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財富迴流

第127章 財富迴流

「主公,這是各地十三司和府衙聯合送來的公函,已經確認,崔世基正在採取各種措施阻止主公鹽政的推行,而且西川分部也送來急報,近期有大批人手從西川東出,目標直指揚州。」向傑的速度非常快,而且在得到薛洋授權之後,利用十三司在情報刺探上面的優勢,得到的內幕比起府衙辦案要快捷準確的多。

「八大鹽商?我看是八大鹽梟吧?」薛洋將手中的公函看完之後扔在一邊冷笑道:「這回是給田令孜逼急了,所以不管是明的暗的都招呼招呼過來了。也罷,民政部整個三月份都在督促各地春耕,無暇顧及這些事情,你就和霍同宇還有陳燁三人負責此事,務必給我截斷田令孜干預淮南道乃至於整個東南鹽政的手腳。我倒要看看,失去了東南鹽稅,他還拿什麼挾天子以令諸侯?」

「逼迫田令孜低頭,收回東南鹽政主導權這是必須的,只是主公,如果我淮南道首開截留稅賦拒不上交的先例,只怕朝廷那邊的情況也會急劇惡化。到時候原本一片大好的勤王局勢也會隨之徹底糜爛。畢竟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如今前線數十萬大軍的糧草供給可都靠着東南各道的供養。」向傑面色有些發苦道:「到時候一旦北方戰事出現反覆,田令孜一定會把罪責全部都怪到主公頭上,如此我淮南軍豈不是要成了眾矢之的了?甚至有可能會被歸入到黃巢亂軍一夥。」

「你不說這事我都差點忘了,都快被這崔世基給氣的忘了大事。」向傑的提醒讓薛洋猛然間想起來自己在接過昭令的時候就下令將去年的歲入扣押的事情,頓時點點頭道:「你說的是,和田令孜置氣也不能讓勤王大軍跟着受到動蕩。而且我們這一折騰,實際上已經幫助黃巢在中原爭取了時間,過猶不及。你讓阿六去興元府散佈消息,最好能夠把消息散佈到朝堂之上,就說淮南道去年的之稅賦之所以未曾送達,其罪過皆在田令孜肆意妄為,挾持聖命攪亂地方,指使原淮南觀察使薛洋淪為平民百姓,無法指揮數萬淮南軍執行護送稅賦入西川行在,其罪當誅。」

薛洋的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讓向傑抿了抿嘴角,使勁憋住了笑意點點頭道:「此事我馬上吩咐阿六去辦,想來月底之前便可見分曉。如今各地春耕在即,正是青黃不接之時,若是沒有我們這一批錢糧入川,光憑成都府那片土地如何養得起那麼多兵馬?更何況江南兩道等地可都是一直盯着主公的,估計他們巴不得主公領頭不交稅賦呢,如此一來他們也正好有了由頭吞沒朝廷稅賦。」

「他們交不交是他們的事,我現在只盯着鹽政。」薛洋悠然一笑,隨即道:「鹽政辦好了,是利國利民的大事,也是解決將來軍隊後勤輜重的一件大事。陳燁那邊早就開工了一大批後勤軍糧作坊,就等著鹽價下來投入生產。而且——」說到這裏薛洋神秘的一笑,在他看來,鹽價可是這個時代絕對不低於糧食一樣的硬通貨,也是掠奪其他地區財富的一個手段。一旦自己擊垮了從顏真卿時代開始就建立起來的這種嚴格的鹽鐵專營體系,那麼整個大唐的財富都會朝着揚州匯聚,自己在經濟層面就永遠處於最高的領導者位置,藉此他可以在統一天下的同時,逐步肅清經濟秩序,從而實現以戰養戰,邊打邊重建的方針,讓大唐這個時代餘暉在他手中保留下來。

所以等到向傑領導的十三司在淮南道各地短時間內將崔世基帶領的來自西川的線人以及以臨淮等地八大鹽商為根基的依靠着鹽鐵專營起家的舊勢力全部控制,然後逐個審訊逮捕的時候,陳燁和馬天明組建起來的新的食鹽銷售體系也逐步在淮南道內部建立起來。雖然明面上薛洋被罷了官,但是在他一手建立起來的淮南軍面前,這個盤踞在淮南道和江南西道部分州郡的軍政體系內部,各級官員和官府卻始終按照他的佈置有條不紊的下達政令。

