日偶然見他,容顏十分憔悴,當真令人唏噓不已。」

旁邊有人也跟着嘆了口氣,道:「他們夫妻倆一向伉儷情深,誰知道卻飛來如此橫禍……,時至今日,真兇猶未伏法,卻也難怪他一直鬱鬱寡歡。」

又一人訝然問道:「我可是聽聞兇手已經歸案,不是那個貨郎做的么,卻不知王兄為何說真兇尚未伏法?」

姓王那人嗤笑一聲道:「這你也信?陳卿這個庸官,不敢去碰那幕後真兇,眼看破案無望,卻抓了個貨郎來屈打成招,此人真真是我文人之恥也。」

一旁的趙無忌聽了,心中不由得一動,恰好此時他也吃完了飯,於是便和徐怡使了個眼色,站起身來,走到了鄰桌旁邊,含笑拱手,望向這幾名文士,說道:「幾位兄台,在下有禮了。」

這幾人聽了,側過頭去,眼看趙無忌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心中也升起了幾分好感,那姓王的書生於是便也站起身來,拱手說道:「在下姓王,乃是本地的秀才,這幾位都是在下的朋友,不知這位小兄如何稱呼?」

趙無忌聞言,當即呵呵一笑,「在下姓趙,前來此地遊歷遊玩,想見識一下貴寶地的風土人情,剛剛聽幾位談起一件命案,一時心生好奇,便冒昧前來打擾幾位的雅興。」

「哦,原來是趙小兄,快快請坐。」這王秀才也是個豪爽之人,他看趙無忌氣質不凡,一副謙謙君子之態,當下便起了結交之意,他一邊請趙無忌落座,一邊吩咐小二再去取一副碗筷來。

趙無忌急忙含笑搖手不迭,「王兄勿要客氣,王兄盛情,在下心領了,在下剛剛已經吃過了,幾位仁兄大可自便,剛才聽王兄說,此案的兇手其實另有其人,但本地的官府不敢拿人?」

王秀才點了點頭,於是便把這案子的來龍去脈,給趙無忌一一道來。

原來此地的主簿姓周,名喚周天福,年紀輕輕,才學過人,長相俊俏,他有一妻張氏,夫妻兩人一向琴瑟和鳴,感情甚好。

原本這兩人也是鄰人心目中的神仙眷侶,郎才女貌,卻不想,就在一年之前,卻有變故發生。

欽州城外有一姓梁的土司,梁土司有一女,喚做喜鵲,年紀輕輕貌美非常,就在去年,喜鵲帶人進城繳納糧稅,當時負責接待她的便是周主簿,一番接觸下來,喜鵲頓時便被周主簿的才華和容貌所傾倒,不知不覺間,便喜歡上了周主簿。

當地土人的性格比較開朗直接,喜鵲喜歡上周主簿后,便去尋他父親說,想要嫁給此人。

喜鵲的父親是欽州非常有勢力的一個土司,部落人口上萬,在欽州府也算是舉足輕重的一股力量,這門親事他原本不太贊同,但架不住女兒的軟磨硬泡,於是只得託人前去說媒。

梁土司托媒人帶話,希望周主簿休了自己的妻子,然後娶自己的女兒,結果周主簿聽了此事之後,就是十分的憤怒,直接就把媒人趕了出去。

聽到這裏,趙無忌也不禁點頭讚歎,「不慕榮華富貴,不棄糟糠之妻,此人真君子也。」

王秀才也是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周主簿的人品,我等皆是有目共睹,確是個坦蕩光明的君子。」

梁土司聽聞周主簿不但拒婚,還把媒人趕了出去,頓時覺得大大地丟了面子,發了一通火之後,又將自己的女兒痛斥了一遍。

不過所謂女大不由娘,喜鵲是個執拗的性子,周主簿的拒婚並沒有打擊她多久,從此之後,她便經常隔三差五進到城裏,找借口前去周主簿家中拜訪,希望能用自己的熱情慢慢地感化心上人。

「這喜鵲未必有些太過荒唐,她如此做,梁土司就不管么?」趙無忌禁不住又問了一句。

「呵呵,趙小兄有所不知,這土人女子,向來愛恨分明,直爽可愛,與我漢家女兒含蓄保守的做派一向不同,趙小兄初來乍到,不知此地風俗,我等卻是早已見怪不怪了。」

頓了一頓,王秀才繼續說道:「這梁土司雖然好幾房妻妾,但卻只有喜鵲一女,是以對這獨生愛女極為疼愛,平時都是百依百順地養著,從不輕易逆拂她的心意,他雖然不喜女兒如此做,但卻也是無可奈何。」

趙無忌點了點頭,哦了一聲,心想這倒也難怪,他想了想便問道:「喜鵲總來拜訪,那周主簿就不怕瓜田李下,遭人口實么?」

「怎麼不怕,我等親眼目睹,這大半年來,不凡其擾之下,一月之內,倒有二十餘日,周主簿都是在縣衙度過,他自己在縣衙里有個住處,平時很少回家,雖然他自己說是縣裏事務繁忙,但此間原因,我等都是心知肚明。」王秀才摸了摸鬍子,有些唏噓地說道。

喜鵲人長得漂亮,嘴也甜,每次前去周天福家中,都要帶上一些水果和山貨,那張氏溫柔賢惠,她知道喜鵲是土司之女,倒也不敢得罪,丈夫不在家的時候,她便出去接待喜鵲,一來二去之後,兩人便慢慢地熟稔起來。

原本欽州的這些老百姓,對這種才子佳人,二女爭夫的戲碼都是樂見其成,抱着看熱鬧的態度,誰知就在半月之前,驟然有驚變發生。

半月之前,也就是七月二日,張氏吃午飯的時候突然咳嗽不止,隨後便上吐下瀉,倒地不起,片刻之後,竟然就此香消玉損,一命歸西。

當時家中只有一名婢女,並無他人,得知此事後,正在縣衙辦公的周主簿急忙趕回家中,看到妻子屍體后,當即就是大哭不止,哭着哭着更是一度昏厥了過去。

得知此事的知縣陳卿,隨後也匆匆帶人趕到了周主簿的家中,經過一番詢問和仵作查驗之後,發現張氏死於砒霜中毒,在菜肴中也檢查出了砒霜。

而據那婢女所言,當日只有她和夫人兩人在家,周主簿最近一直在縣衙,已經好幾日沒有回來了,出事的當天上午,土司之女喜鵲曾前來拜訪,此外還有個走街串巷的貨郎,因為要買他東西,所以也曾進了宅子。

除了此二人之外,當天並無第三人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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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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