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驚蟄

第八百三十三章驚蟄

「今日席間聽侯公子所言,沒想到洪大人用兵居然如此持重保守,看來他是吸取了楊國柱楊總兵冒進兵敗的教訓,屬下算來,以洪大人的進軍速度,大人六月出兵,時機剛好。」夏允彝說道。

趙無忌的臉色卻變得有些凝重和難看,「這恐怕不是好事,前些日子,本官也曾連續修書兩封,提醒洪大人謹慎進軍,如今看來,本官的做法,卻有些適得其反了。」

「大人何出此言?所謂小心無大錯,洪大人用兵謹慎,豈不是好事?」夏允彝不解地問道。

李定國在一旁也是緩緩點頭,「師父,徒兒以為,洪大人的用兵並無錯誤,首先,我軍步卒居多,而敵軍則是以騎兵為主,行軍速度過快,很容易露出破綻,而被敵軍所趁。」

「清軍一旦發現我軍破綻,便可依仗速度優勢,在短時間內,迅速集中大量兵力,集中攻擊我軍的薄弱之處,便如同他們當初圍攻楊總兵所做的一樣,

徒兒以為,說洪大人膽小,那都是一些不知兵的腐儒之見。」

商敬石在一旁也是連連點頭,「寧宇言之有理,昔日秦國攻趙,趙國老將廉頗便用的是死守反擊之計,與洪大人的謹慎進軍,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洪大人乃是我朝難得的帥臣,極擅用兵,那些腐儒之見,不聽也罷。」

趙無忌慢慢地搖了搖頭,「可惜當今皇上,並不是一個心志堅定之人,所謂物極必反,洪大人太過小心,難免遭來朝堂和民間的非議,今日席中,夏先生豈不見這些江南士子和縉紳一邊倒地批評洪大人怯敵如虎?若是來自外界的壓力太大,本官擔心皇上會改變主意,反而督促洪大人速戰速決。」

夏允彝在一旁聽了,頓時就變了臉色,「大人的意思是,在各方面的壓力下,皇上會下旨,而洪大人則可能會被迫改變戰略,倉促進軍?」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趙無忌點了點頭,臉上神色也變得嚴峻起來,他躊躇了一番,終於下定了決心,「不等了,多想無益,儘快出兵,方是正理!」

趙無忌站了起來,望着身邊諸位忠心耿耿的手下,少年的目光炯炯,他想了想,便開始發號施令。

「歸庄!」

「屬下在。」

「告訴孫師傅,一定要保質保量,抓緊運兵船的建造,速度越快越好,跟他說,兵船一造好,本官便會立即出兵遼東!」

「屬下接令!」

「陳國寶!」

「屬下在。」

「本官吩咐你訓練的七千鐵騎,訓練情況如何?」

「按大人的吩咐,七千鐵騎最近一直在重點練習火槍射擊和騎馬搏殺,至今已有小成,騎射之術尚未來得及重點訓練,不過這些士卒已經達到可以上陣殺敵的標準,隨時可以出征。」

「好!夏先生,出征遼東的糧草輜重,已經準備完畢了吧?」

「大人放心,士卒裝備,糧食草料,屬下早已準備妥當,隨時都可以動用。」

趙無忌緩緩點頭,「商將軍,給袁時中和喬去信,讓他們立即放棄手頭一切事務,馬上率領艦隊回援欽州,隨時準備和劉文秀的鐵甲艦隊一起,護送運兵船北上。」

「屬下領命!」

「另外,給杜千戶去信,讓她全力搜集遼東一線的最新戰況,以及朝廷中的種種動向,一旦有大事發生,第一時間向本官稟報!」

「屬下領命!」

一項項命令,不斷地從這間簡陋的會議室里發佈了出去,在嶺南蟄伏已久,養精蓄銳的黑旗軍,伴隨着這一道道的命令的到來,它彷彿是一隻巨大的洪荒巨獸般,從長夜中緩緩醒來,開始慢慢地舒展身軀,活動關節,等待着壓抑已久的精力釋放。

兵者,兇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黑旗軍這隻洪荒巨獸,終於聽到了再次出征的召喚聲。

