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惶恐不安

第五百八十五章惶恐不安

次日上午,在千里之外的京師……

街道上的積雪已慢慢消融,和煦的春風溫柔地吹進建極殿內,金色的朝陽也慷慨地將溫暖的日光傾瀉了進來,然而這些都無法撫慰到崇禎皇帝如今脆弱受傷的心靈。

他現在就像一隻落入陷阱的受傷野獸般,驚恐而又徒勞地掙扎著,等待着不知潛伏在哪裏的強大敵人不可測算的攻擊。

這種感覺讓人絕望。

建極殿內,人頭攢動,六部尚書、侍郎齊齊到場,更有一些武勛和權貴今日也來到此地,實在是清軍此次行動搞得太大,說是幾乎動搖國本也不為過,崇禎這才會召集他們齊齊到場,希望能商議出一個有效的章程出來。

看着底下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崇禎卻感覺到了寂寞和孤獨,這麼多人裏面,真正能為自己分憂的幾乎是一個都無,禮部尚書楊嗣昌勉強算是一個。

盧象升也是一個能為君王分憂之人,可惜他已經死了,此外還有三邊總督洪承疇和陝西巡撫孫傳庭,不過他們還在增援京師的途中,並未到達,他們手下的秦軍雖然鋒銳,對上流賊屢戰屢勝,但能否擊敗強大的清軍,就連洪承疇自己心中都沒有譜。

畢竟盧象升對流賊也是鮮有敗績,卻輕易被清軍包圍殲滅。

自從登基以來,朕就沒有過上哪怕是一天的好日子,時至今日,朕的這個天下,已經越來越像個笑話了,崇禎皇帝有些心酸地想道。

自清軍入侵以來,朝局更是日益混亂,亂象頻出,上至崇禎,下至群臣,俱是瞠目結舌,束手無策。

先是主持兵事的三人,楊嗣昌,盧象升,高起潛意見不一,各行其是,引得崇禎大發雷霆,一時惱怒之下,便剝奪了盧象升的總督天下兵馬之權,降為兵部右侍郎。

眼看朝局如此頹敗,一時激憤,首輔劉宇亮站了出來,自請去前線督師。

崇禎當即是喜出望外,宛若落水之人突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高興之下,當即很是獎賞了一番,隨後命他取代盧象升,總督天下兵馬。

然而劉宇亮不過是個文官,他哪會打仗啊?他所想的,不過是去前線督查,替皇上查探虛實而已,也就是說,他想做監軍的任務,如今崇禎命他總督天下兵馬,他立即便慌了神。

皇上不懂兵,瞎指揮,但楊嗣昌多少懂一點,他也知道劉宇亮難當大任,於是便找來劉宇亮與次輔薛國觀商議,最後商議的結果,依舊是劉宇亮總督,不過具體兵馬的指揮權交給盧象升。

於是便由楊嗣昌上奏崇禎,把三個人商議的結果稟告給了崇禎,依舊是盧象升領兵,劉宇亮則負責督查天下援兵,崇禎大筆一揮,准了。

結果隨後不久,上了清軍當的盧象升帶領天雄軍,在巨鹿縣遭到清軍主力的包圍,兵敗身死,隨着盧象升的敗亡,高起潛率領的關寧軍也跟着兵敗如山倒,輕易被清軍擊潰,這樣一來,前線總指揮的擔子又落到了劉宇亮頭上。

可劉宇亮實在不是領軍的料子,聽聞盧象升戰死,他當即就嚇得肝膽俱裂,接下來這半個多月的時間內,他一直在河北保定和晉州之間磨磨蹭蹭,遲遲不去前線擔負起指揮之責,要知道,這個時候清軍可是在圍攻濟南呢。

劉宇亮不去山東,原本就處於劣勢的明軍更是群龍無首,人人都是戰戰兢兢只圖自保為上,原本不多的兵力更是無法集中起來,形成有效的戰力,只能各自據守一城,眼睜睜看着清軍包圍濟南,至此山東形勢已是一片糜爛。

事到如今,崇禎依舊對前線的真實形勢所知不多,劉宇亮上奏說他正在晉州指揮戰鬥,崇禎居然也信了,晉州到濟南六百多里地,又沒有無線電和電話,戰場形勢瞬間萬變,劉宇亮怎麼指揮?

