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連城，你說，我們以後生的孩子，會像誰多一點？」宋甄珠調皮的問。

赫連城看着她，一臉笑意。

「自然是像我多一些。你性子太野，生個男孩還好。若生個女孩，再像你一樣，我可消受不起。」

宋甄珠瞪大眼睛，惱怒的看着他：「你怎麼能這樣說我。」

「好好好。」赫連城的眼睛有了笑意。「逗一下你，像個小野貓一樣那麼凶。」

他大手一拉，撅著嘴的宋甄珠已經被他拉進溫暖的胸膛里。

他用手緩緩地撫摸著宋甄珠烏黑順滑的長發，聲音里有說不清的寵溺：「生個女孩，要像你一樣，你是大公主，她是小公主。我寵着你們兩個好不好？」

「好。」宋甄珠閉着眼睛，貼在他的胸膛上，笑的樂不可支。

「生個男孩的話，就要像我。我們兩個男人保護你一個人，好不好？」

「也好！」宋甄珠滿足的在他的衣服上蹭了幾下，想到了什麼，突然一下子自他的懷裏彈跳起來。

「生女孩也好，生男孩也不錯。那我們是生個男孩還是女孩好呢？」宋甄珠的小臉上，寫滿了疑惑。

赫連城憋住笑意，看着一臉認真思考的宋甄珠。敲了一下她的頭。

「要不然，我們多生幾個，男孩也要，女孩也要，好不好？」

「也好。」宋甄珠臉上苦惱的表情消散不見。她喜滋滋的撲進赫連城懷裏。

她卻驚呼一聲。赫連城竟把她攔腰抱起。

「你幹嘛？」

他明亮的眼眸看着她，眼中有意味深長的神色。

「總說孩子孩子，不如現在去加油懷上一個？」

宋甄珠羞紅了臉，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這傢伙臉皮真厚，怎麼可以說出這樣沒羞沒躁的話。宋甄珠的身上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了。就連肺里，心臟，強烈的痛楚感也逝去。

她想起赫連城，還有他們的孩子，宋承昊。臉上居然浮現出了淺淺的笑容。

都不痛了呢。我是不是已經死了。她模模糊糊的想。

突然，眼前出現一片刺眼的亮光。教她睜不開眼。

她聽到有男人痛苦的聲音叫了一下，隨即，脖子一松，然後一陣劇痛傳來。

大量新鮮冰冷的空氣迫不及待的湧入她的肺里，讓她的五臟六腑痛不欲生。她一邊喘氣，一邊劇烈的咳嗽。

好痛，嗓子眼裏有腥甜的氣息翻湧，肺里一陣陣抽痛，怎麼控制不了一直咳嗽呢。

恍惚間，有個熟悉的身影撲過來。他溫暖的大手摸上她冰涼的小臉，帶來一股暖意。她能感覺到，他撥開她的頭髮，大聲對她說着什麼。

可是她什麼都聽不見。頭腦里一陣一陣的劇痛湧來，身上一絲力氣也沒有。

「連城…」她嘶啞著嗓子，喃喃的自語。

是你來救我了對不對？連城，連城，我要痛死了。

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來，大滴大滴的淚水從她眼中流出。而後，她慢慢失去了所有意識…

安靜潔白的病房裏。

楊連雲坐在病床旁邊。

楊連雲的眼中不知道想着什麼。看着病床上虛弱的宋甄珠，不時蹙著眉頭。他的指尖在微微發抖。

他差點，又害死了人呢。

當他趕到現場時，宋甄珠已經昏迷不醒了。那個瘋狂的男人仍死死掐着她的脖子不鬆手。看着她滿臉乾涸的血液，了無生機的臉色。他怔怔的站在那裏，時間彷彿又回到二年前那個無助的午後。他全身不受控制的顫抖，耳邊一遍一遍有瑩瑩的尖叫聲。

連雲，救救我！連雲，救救我！

頭痛欲裂。

他絕望的大吼一聲。一拳頭猛力打在男人的太陽穴上。男人的手鬆開，像塊裝滿了棉花的袋子一樣，沉沉的飛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再無聲息。

「甄珠，甄珠。」他跪在地上，顫抖的為她撥開臉上的頭髮，看着她細若遊絲的氣息，心裏全是巨大的恐慌和害怕。

許多年前，他也這樣跪在地上，對着空氣，淚流滿面的乞求。「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我錯了！我錯了！」

