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各自折磨

曲歆不懂？

不，恰恰是，她太懂了。

她懂柯睿天的意思。

她又不是傻瓜。

本碩連讀，她屬於高學歷的那一撮人。

會當上顏湫的助理，其實是肖蒼山安排的。

肖蒼山看人，自然不必說。

曲歆除了學歷，情商智商都高，和肖蒼山一番談話后，她就被敲定為顏湫的助理。

這些年，她幫着，陪着顏湫處理過大大小小的事務，經歷過許多風波，也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

柯睿天這樣的男人，她懂。

豪門公子，商界貴胄，自尊心強，尤其是男性自尊心。

他們想要女人，唾手可得。

所以一般就是，太容易得到的不會珍惜。

喜歡挑戰，喜歡征服。

曲歆知道，自己現在就是柯睿天的玩具，一件還沒有得到手，沒有征服，沒有完成的挑戰。

所以，他對她充滿了興趣，野心勃勃。

可是得到以後呢？

挑戰成功，征服了以後呢？

她就會隨之被他棄之如履，一點留戀不剩下。

就是知道，就是明白，就是懂得，曲歆才努力去避免自己會變得悲慘的命運。

「柯總，你喜歡我什麼？」

柯睿天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震驚，惶恐，無措，憤怒的瞪着曲歆。

曲歆笑意晏晏的和他對視，很淡定冷靜的模樣。

咬牙，柯睿天冷笑：「誰喜歡你了？你少自作多情！爺兒會喜歡你？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要什麼沒什麼的女人，還無趣，爺兒會喜歡你？你哪來的自信！」

一股腦說完，柯睿天大口呼吸著，藉此，掩飾尷尬。

沒有在曲歆臉上看見失落，失望，不甘心類似的情緒，反而是隱隱的開心？

他說不喜歡她，她開心毛線？

該死！

「那太好了。」曲歆微笑說，「既然這樣，我想柯總必定十分厭惡我？」

「那、當、然！」他一字一頓，「非常厭惡！非、常！」

「如此，我在這裏，一定惹柯總心情不爽，我就先……」說着，曲歆去推車門。

沒想到被柯睿天從後面一把攥住了手腕。

蹙眉，她回頭盯着他。

柯睿天頓了幾秒，笑了：「哦，原來是這樣。」

曲歆：「……」

「你詐我？」

「……我沒有。」

「我讓你走了嗎？」他說着，手上用力。

曲歆驚呼一聲，往後倒，正好倒進他懷裏。

他瞬間低頭，俊臉湊到曲歆眼前，「曲歆，我還沒玩夠。」

終於承認了，他在玩。

「抱歉，柯總，我不想陪你玩。」

「如果我就要你陪呢？曲歆，遊戲剛開始，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退出的。」

遊戲，不能退出。

如果不能退出的話？

她不知道自己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

悲慘或者更悲慘。

望進眼前人深邃的眼底，她清清楚楚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這聲音忘記是在第幾次見柯睿天的時候開始的，但她清楚，那是心動的聲音。

對一個超級大變態心動？

她可能瘋了。

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在他驚愕的視線中，她閉着眼睛，睫毛顫動，迎了上去。

四片唇瓣相貼，一觸即離。

然後她睜眼，見柯睿天怔愣的看着她，那樣子，活像是被佔了便宜的少女。

一笑，她撫着他的臉，「我陪你玩。」

「為什麼？」

話，沒過腦子，直接問出來。

曲歆想了下，微笑說：「因為我也喜歡你。」

人生中，至少有一次體驗飛蛾撲火，明知慘烈還要去愛一場。

就當，不負此生？

嗯嗯，就當不負此生。

「柯睿天。」

她叫他的名字。

柯睿天很賤的發現，自己竟然很激動。

他喜歡她叫他的名字，雙眸亮的像是天上星。

「我們做個約定。」

「什麼約定？」

「在你厭惡或者在我厭惡你的時候，我們要誠實的告訴對方，就是一旦出現厭惡的時候，馬上就要告訴對方。然後，不要留戀的放手，放對方走，好不好？」

聞言，柯睿天蹙眉，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頜，冷笑：「你這是剛開始就想好了以後的退路，是不是？」