各種奏摺雪片般地飛往崇禎的案頭,上奏的人或是能力有限,或是敷衍塞責,又加上皇太極派遣小股部隊到處佯攻,對明軍實行戰術欺騙,各地傳來的種種真真假假的情報攪得崇禎和楊嗣昌的頭腦猶如漿糊一般,宛若霧裏看花一般,看不清楚戰場上的真實情況。

但他們也知道形勢越來越嚴峻,己方几乎是節節敗退,而清軍則是連戰連捷勢不可擋。

於是在楊嗣昌的提一下,崇禎也顧不得剿匪的事宜了,急招洪承疇,孫傳庭率領手下秦兵速來勤王,這也導致了其後李自成的死灰復燃。

殿下的群臣都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這個時候,作為最高統治者的皇帝,尤其不能慌亂,崇禎強行壓抑心神,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殿中眾人,最終停留在了禮部尚書楊嗣昌的身上。

「楊卿,前方戰局形勢如何?」

楊嗣昌硬著頭皮站了出來,兵部尚書張閣老身體越發的衰弱,已經卧床不起很長時間了,如今朝中主持兵事的,便是他,如果說劉宇亮是大明王朝的前線總指揮,楊嗣昌就是後方總指揮,總策劃。

「啟稟皇上,高起潛所部如今駐紮臨清,顏繼祖率三千士卒鎮守德州,山東總兵倪寵,剿援總兵祖寬在濱州,如今正與包圍濟南府的韃子形成對峙之勢。」楊嗣昌低着頭,額頭上不斷地滲出細小的汗珠。

「德王正在濟南,城裏如今只有一千士卒,張秉文已經給朕送來兩封求援信了,為何這些人不速速增援濟南?卻要分兵處處把守?」崇禎皺着眉頭,很是不滿。

「皇上有所不知,清軍勢大,急切難敵,我軍勢弱,例如顏繼祖大人那裏,只有三千人,敵軍足有十數萬之多,如何能敵?貿然出擊難以取勝,為今之計只有以守為主,待到洪大人、孫大人的秦軍來到,集合大軍,方能為濟南城解圍。」這些話也都是這幾人的原話,各個都推脫自己實力不濟,無法抗衡清軍,不能增援濟南。

「更何況,德州,臨清,濱州三個地點也暗暗封堵住了韃子北上的路徑,使得韃子短期內無法威脅京師。」楊嗣昌繼續說道。

這就有點想當然了,這不過是粉飾太平,給自家臉上貼金的一種行為,三千人打不過清軍,居然還能擋住清軍北上了?

「哦,」崇禎皇帝緩緩點頭,聽着似乎有幾分道理,不過,你們都有事要做,那濟南府怎麼辦?就這麼坐視韃子攻破濟南城嗎?朕的王叔可還在那裏啊。

崇禎對德王談不上什麼特別的感情,只是都是老朱家的子孫,皇室貴胄,坐看濟南被攻破,崇禎頗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他隱隱覺得,若是不能挽回頹勢,只怕數年之後,德王的悲劇也會在自己身上上演。

德王的遭遇,恐怕是自己的前車之鑒啊,崇禎如此想道。

「濟南城有數百萬民眾,山東布政使張秉文,德王王叔也都在城中,如今濟南正被韃子大軍包圍,難道我煌煌大明,就沒有人敢去濟南解圍,為朕分憂嗎?」崇禎的語氣中,既有憤懣,也帶着一些激將之意。

然而他失望了,沉默良久,也沒有哪位大臣敢於出列,接下這個任務。

成國公朱純臣上前一步,一臉的慷慨之色,「韃子安敢如此猖獗!可恨老臣要在此拱衛京師,無法前往濟南為德王解困,老臣慚愧啊!」說着說着,兩行老淚自他臉上緩緩流下。

崇禎心中大為感動,「老國公不必如此,相比營救德王,拱衛京師更為重要,老國公萬勿自責。」

成國公擦了擦眼淚,依言退下,低下頭像是在擦拭眼淚,渾然沒有人注意到他眼中閃過的一絲得色。

其實崇禎是個很聰明的皇帝,劉宇亮,顏繼祖等人的託詞,他其實也是不信的,但他努力地讓自己相信,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相信又能如何?起碼劉宇亮還能主動請纓,前去擔任督師,顏繼祖,高起潛等人雖然畏敵如虎,但若是不用他們,崇禎又能用誰?

崇禎如今方寸已亂,頗有些越做越錯的感覺,反覆衡量下來,還是只能捏著鼻子繼續使用這些人。

殿下的群臣一個個低着頭躲閃著崇禎的目光,這些平時文章做得好,又或是道德上的完人,平時在朝上互相攻擊,阻撓皇上對地主豪族徵稅,人人都是一把好手,如今面對清軍的入侵,他們卻只是束手無策。

文章做得好,也不能當成武器用,道德上再完美,也沒法教化說服兇殘的滿清不要入侵。

崇禎有些無力地低下了頭,看來這一天,又要不出意外地一事無成,今日的議事,註定是不會有什麼結果出來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建極殿外傳來,在人心低落的眾人眼裏,這樣急促的腳步是如此的不合時宜,充滿了不祥的意味,難道說,濟南終於失陷了?

不知為何,有的大臣竟然心中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濟南城富庶非常,清軍打了這麼一個大目標,也該會填飽他們的胃口,看來京師應該無憂,自家的家產可保無恙。

片刻之後,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匆匆進殿,跪倒在崇禎面前,「啟稟皇上,青州知府趙無忌,於五日之前在青州府誓師出征,親率手下六千家丁,前去迎戰清軍,為濟南府解圍!」

此言一出,滿座俱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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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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