醫院，醫院。他顫抖的抱起宋甄珠，送到車上。

嘴裏喃喃有聲，不知道是說給宋甄珠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沒事，我們馬上就去醫院了。你不會死。不會死的。不會再有人死了，到了醫院馬上就能好起來…」

他痛苦的抱住頭。

抱起她的時候他聽到宋甄珠呢喃的說了一個名字。

那肯定是對她而言很重要的人。他沒有聽清，她說的什麼。但卻知道，叫的不是他。

當宋甄珠被推進手術室搶救時。他坐在外面的大廳上，看着手術中三個紅色的大字。控制不住的涼意又從心裏翻騰上來。

他及時趕到，救下了宋甄珠。可是當年他的瑩瑩呢？他的瑩瑩遭受了那樣可怕的一切，卻沒有任何人去救她。她也是尖叫過吧，最後在恐怖和無助中死去。

他的心，像被人拿了刀子在攪動。痛的難以呼吸。

耳邊，仍是瑩瑩尖銳的聲音。

連雲，救救我！連雲，救救我！

他的淚肆意流下。喉結痛苦的上下滑動。

大廳里，來來往往的人走過。突然都停下腳步，看向前方。

前方的地上，跪着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他挺直了脊背，嚎啕大哭。

他已記不清自己哭了多久，也記不清宋甄珠如何被一大推匆忙的醫務人員推出了手術室，送到了病房。

一夜過去了，他仍獃獃的坐在宋甄珠的床邊，一動也不動的盯着她。滴水未進。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三點了。還有一絲夕陽戀戀不捨的爬在病房裏，帶來溫暖的顏色。

楊連雲的眼中佈滿血絲，嘴唇也乾枯的滲出了血。他目不轉睛的看着病床上的宋甄珠。

突然，宋甄珠的手指，輕輕抖動一下。

他屏住呼吸，生怕驚嚇到了她。滿眼驚喜的看向宋甄珠的臉。

她並沒有立刻睜開眼睛。

她先蹙了一下秀氣的眉頭。濃密的睫毛像一排小扇子，上下輕微的抖動了一下，然後，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痛…」她的嗓音嘶啞著，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你醒了？」楊連雲驚喜的看着她，滿臉關切的問。

看清前面的人是楊連雲，她眼中的欣喜，慢慢退去。

「是你救了我嗎？」她垂下眼，輕輕的問道。

「我…」楊連雲卻猶豫了，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還以為，我會死掉呢。」宋甄珠又接着說。躺久了頭有點暈，她想做起來。稍微使了一下勁，手臂傳來劇痛，讓她疼的嘶牙咧嘴。

「你別亂動。」楊連雲看着她的動作，皺了一下眉頭。「你的肩膀骨折了，不要用力。」

她痛苦的皺起臉。

「都是你害的，我差點就死掉了。」她的語氣里沒有埋怨，卻隱隱帶了撒嬌的口氣。

卻像是被巨石擊中，她的玩笑話說出，他的臉色剎間變白。

「怎麼了？」宋甄珠看到他的臉色巨變。

薄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線。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的鼻尖，滲出了微小的汗珠。這麼冷的溫度，他居然出汗了。他在害怕什麼？

「你在緊張，發生了什麼事？」宋甄珠放低了語氣。

「是，都是我害的。」他緩緩開口，語氣虛弱無比。「你說的沒錯，我差點害死了你。」

「楊連雲…」宋甄珠看着他獃滯的面孔，低低的喚他。

「所有靠近我的人，都會被我害死。」他自顧自地喃喃自語，眼神氤氳，彷彿沉浸在另一個空間。「我害死了她，也差點害死你。」

「楊連雲！」宋甄珠從未看見他這樣，她心裏有些害怕。「楊連雲，你怎麼了？不要嚇我。你怎麼了？」

「沒聽明白嗎？」他回過頭來，眼中泛起晶瑩的淚花。「我害死了人！所有靠近我的人都會被我害死！你聽到了嗎？」

他退後了兩步，站到了窗邊，臉上有絕望的神色。「你知道，當我看到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我有多害怕。我怕，你會死去永遠不再醒來。」

