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大聲呼喊着她的名字
空氣里血腥的味道還是很濃重。他的視線落在了邱甄紅剛才躺過的床上。
一大攤的血液。
因為時間過長,已經微微發暗。
他茫然的走過去,跪在了床邊。情不自禁的伸出了一隻手,去撫摸被血浸透的白色床單。
明明剛才還摸到是溫熱的血液,這會兒已經是徹骨的冰涼了。
楊連雲的心又劇烈的抖了一下。
瑩瑩呢?剛才摸到她的身體如此冰涼。她小小的身體,如何能流出這麼多的血液呢?
她該不會,像這血液一樣,慢慢慢慢越來越冰,越來越涼…
她會不會死去?
巨大的恐慌佔據了他的心房。
楊連雲猛然的從地上站起來,向房門外面跑去。
外面到處是一模一樣的房間,每個房間他都進去看了沒有她。
「瑩瑩!瑩瑩!你在哪兒?」終於,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心裏壓力,他崩潰了。大聲呼喊着她的名字。
人們用看怪獸般的眼神,看着驚慌失措的男子。
護士上去,試圖拉住他的手臂,卻被他大力甩開了。
「瑩瑩!你在哪兒?」楊連雲大聲呼喊着她的名字,在通道里跌跌撞撞的跑起來,他四處張望着,尋找著。
直到—
一隻有力的大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憤怒的掙脫了幾次,卻掙脫不開。
「放開我!我要去找瑩瑩!」楊連雲生氣的怒吼。
「冷靜一點。」是傅笠的聲音!
楊連雲不再掙扎,轉頭看着他。突然他用渴盼的神情,又帶着點驚喜的表情,問到:「傅笠,你來了。太好了,你有沒有看見瑩瑩?」
「楊先生。我知道她在哪兒。」傅笠說到。
「真的?快帶我去找她!」楊連雲喜不勝收,迫切的拉着傅笠,轉身就要走。
「楊先生,我帶你去找她。但是希望你要冷靜一點。這裏是醫院,不要打擾到任何病人,好嗎?」傅笠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好。你帶我去找她!快,再晚就來不及了!」楊連雲迫不及待的答應下來。
傅笠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他其實並未離開過醫院。
他一直站在病房外的通道轉彎處,所以發生的事情他全部都知道。
他也看到了,臉色慘白的瑩瑩被一堆焦急的護士醫生團團圍住,送到對面的手術室去搶救了。
「你怎的不走?快帶我去。」楊連雲見他不動,急切的催促他。
傅笠嘆了一口氣,眼神飄向對面的手術室。
手術室門口的紅燈已經亮起。
楊連雲順着他的眼神,回頭看去。
看到了距離自己不足二十米的手術室。
她在那裏?她在那裏!
顧不上說什麼,楊連雲拔腿便往手術室跑去。
手術室的門緊挨着。冷冷的隔開了兩個世界。
楊連雲獃獃的站立在手術室門口。
傅笠輕輕走到他的身後。
「為什麼?為什麼?」楊連雲喃喃自語到。
傅笠沒有說話。他拍了拍楊連雲的肩膀,以示安慰。
楊連雲心情糟糕透了。
他悵然若失的對傅笠說到:「她能好起來嗎?」
「你放寬心吧。她肯定會沒事。」傅笠說到。
「我,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楊連雲又說。
「你什麼也不要多想。先去那邊的長椅上坐着休息一下吧。」傅笠強行拉着楊連雲坐到手術室對面的長椅上。
第二天,邱甄紅終於醒過來了。
楊連雲留在醫院裏照顧她。
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臉色看起來十分蒼白。
她緩緩問道:「你都已經知道了吧?」
楊連雲說:「知道什麼?」
她慘淡的一下,用微弱的聲音說到:「我,做錯了許多事。所以老天爺的懲罰來了。你知道嗎?如果可以,我真想就這樣睡過去,永遠不再醒來…」
楊連雲的心刺痛了一下,故作輕鬆的說:「孩子的父親知道你住院了嗎?」
「誰?沒有。孩子沒有父親。」邱甄紅苦笑了一下,卻是撒了一個謊,不願意把真相告訴他。「半年前,下夜班的時候,被一個沒看清容貌的男人拖到了巷子裏。沒有燈,沒有人經過…」她的面色逐漸變得驚恐。「我,我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匆忙辭職逃離了那個地方。後來,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的話輒然而止。似乎什麼都說出來了,又似乎什麼都沒說。
「瑩瑩,你…」楊連雲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強行壓制下想飛奔過去,把她抱在懷裏的衝動。
他雙目微紅,艱難的吸了一口氣。
是誰?是誰竟然對他視若珍寶的女子實施了這樣的暴行!