曲歆苦笑點頭：「畢竟跟你比，我算是弱者，你得允許我自保……」

她的話還沒說完，柯睿天已經低頭狠狠的吻上來。

喘息中，她聽到他在兩人唇間說：「好，我答應你。」

……

秘書敲門進來，說是有訪客。

尹聽畫正忙着手裏一個合作案，捏捏眉心問是誰，秘書說是莫一航。

愣了一下，她舔了下唇，讓請進來。

和莫一航那次爭吵不歡而散已經過去三天。

這三天他沒有電話沒有短訊，安靜的像是從來沒有這麼一個人。

空下來的時候，她會想他，想他那天氣急丟下的狠話。

不是真心的吧。

應該不是。

他不是那樣的人。

正想到這裏，門被推開。

她抬起頭，撞進一雙深沉的眸。

下意識站起身，剛要開口，他卻先她一步，「忙着呢？沒有打擾你吧。」

說着，他從身後拿出什麼，竟然是一捧玫瑰花。

尹聽畫蹙了眉，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辦公桌前，隔着辦公桌，他含笑把花遞過來，溫柔的問：「喜歡嗎？」

沒有立刻伸手去接，她看着他，看不透他。

維持着遞花的姿勢有一會兒了，她也不伸手接，莫一航便把花直接放在桌上，聲音淡了些：「不喜歡嗎？不喜歡玫瑰花的話，喜歡什麼花？薰衣草？對，你喜歡薰衣草？可惜那片花田已經沒有薰衣草了。不然我們去F國吧，你什麼時候能把時間空出來？我是隨時都……」

「一航。」

忍不住，打斷他。

莫一航嘴角勾著笑，「嗯？」了一聲。

尹聽畫低頭看看那鮮艷欲滴的玫瑰花，又抬頭看他，表情有絲不忍，有絲沉痛，有絲愧疚，有絲憐憫，「不要這樣。」

「不要哪樣？」他雙手撐在桌上，臉上表情微微猙獰，「你要我不要哪樣？尹聽畫，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她只想，他們彼此放過。

她這麼想，也這麼說。

話落，下頜一疼。

莫一航雙眸爆裂，眸底隱隱猩紅。

他彷彿受傷的野獸，雌伏卻又準備着一場風暴。

「放過？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你。」

尹聽畫別開臉，坐在椅子上不出聲。

莫一航走向落地窗，背影蕭索又筆直的站立着。

尹聽畫看了他一眼，心裏很酸。

閉了閉眼，她睜開，卻發現莫一航已經轉過身，正沉沉的凝着她。

「你，」頓了下，他的手垂在身側，握了握，「你就不能試試嗎？試着喜歡我，這很難嗎？」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或者哪一個字戳到了尹聽畫心裏最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她捂著臉，搖著頭，低低的說：「很難。莫一航，很難。我試過了，做不到。對不起，是我不好。」

腳步聲，他走到她面前，雙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從臉上扯下來。

他看見她紅紅的眼，痛苦的表情。

心裏又疼又有一絲快慰。

至少這表情，這痛苦，是因為自己吧。

總比不在乎好吧。

蹲下身，他摸摸她的眼睛，拉着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聽畫，再試試好嗎？我們再試試好嗎？」