新的鹽政帶來的是食鹽價格的大幅度降低,在曬鹽之法被馬天明試驗成功,整個鹽城附近的海灘只要是適合開闢鹽場的區域都被圈了起來,大量的鹽田除了就近依靠海灘之外,還在部分鹽鹼地上被開闢出來,這種幾乎沒有什麼成本的辦法在短時間內生產出了大量的食鹽供應市場,而且源源不絕。曬鹽雖然在薛洋這種後世人看來並不適合在鹽城一帶展開,最好能夠挪到山東半島也就是如今的登州一帶去最好。但是在如今自己的水師剛剛才開始試着從內河轉入近海的時候,他也只能選擇在鹽城附近大規模建立鹽場。而且為了保密,甚至陸翊還專門抽調了一個都的兵力駐紮在鹽城附近,專職守護鹽場的安全。

如此大量的食鹽在短時間內投入市場,而且比起以前嚴苛的食鹽購買制度,新的鹽政雖然也有食鹽購買的限制,但是相對以前已經是幾近於無,只要持有淮南觀察使府頒佈的新式戶籍證明就可以每人每天購買十斤以下,這種近乎於傾銷的辦法在短時間內就直接讓揚州的鹽價幾近於腰斬。往日裏斗鹽千錢還得定量的鹽價在三月底的時候直接降到了斗鹽五百錢,而且看這架勢還有繼續往下跌的傾向。

如此大的價格波動一方面自然是讓淮南道的百姓歡欣雀躍,對於百姓而言,只怕數千年以來從未有過如此幸運的事,畢竟在以前普通百姓家裏如果有塊鹽巴都可以拿出去炫耀,平常燒菜基本上都是帶着澀味的石頭來替代,好一點的就直接用醋或者醬料,只有大戶人家才能夠每天吃到食鹽,而如今按照揚州鹽政的這種做法,這是徹底的打算將食鹽平民化了。而且相對於以前官辦的食鹽,如今新開設的鹽行出售的食鹽經過薛洋的指點,在經過幾重精鍊和提純之後,不僅僅色澤潔白無瑕,而且也沒有了往日的澀味,這種高品質的食鹽很多百姓在最開始的時候都以為只是鬧一陣子,所以幾乎是不惜家資前來搶購,以至於一連十幾日,淮南道各地各個鹽行門口都是排隊買鹽的百姓。好在在鹽鐵司充足有序的供應和調度之下,這股搶購的風潮逐漸得到消弭,淮南道內部的市場秩序開始漸漸回落。

「主公,按照陳家、馬家、徐家還有李家等新的六大鹽商組建的分銷鹽行反饋上來的結果顯示,我們內部的市場已經穩定,可以放手對外了。」陳燁和馬天明聯袂來到薛洋跟前彙報道。因為接手了鹽場的事情,馬天明已經將家族的生意全部交給了別人,他本人也已經開始出任鹽鐵司郎中,代管淮南道境內的鹽政事務。

「崔世基和他的那些鹽官家族呢?你們和十三司如何處置的?」薛洋點了點頭,鹽價目前穩定在斗鹽五百錢上,確實可以平穩運行了,要想加速財富迴流揚州,開放食鹽買賣已經勢在必行,而且十三司和軍方聯合加強保密,也的確可以防止外人刺探自己的曬鹽之法。

「崔世基被向傑給趕出了——主公你還是自己問他吧。」陳燁剛剛說了一句就發現向傑已經朝着這邊走來,頓時笑道。

「主公是問崔世基啊,被我趕了出去,這個傢伙看起來還有些傻傻的,被我驅趕的時候還振振有詞說要向主公拜別,我沒理會。」向傑毫不在乎的笑道:「不過他以為別人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他的八大鹽官手下,有四家不在主公的治下,所以以為我拿他們沒辦法,所以還能勉強穩得住。」

「那也好,那就兩件事一塊辦了。」薛洋一拍手笑道:「正好藉著這次機會讓這些人把這些年靠着食鹽發家致富得來的家產都給我全都吐出來。」他的這句話一出口,向傑馬上心領神會,跟着笑道:「主公,小事一樁,此事交給我,回頭我來和鹽鐵司說說我們十三司的謀划。」