「這不是你的錯，連雲。」宋甄珠臉色大變，看着楊連雲悲痛欲絕的神情，她的眼中也有晶瑩的淚滴。「你別自責，別把這一切都攬到你的身上。是我運氣不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在說謊！就是因為我，你才差點死掉。你說跟我沒關係？為什麼出事的那個人是你，不是別人？」他臉上的痛苦之色越來越深，熱淚無聲的淌下。哽咽著開口。「你知道嗎？還好你醒了，我終於救回了你。瑩瑩，我的瑩瑩，她卻沒有你這麼好的運氣，永遠的消失在這世界上了。」

病床上的宋甄珠驚愕的張大了眼睛，這是她第一次自他的口中聽到他提起他的過往。

他眼中的痛苦，居然令她覺得十分心疼，特別想安慰的抱抱他。

「連雲，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能告訴我嗎？」宋甄珠溫和的說。

「你不必知道。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永遠都不要！」楊連雲的眼中都是冰冷陌生的氣息，語氣十分激動。

「連雲，我們是朋友。」宋甄珠的淚流了出來。她的嗓音嘶啞，卻有股神奇的力量讓人覺得心裏熨貼。「作為朋友，我做不到不出現在你的生活中，在你的面前。你現在的這個樣子，讓我很擔心。」

她笑着看着他，淚珠還掛在臉上。有種獨特的美。

「即使你不願意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會去追問你。但是，我需要你，你別把我從你的生活中推開，好嗎？」

楊連雲震驚的看着她，眸子中的光彩灰暗不明。

「我們是朋友，對嗎？你看我病成這樣，也不敢告訴家人，正需要人照顧我。」宋甄珠嘴角浮起恬靜的微笑。「我倒是覺得，自從遇見你之後，我就像被上天眷顧的幸運兒。你看，小浩第一次走丟，是被你送回來了。我遇到壞人差點死掉，也是被你救回來的。自從認識你之後，我的運氣一下子變得特別好。你真是我的幸運天使。」

幸運天使？他神情恍惚起來，好像有幾個重疊的聲音在腦中迴響。依稀記得好多年前，也有另一個人這樣評價過他。「連雲哥哥，遇見你真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一件事呢。」少女跟在他的身後，喋喋不休的說到。

雖然他大步大步專心走自己的路，從不等身後小小的她。

她卻固執的一路小跑，盡量追上他的步伐，跟在他的左右。嘰嘰喳喳的對他說個不停。

吵死了！他煩躁的停下腳步。

哎呀，一聲嬌呼，他的後背結結實實的撞上了一個溫熱的身體。

「痛…」瑩瑩的眼中泛起了淚花，她揉揉撞疼的鼻子。神情充滿了委屈。「連雲哥哥，你怎麼突然停下了。」

「被撞到鼻子了，也會覺得自己幸運嗎？」他不可置否的看着她，臉上帶着好笑的神情。

「那當然了，撞到連雲哥哥身上，可是一點都不疼的。」少女疼的齜牙咧嘴，卻還用驕傲的口氣回答他。

又在撒謊！明明鼻子都撞紅了，還說不痛！

他皺起了眉頭。修長的腿半蹲下去，用手拍拍自己後背，兇巴巴的說：「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上來！」

少女歡呼一聲，順從的趴在他的背上。她溫熱的呼吸，像羽毛一樣輕輕淺淺的撲在他耳後。

「真好。」少女在他耳後蹭蹭，語氣里都是滿滿的幸福感。「我就知道，連雲哥哥是我的幸運天使。剛好今天累了不想走路，就有人背。我太幸運羅！」

真幼稚。他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微笑。嘴巴里，卻還是兇巴巴的吼到：「不要說話了！吵死了！」

「哦。」背上的少女用可憐巴巴的語氣應到，似乎十分失落。

安靜的街道上。高大的樹枝密密麻麻的交錯，濃密的枝葉遮蓋住了夏日的驕陽。

偶爾有清涼的風吹過，搖動樹葉，在路上灑下斑駁燦爛的光影。

高大的身影，背着一個瘦弱的少女慢慢走遠。

他呆立在原地，看着宋甄珠清亮的眼神一直盯着他。他才發現，自己又走神了。

好像，遇到宋甄珠以後，他更容易走神了。

他的記憶，總會透過宋甄珠的身影，和記憶里的她重合在一起。

有時候他會分不清，哪些話是記憶里的她說過的，還是宋甄珠說的。

「連雲，我不想住醫院裏。」宋甄珠突然開口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