他曾經深愛過得,清純乾淨,美好純潔的女子!
楊連雲恨不得立刻把那個男人揪出來,當面捅他幾刀。
但,他憤怒的眼神觸到邱甄紅怯生生的,傷心的臉龐時。
他終於嘆了一口氣。說:「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出去一下。」
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楊連雲前腳剛走,傅笠就出現了。
他依舊戴着那頂黑色的帽,穿着薄薄的防風服。大步走到邱甄紅的病床前。
邱甄紅閉着眼睛安靜的躺着,明明沒有睜開眼,卻已經猜到了來的人是誰。
「你做了什麼?」她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傅笠心裏一緊,突然不知道怎樣回答是好。
「你一直都是這樣自作聰明?」邱甄紅突然睜開了眼睛,雙目里都是仇恨的光芒,看着沉默不言的傅笠。
傅笠被她的眼光刺了一下,驚的倒退了一大步。
「你走吧。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永遠。」邱甄紅語氣決絕,臉上的表情不容拒絕。
「對不起…」傅笠最終還是說出了他一直想要說的話。
邱甄紅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眼神里裝滿了冷漠。
「呵。我倒是不知道你這麼有本事。居然找來了他。」邱甄紅開口緩緩說到。「你知道我為什麼閉口不提過去嗎?因為過去於我而言,是一場噩夢。黑暗的粘稠的令人痛苦的噩夢,謝謝你,親自把我逃離了許久的噩夢,送回至我身邊!」
傅笠驚愕的看着她,他的眼眸中全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片刻后,他眸中微暗,沮喪的低下頭來。
還是,做錯了。
「對不起,是我錯了。」傅笠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到。
「不,錯的不是你,是我!」身後突然傳楊連雲的聲音!
空氣霎那間凝固了。
他好看的劍眉緊皺在一起,渾身上下散發着冰冷的氣息。
見他進來,房間里的邱甄紅和傅笠皆是臉色一白。
「瑩瑩,你說的是真的?我們的過去,於你而言是一場噩夢?」楊連雲認真的問到。
不等邱甄紅回答,他又說到:「原本有很多問題,很多疑惑,只有你才能解開。卻沒想…我明白了。」
他直直看着邱甄紅,說到:「我一直以為,是我害死了你。可從我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當年的墜機事故,到底是怎麼回事?」
邱甄紅臉色愈發蒼白,她嘴唇顫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願意告訴我是嗎?」楊連雲凄清一笑,他是何等聰慧之人,怎麼察覺不出她的小心思。
「你知道嗎?得知你墜機遇難后,我整整三個月沒出過房門。你不會知道的,我差一點就自殺成功了呢。」
邱甄紅渾身顫抖,手指緊緊抓緊床單,指節發白,躬起詭異的弧度。
「我日日夜夜寢食難安。卻怎麼也想不通,你卻是好好的活在這世上。我是很不明白,既然你並沒有出事,為何不來找我?」
楊連雲突然綻放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他一向冷漠的眼裏,溢出異樣的光彩,令他俊美的臉多了一份邪魅的吸引力,讓人望去移不開眼睛。
「我想,這一切是有原因的對罷?」
邱甄紅死死的盯着他的臉,眼神里流露出越來越多的驚恐和絕望。
「瑩瑩。真好聽的名字。像珍珠一樣晶瑩。」楊連雲嘆息的說到。
他彎下腰去,伸出手。
用指尖親昵的觸碰了邱甄紅的臉。
「唔,看起來十分真實。並不是像在做夢呢。可是,這一切明明是我的一場夢對不對?你是誰?你是瑩瑩嗎?瑩瑩又是誰?」楊連雲聲音平和,卻字字清晰的傳到她的耳里。
「連雲…」邱甄紅低聲開口喚他名字,眼中全是哀求之意。
「看到你全身是血的被推進手術室。我害怕了,也彷徨了。我想,只要你還活着,就都好。無論是出了什麼事情,我都原諒你。我都會原諒你,我肯定原諒你。
他說過的,他分明說過。
不管她做了什麼錯事,都會原諒她!