「得了,我忽然覺得我還是回後勤部繼續做我的材官將軍去。」陳燁搖了搖頭,對於向傑這種成天琢磨怎麼陰別人的人來說,他的確是遠遠不如。

陳燁和馬天明將手中的後續事宜向薛洋彙報之後就離開了,只有向傑留了下來,這讓從後院過來準備和薛洋商量事情的陳瀟瀟有些奇怪,不過薛洋卻跟着一笑道:「是否是西川有消息了?」

「瞞不住主公的法眼啊,這不是軍師和陸翊去查看水師分兵的事情了,這西川那邊的急報我只要直接先送主公了。」向傑笑道:「阿六說,朝廷那邊已經出現了動蕩,因為東南各道的稅賦遲遲未能運抵西川,勤王大軍的後勤輜重已經出現短缺,由朝廷直接負責關餉的盡十萬人馬的糧餉現如今快要失去着落。所以田令孜如今已經和朝堂內的幾位重臣吵成了一鍋粥,想來低頭之日已經不遠。只是阿六說,他從田令孜的樣子李朝奉那裏探聽到,只怕田令孜這次低頭會附帶有其他的條件。」

「他遠在天邊,總不能讓我們去西川吧?」陳瀟瀟見到薛洋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所以就坐在一邊,此時聽到這句話之後忍不住道。

「他確實沒辦法讓我去西川,但是肯定要讓我去北方勤王,這一次肯定是給個高高的帽子,就如同當初的高相公一般,甚至此前崔世基送給楊行愍的淮南觀察使的投降不就是昔日在舒州的重現嗎?」薛洋苦笑道:「這個宦官,還真是一招鮮,吃遍天,同樣的計策還真打算在淮南來兩次了。」

「算了,隨便他吧,這事由不得我們做主。現如今還是想想如何將整個東南的財富全部都彙集到揚州。」薛洋搖了搖頭,對於北上這件事現在還未到時候,而且一旦北上那麼就意味着淮南軍的整個方略都需要跟隨施展。所以想來想去,還是趁著如今揚州在自己手上,未曾受損,天下商業中心的地位仍在,趕緊將東南各道的財富也利用食鹽都匯聚起來,以此作為自己下一步進軍的資本。

「瀟瀟,你和沐雪搗騰的織布作坊開工了嗎?」向傑走後,薛洋和陳瀟瀟一邊往外走一邊看着已經暗下來的夜色,笑道:「最近琢磨出來幾個新的器械,正好有一個是織布的,回頭送給你們吧。」

「紡紗、織布、制衣,這不是你當初說的女子作坊嘛,自然要建好,不然可是砸了我們薛大郎君的金字招牌啊。」陳瀟瀟朝着薛洋做了個鬼臉,笑道:「前些時日是因為女工人數不夠,現如今找齊了自然是已經開工了。你說的是什麼器械?」

「織布機和紡紗機。」薛洋微微一笑,他是想起了後世的那句名言了,自己要是在如今將那赫赫有名的「松江布」給提前拿出來,陳瀟瀟領銜之下的這女子產業會不會提前數百年將原本就繁榮鼎盛的江南織造業再次往前推進一步呢?要知道就算是薛洋自己都還記得,那句「買不盡的松江布,收不盡的魏塘紗」,現如今雖然沒有黃道婆,但是自己卻可以提前將已經成形的新式織布機和紡紗機拿出來。

薛洋想的靜靜出神,以至於連旁邊陳瀟瀟收住了腳他都沒有察覺,被帶着也跟着木然的轉頭,獃獃的眼神盯的陳瀟瀟一陣臉紅,忍不住剜了他一眼,轉身急急地跑了過去,轉過一處牆角才低頭啐了一口,低聲道:「也不知道跟我爹說親,就知道傻看。」

「妹妹這是想嫁人了?」冷不防的一個溫婉的聲音傳來,嚇了她一大跳,也讓陳瀟瀟的臉變得更紅了。

「姐姐偷聽人說話,哼。」此時能夠出沒後院的也就只有張沐雪了,所以陳瀟瀟只是羞澀了一瞬間,隨即一把拉住了躲在牆角的她,笑道:「爹爹說要把你受做義女,要不,我也去給姐姐說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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