面對他如此的深情款款，尹聽畫卻只是搖頭。

「一航，趁著現在還不晚，還來得及，我們不要再彼此折磨了，我不想耽誤你。你去喜歡別人好不好？」

「不好。」莫一航斬釘截鐵的拒絕，「尹聽畫，你真行！」

他又生了怒，站起身，粗喘了幾口氣，低頭看着她，「收拾一下，出去吃飯。」

尹聽畫不想去，他強硬的拿了她的挎包和衣服，拉着她起身。

她被他拖拽著，跌跌撞撞從辦公室出來，往電梯走。

進了電梯，她無路可逃。

他甩開她。

他單手拿着她的東西，另一手扶著電梯牆，高大的身軀如一座大山，沉沉的向她壓過來。

*

林心沫發誓，如果知道會遇上這樣尷尬的狀況，她不會硬凹顏湫出來，請她吃飯。

她的假期馬上結束，她要回去上學了，走之前想跟顏湫吃一頓飯在外面，然後又碰上他這兩天心情欠佳，她就想着讓他轉換一下心情。

可是現在貌似，他心情更糟糕了。

因為他們面前，尹聽畫和一個很帥的男人站在一起。

尹聽畫的臉色和顏湫一樣難看，那個男人倒是一臉饒有興味，甚至在對他們微笑。

「叔叔？」舔了下唇，林心沫拽了拽顏湫的衣袖，「不然，不然我們換一家？我也不是非要吃這家。」

這家是新開的店，網上評價很高，所以她才選了這家，現在看來，她錯了。

「你不是想吃這裏？」顏湫回過神，轉頭對林心沫笑了下，「沒關係，就這裏吧。」

「可是……」

「顏總。」

一道沉沉含笑的男聲打斷了林心沫的話，她扭頭看去，就見那個男人攬著尹聽畫來到他們跟前。

如果自己沒看錯，那個男人的手是緊緊扣在尹聽畫肩上的，尹聽畫看上去，並不自願？

怎麼回事？

「莫總。」頓了下，顏湫看向尹聽畫，把她蒼白的臉色收入眼底。

手指在身側收緊，他用儘力氣才讓自己沒有衝動上去打掉莫一航的手，讓自己能夠還算是心平氣和的出聲：「聽畫。」

「這位是？」莫一航看着林心沫，微笑問道，「顏總的女朋友嗎？」

林心沫眉頭一簇，先顏湫一步開口：「我是他侄女。」

侄女？

看着年紀小，沒想到是侄女，莫一航眼神一閃，說了句「抱歉」。

林心沫直覺不喜歡莫一航，不喜歡他看顏湫的眼神，總覺得帶着輕蔑。

「叔叔，我餓了，我們過去吧。」

林心沫說完，顏湫點了下頭，說了句「失陪」，帶着她離開。

看着兩人背影，莫一航輕笑：「侄女嗎？」

「不然呢？」尹聽畫知道莫一航陰陽怪氣的語氣是什麼意思，她很累，不想多想，「不是要吃飯。」

莫一航看她，嘴角泛起冷笑，「怎麼？看見他還不高興？你不想看見他？」

「莫一航。」尹聽畫也動了怒。

因為覺得愧對他，她對他已經盡量忍耐，可是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你很幼稚，知道嗎？」

「幼稚？」莫一航捏住尹聽畫的肩膀，用了些力，「我？我幼稚？」

「是！」尹聽畫忍着肩上疼，一字一頓：「你現在這樣非常幼稚！」

「你再說一次！」

「放開她！」

兩道男聲同時。

莫一航手臂上多了只手。

尹聽畫吃驚看着滿臉沉怒的顏湫。

他什麼時候過來的？

瞥了尹聽畫一眼，顏湫眉心攏起，「我說，放開她！」

「顏總，我沒聽錯吧？」莫一航臉色也非常不好看，「你讓我放開的，可是我的女朋友。你憑什麼？這年頭，第三者都這麼理直氣壯了嗎？」

「莫一航！」尹聽畫咬牙出聲，「你夠了！」

「沒有！」他回吼，瞪着尹聽畫的一雙眼睛像是要吃人，「你倒是和他一個鼻子出氣！不過，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還是我的女朋友！」

清清楚楚在她眼裏看見失望，那失望壓得莫一航喘不上氣。

他也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必定是一副醜惡嘴臉。

「抱歉，顏湫，你能不能先離開？」

尹聽畫低聲對顏湫說，語氣帶着乞求。

乞求。

她在乞求他。

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現在這樣。

顏湫全身都充斥着戾氣，他覺得有一股火就在胸腔燃燒，馬上就要壓抑不住了。

她不快樂。

他希望的，只是她能夠快樂。

可是和莫一航在一起，她並不快樂。

如果是這樣，就算冒着天下大不諱又怎樣。

報應，懲罰，不管是什麼，都沖着他來好了。

他只是不想，不想她不快樂。

「顏總莫不是聾了？」莫一航好笑看着顏湫，「我女朋友請你離開，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顏總不懂嗎？」

「莫一航。」終於，顏湫的視線從尹聽畫身上落在他臉上，「我們談談。」

「談？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顏湫！」尹聽畫這時再出聲，「當我求你！你走，可以嗎？走！」

顏湫渾身一震，在她眼裏看見濃濃的痛苦。

喉嚨發甜，他喉頭湧上血腥味。

強迫自己轉身，他一步一步離開。

莫一航一直看着顏湫走遠，這才去看身邊人。

她淡淡的看着自己，眉間都是輕輕的愁。

不該，不應該，她不應該這樣。

他不是想讓她快樂的嗎？

他不是說過，跟他在一起，會讓她快樂的嗎？

可現在，她一切的不快樂好像都是因為，他。

這樣的想法讓莫一航頭疼欲裂，他咬緊后槽牙，捏住尹聽畫的雙肩，「不要這樣看着我，聽畫，不要這樣看着我！」

「好。」她很聽話的垂下眸子，淺淺的低聲：「午休時間結束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可以回去嗎？如果你晚上有時間，來找我，我們談一談。」

他聽她這樣說，突然深深的恐懼，話沒過腦子就出口：「我晚上沒空！我有應酬！」

「這樣，那就等你有空的吧。」她說完，轉身就走。

莫一航一怔，回過神，已經拉住了她，「聽畫……」

尹聽畫沒回頭，也沒再繼續堅持要走，她似乎在等他說什麼，沉靜的。

張張嘴，他終究溫聲：「你還沒吃東西，吃完再，吃完我送你回去，好嗎？」

「一航。」她回頭，嘆了口氣，「我們為什麼……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