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受辱

犀利的北風，捲起殘葉，劃過冰冷的地面。一個瘦弱的小丫鬟，背着風走路，凌亂髮絲不住打在凍僵了的臉上。小臉凍得紅了，看着讓人可憐。

小鬧年十二，長得精瘦，無名無姓，是在長安街頭撿到的孩子。

一行人渡河被劫，趁亂她逃進枯草叢裏，待男人們都戰死，她眼瞅著王寰兒和碧玉被一群魯莽漢子擄走，整個過程嚇得她魂飛魄散。臉色蠟白，待沙陀匪軍離開后許久，她才緩過神來，衝出草叢，向長安而回。

十月天已寒，不見晨露見白霜，小丫鬟以草根樹皮充饑，瑟縮著肩膀，兩手揣在袖筒里，行走十日，才回到長安。到通化門時，已經瘦得皮包骨，餓得精神恍惚。

「站住，進城何事？」門衛兵。

「我是趙相府的丫鬟…」說罷，昏厥過去。

趙相府的丫鬟？

這事真假難辨，卻又不敢怠慢，於是城門都尉派人，把小鬧送到趙相府門口，讓相府家丁辨認。

相府里丫鬟眾多，而男丁基本進不去內宅，所以無人認識她。后喚來親兵隊長章幫道，一眼便認出是小鬧，謝過城門衛，把小鬧接入內宅。

先灌還魂湯，待小鬧醒來，見到二夫人溫柔面龐，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十日來，她頭一次哭出來，哭得渾身無力。

先給她飲食，讓她恢復體力。

「餓很久了吧，這頓飯不可多吃，五分飽便可。」詩蘭提醒著說。

小丫鬟連連點頭，吃了半碗飯，喝了幾口湯，覺得身上熱了許多。才開始把事情的始末，說給詩蘭聽。

聽罷，詩蘭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王寰兒與她萬里迢迢從建州來到長安，情深義重，如同同胞姐妹般。如今她遭難，如同自己遭難一般，一聲還沒哭出來，便昏了過去。

眾人把消息告知大帥，皮日休急急忙忙趕來。

了解情況后，命令章幫道：「派個精明人，帶着這封信去見李克用。」

「大帥，要不我親自去吧。」章幫道說。

「也成。一路小心。」

章幫道領命去了。

章幫道快馬加鞭，直奔河中，可當他來到黃河邊時，卻看到唐軍駐守河邊。駐守在河邊的士兵精神抖擻，是一隊訓練有素的精兵。這樣兵丁把守，實難通過。

突然見到龐師古旗號，章幫道心中一喜。來到軍寨門前，對軍校道：「再下趙璋親兵，求見龐師古將軍。」

龐師古聽到消息，大怒，命人把章幫道五花大綁，捆了進來。

見章幫道后，指著鼻子大罵道：「你可是趙璋說客否？」

章幫道說：「當年，你我也有數面之緣，即使我是說客，難道你就不留情面不成？」

龐師古道：「你我情面，乃是個人恩怨。以前，你我同事趙璋多年，自然有些情面。不過如今我等跟隨朱全忠將軍降唐，便與你勢不兩立。」

聞言，章幫道搖了搖頭道：「我並非說客，只是二夫人義妹王寰兒被沙陀匪軍擄走，我欲趕往沙陀軍處，給沙陀首領李克用送信，請求放過王寰兒。」

聽他這樣說，龐師古對身邊監軍道：「陳監軍，你看此事應該如何處置？」

陳監軍乃是河東節度使王重榮的人，見龐師古辦事規矩，最後還要徵求自己的意見，覺得很有面子。只要有面子，那任何事都好說。既然這章幫道並非說客，而且說要辦的事與交戰無關，便道：「既然與龐將軍認識，倒可以網開一面。只是我覺得，放他過河總是不妙的。誰知他是否還有秘密任務呢。」

「陳監軍此言有理，」龐師古下令：「將他打二十軍棍，然後驅趕出去。」指著章幫道鼻子說：「休要再來找我，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行刑時，毫不留情，把章幫道打得皮開肉綻。

見狀，陳監軍便放了心，回到營中。

沒收馬匹，把章幫道驅趕出營寨后，龐師古命親信季洪川與章幫道接洽。

戰馬疾馳，追上行不數里的章幫道。

「章都尉，受苦了。此乃龐將軍苦肉計也。」

「我草，老季，你們下手可夠狠的。我還以為你們毫不念及戰友之情哩。」章幫道被打得很慘，艱難走路，痛苦不堪。

由於龐師古裝得太像，連章幫道都一起騙過，此時還有些擔心季洪川是來套話的。后見季洪川把戰馬贈送，章幫道才把懷裏的信掏出來，交給季洪川，並道：「既然龐將軍有心幫忙，那麼這封信，就請轉交龐將軍吧。」

季洪川沒有回龐師古的大寨，直接渡河，去見朱全忠。朱全忠詳聽始末，派親信人和季洪川一起去見沙陀首領李克用，與李克用要人。

此時，王寰兒已被李克用強行收用多次。王寰兒貌美，性格極其剛烈，多次欲自殺。后被李克用綁縛在柱上，用棉布塞住嘴，讓她求死不能。

見河中行營招討副使朱全忠來信，信中還有大齊趙璋信，李克用眉頭緊鎖。

如今李克用佔領忻州、代州，經常入侵搶掠并州、汾州，並爭奪樓煩監。他這樣做的目的不是為了消滅唐朝，只是為了向唐僖宗證明，他李克用的厲害。

李克用與義武節度使王處存是世代姻親，利用王處存的關係，多次上表，請投降，並請官職。

可唐僖宗卻詔令王處存告誡李克用：「他李克用如若真心降唐，應暫且回到朔州等待朝廷的命令；如果仍象從前一樣暴虐橫行，朝廷就會彙集河東和大同的官軍一同進行討伐。」

讓李克用撤回，卻不給李克用封官，李克用怎麼可能答應，沙陀軍里也是關係複雜，各方利益不好權衡，一旦撤軍，對他絕無好處。再說，那樣也失去了與朝廷談判的砝碼不是。

如今朱全忠正是唐朝得意大將，如若因此結交他，將來必有重用。

於是李克用去找王寰兒，與她說：「我可以送你回家，你可願意嗎？」

王寰兒被堵住嘴，不能說話，只是瞪着眼睛，目光猙獰，有拚死之貌。

李克用就喜歡這種剛烈女子，如今分別，還有些不忍了，再道：「我空口白牙，你自然不信。好吧，把朱將軍的人帶來，讓他們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