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5章 你怎麼知道的？

過了好長時間，風玉堂身形一動，猛然朝一側的一塊大石砸了一拳。

沒有用槍，僅僅是一隻手與堅硬的磐石相擊。

瞬間石屑四濺，而他的手背也血肉模糊。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風玉堂，從沒見過這樣失常的風玉堂。

他應該是永遠溫潤淡然，又狡猾的樣子啊，他應該永遠沉靜篤定的樣子啊。

怎麼會這樣，雙目泛著血光，神情沉痛、憤怒、愧疚交織著，簡直不能不叫人動容。

發泄過後，他坐回石邊，坐在韓雨晴身側，獃滯地看着遠處，自言自語地說着什麼。

「我還是害怕了……韓雨晴。」

「我只能夠……用這種拙劣的方法，來填補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空缺。」

「我的記憶……一直在重組一直在倒退。」

「可是是等我想清楚一切的時候。我才覺得，我沒有辦法彌補了。」

風玉堂的手，一直顫抖地撫摸著韓雨晴的臉頰。

「你說，我們兩個人應該怎麼辦？」

「我沒有辦法裝傻下去了……如果你醒過來，我就告訴你，我錯了，好不好？」

可是是女人沒有回答。

風玉堂的眼睛瞬間紅了。

「要怪……就真的只能夠怪。我們不應該遇見。」

如果韓雨晴此時此刻聽見這句話，大概是震驚到難以自拔。

這段時間，她出於對風玉堂的同情。一直支撐著自己面對他。

如果讓她知道……風玉堂想起了一切。

會是怎樣五味雜陳的心情？

曾經相愛的兩個人，現在要靠着彼此裝傻。來維繫一切。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男人只是一直抱着她。

韓雨晴睜開眼，風玉堂坐在她身邊。

她真的從來沒見過風玉堂這副表情。

滿臉的憔悴和哀戚，一雙佈滿紅血絲的眼睛裏全是對自己的怨恨。

通紅的眼角，還有風乾的痕迹……

風玉堂哭了。

韓雨晴動了動嘴唇，好不容易才虛弱地說出句：

「你怎麼哭了。」

她聲音極輕，但風玉堂還是聽到了，一時怔住了。

好半晌，他深吸了口氣，轉過頭來一看——

接着就是一陣笑聲。

這不像風玉堂會發出的笑聲，笑得古怪又充滿苦澀，甚至在尾音里夾着一絲哽咽。

韓雨晴疲倦地睜開眼睛，想抬起手安慰他，終究因為乏力而垂下。

她皺了皺眉：

「風玉堂，你怎麼了？」

笑聲戛然而止，風玉堂看着她。

臉上的神情古怪到詭異，猶豫，好像又有些認命。

「你……」

好半天他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醒了？」

韓雨晴眨了眨眼睛，露出個虛弱的笑容。

「我剛剛……」

風玉堂神情裏帶着心有餘悸的惶恐，簡直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努力想要求證什麼，

「我剛剛聽見你的聲音了，然後轉過頭來你還閉着眼睛……」

「我等了半天你都不看我一眼。」

韓雨晴有些委屈，

「眼睛睜累了就閉了一下，誰知道你又發什麼神經。」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她也清楚了。

雖然對她來說只是撐不住合了下眼，但對風玉堂來說卻是個巨大打擊。

當時他是抱着巨大的希望，結果轉過身來一看，再一次陷入了絕望。說到底還是因為擔憂她而已，她卻一時失口說他是發神經，心裏抱歉又不知道怎麼說。

不過風玉堂渾不在意，見她是真的醒來而不是他的幻覺，一時間簡直狂喜。

他從背包中取出乾糧遞給她：

「你昏迷了五個小時了，一定餓了。」

韓雨晴伸出的手微微一頓，若無其事地接過乾糧慢慢咀嚼補充體力。

她昏迷這麼久么……

雖然她醒來后風玉堂什麼都沒說，但韓雨晴可以想像，自己昏睡不覺的這段時間，對於他是怎樣的折磨。

看的樣子他都沒捨得走開吧。

焦急的等待，細心的守護，還有遲遲等不到她醒來而在滿心的愧疚和自責中逐漸絕望，這段時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待韓雨晴吃過乾糧后，風玉堂終於鬆了一口氣，靠在一塊石頭上。

看着韓雨晴恢復過來。吃着乾糧，他的笑容更加苦澀。

女人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風玉堂突然出聲了。

「在你昏迷的時候，我曾經祈求上天。一個願望。」

韓雨晴沒有在意，只是順口接話。

「什麼願望？說出來聽聽。」

風玉堂還是接着苦笑。

就在韓雨晴幾乎都要耗盡耐心的時候。風玉堂回答了。

「我許願說。如果您醒了，我就把所有秘密都告訴你。」

韓雨晴的動作頓住了。

但是下一秒，她還是儘力維持住鎮定的樣子。

「你能有什麼秘密……也不用一定要跟我說，對不對……」

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到最後，韓雨晴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了。

風玉堂一看到女人這個樣子。就已經明白了。

「韓雨晴，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風玉堂盡量保持住自己心裏面的平衡。

「知道我……恢復了記憶的事情。」

韓雨晴幾乎是下意識地抗拒這句話。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要進行下一個任務了。」

風玉堂一把拉住了她，眼神認真。

「告訴我，你怎麼知道的？」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了很久。

很久之後，才聽見了韓雨晴的聲音。

「在涴市，我們重逢的時候，你提到了那個戒指……」

「但是如果你的記憶在倒退，根本不可是能知道那個戒指的存在。」

「所以我，只能裝傻了。」

風玉堂鬆開了手。

有很多次他都覺得，韓雨晴是一個貪心的人。

雖然她值得這麼貪心，但是往往讓風玉堂覺得疲憊。

現在他才發現，其實她……才是最受傷隱忍的那一個。

兩個人，就突然沒了語言，各自沉默著。

韓雨晴也因身體一時沒有恢復過來繼續閉上眼睛養神。

她把目光放得很遠，儘力讓自己躲開這裏的尷尬。

一直以來，忐忑的那個場景，最終還是要強制面對。

他們只剩下永無止境的尷尬了。

乾脆就，各自逃避吧。

韓雨晴猛然睜大眼睛，遠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

等到確認了之後，她從巨石上一躍而下，似乎所有的力氣都回來了。

她趕緊抓着風玉堂，對上他疲倦的雙眼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