邱甄紅淚眼婆娑,過去的清秀少年漸漸與眼前男人偉岸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邱甄紅死死的盯着他。這才發現,他的容貌有了細微的改變。
眼神里多了許多她以前未曾見過的內容,以前的他,看見她時,眼睛裏是滿含欣喜,現在卻多了一絲懷疑,抗拒,陌生。少年長成男人,褪去了青澀感,卻變得男人味十足。臉上輪廓分明,眉眼深邃,如刀雕刻,下巴隱隱透出青色的鬍鬚茬。
楊連雲平靜的看着她,眼神里沒有一點波動。
「你是瑩瑩嗎?」楊連雲問到。
她心裏百感交集。哭着回答到:「是,我是瑩瑩。我是!雲哥哥,我是瑩瑩…」
「我認識的瑩瑩,不會這樣。她純潔美麗,像是最美的女神。乾淨剔透的像水晶一般。我曾經為她自殺過,可能她不捨得讓我死。所以,我又活過來了。但是,雖然你們有一模一樣的臉,我覺得,你不是她!」
話一出口,邱甄紅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何等聰明,哪能沒看出端倪。但是他不願意相信現實,還想着逃避這一切。
他不想面對她!
邱甄紅的心痛的喘不過氣來,她用微弱的聲音說:「不是便不是吧。我也沒奢求,你能原諒我。」
「為什麼要我原諒你?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們素未相識,誰也不虧欠誰。你不是她,只是長得像她罷了。所以,很抱歉打擾了你。再見。」
楊連雲一口氣說完所有的話,不留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毅然離開了。
邱甄紅眼看着他離開,心裏卻鬆了一大口氣。
這個結局,比她預計的要好很多很多,對不對?
她在心裏無聲的說,楊連雲,謝謝你沒有追根究底。
如若,他要是知道了,他只是價值一千萬元,不知道會憤怒的做出什麼事來。
至少,現在的局面沒有壞到更糟糕的地步。
傅笠又默默出現在邱甄紅的面前。
他似乎習慣了沒有存在感的生活,總是默不作聲的出現在某處,而不引人注目。
「就這樣放他走了?不留下他?」傅笠問到。
「不屬於我的,留下來也會離開。」邱甄紅無力的說到。
「你做了虧心事?」傅笠敏銳的說到。
邱甄紅募然睜開雙眼,看向傅笠。
片刻后,她笑了。嬌聲說到:「你瞎說什麼!」
「你面色發白,額頭出了冷汗。聽他說話時,你嘴唇緊抿,代表你極度緊張,你不信手指用力試試,肯定已經脫力無法握成拳頭了吧。還有你的脈搏跳動如此劇烈,不覺得呼吸困難嗎?你在害怕,他會說出什麼事?」傅笠冷靜的分析到。
竟然全部被他說中!
邱甄紅卻神色古怪起來,她為了掩飾內心的不安,自嘲的說到:「想不到,你還是個偵探家呢。」
「所以,當年的墜機事故,是人為的吧?高空墜落,底下是森林。除非是做好了萬全準備,否則,根本不可能再活着見到第二天的太陽。你明明沒死,那枚燒毀的女性頭骨,是誰的?」傅笠緊接着,卻向她拋出了重磅炸彈!
看着傅笠洞察一切的眼神,邱甄紅不禁打了個冷顫。密密麻麻的涼氣往她身體里鑽去,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究竟是誰?」她神色變得冰冷,認真的問到。
「我是誰不重要。你現在又開始緊張了。放鬆,我不會怎麼樣,也不會說出去。我只是覺得,我看走了眼。」傅笠禮貌的笑了一下,又對她說到:「我也該走了。再見。」
一天之中,兩個男人對她說了再見。
邱甄紅摸摸自己的臉,輕聲問到:「難道我真有這麼不堪?」
房間里卻是空蕩蕩的,沒有人能夠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