當陳子龍從趙無忌的府邸中離開時,已是傍晚時分,望着昏黃的天色,陳子龍的心中,振奮之餘,又感覺有些沉重。

這一段時間以來,他確實有些心事。

原地站着思忖了片刻,陳子龍終於狠狠地跺了跺腳,轉身吩咐手下,「把州衙的幾位捕頭都叫上,本官今晚一定要查明此事真相!」

半個時辰之後,夜幕剛剛降臨,在飛馬嶺,欽州港和欽州城三條水泥路的交匯處,得到陳子龍命令的一百多名欽州州衙里的差人皆都聚集到了這裏。

四名州衙的捕頭帶着差人們,舉着火把,排成整齊的隊列,站在陳子龍的面前。

「最近在這一帶發生的事情,想必諸位也都有耳聞,有人傳說是冤魂作祟,也有人說是神靈顯靈,不過本官以為,這些都是那些鄉間野老,愚夫俗子所傳播的種種謠言,今夜本官便帶着你們查明此間真相!為那些死者討還公道!」陳子龍望着面前的差人們,神色冷峻地說道。

聽了陳子龍的話,差人們頓時便是一陣騷動,黑暗中不少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驚慌之色,一些膽小的差人甚至已經開始動了請假的心思。

「所有人員,分成四人一組,每組至少兩支火把,以小組為單位,沿着水泥路四處遊走梭巡,若發現異常,便大聲呼喊求援,聽到呼喊聲后,附近的小組必須第一時間趕去支援!」

望着在跳躍的火光中,面孔明暗不定的差人們,陳子龍咬着牙,發狠說道:「無論是冤魂還是神靈,本官今夜都要一探究竟!把幕後真兇給揪出來!」

天慢慢地黑了下來,陳子龍帶着周捕頭和另一名差人,舉着火把,臉色肅然地走在荒野中的水泥路上。

四人一組分了下來,最後恰好還剩兩人,於是陳子龍便帶着這兩人,三人也湊成了一個小組,之所以晚上不睡覺,帶人來到水泥路上梭巡,乃是因為這七八天來,一到夜晚,連接欽州,欽州港,飛馬嶺的這條水泥路上,便頻頻出事。

這幾日來,幾乎每日晚上這裏都有古怪的事情發生。

首先出事的,是一名經常在附近賣炊餅的小販。

第二日清晨,巡檢保養水泥路的工人在道路上發現了一摞疊的整整齊齊的衣衫,在道路外面幾十米的荒野上,發現了中年小販的屍體,他一絲不掛,身無寸縷,臉上露出驚駭欲絕之色,渾身沒有傷痕,但下半身被不知是什麼野獸給啃咬的慘不忍睹。

接下來的幾日裏,每天都有至少一兩人在水泥路附近失蹤,死亡。

失蹤之人,便宛若人間蒸發一般,再也不見,死亡之人則都是帶着一副驚駭莫名的神情而死,檢查死者身上,往往並無任何致命傷痕。

無論是死者還是失蹤者,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便是身上衣服全部不見,而是被整整齊齊地疊放在水泥路上的某一處。

此事接二連三發生之後,欽州這邊一時也是傳言四起,有人說這水泥是欽州伯從上天盜用下來的寶物,是以上天發怒,降下懲罰。

也有人說在工人修路的時候,曾經連續動過幾個大墳,墳墓被遷的冤魂心不甘情不願,於是便纏上了這條是不祥之路,頻繁在道路上出沒殺人。

也有人說因為修路,觸怒了這裏的土地神,種種怪異案件,是土地神對世人的報復。

不過這其中,最為可信的似是冤魂說,有不止一個人聲稱在夜間,看到一個紅衣女子在道路上徘徊,也有好心人擔心她孤身女子,在晚上不安全,想要去幫助她,但每每一離得近了,那女子便會突然消失不見。

這時間一長,大部分的老百姓皆都認為那神秘女子便是這一系列案件的兇手,圍繞那名女子,街頭巷尾也衍生出了無數可怕的傳說。

安遠知縣連元,一開始面對這種奇怪的案子,也是找不到頭緒,及至死者和失蹤者的家屬紛紛來到縣衙報案,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的連元,無計可施之下,只得將案情如實上報給了知州陳子龍。

這才有了陳子龍帶人夜探水泥路的舉動。

一百多人看着多,但分散到這段長達幾十公里的道路上,就像是一滴水進入小河一般,渺小的接近於無。

陳子龍帶着兩名手下,舉着火把,他想了想,便帶頭向著飛馬嶺商業區的方向走了過去。

今夜的天空格外的陰沉,天空中的月亮和星星,都被漫天的烏雲給擋的嚴嚴實實,不遠處傳來昆蟲的鳴叫聲,更遠的地方,不時傳來不知是什麼野獸的吼叫聲,走在孤寂無人的道路上,讓人情不自禁地有不寒而慄的感覺。

陳子龍不動聲色地健步而行,周捕頭和另一個差人打着火把,緊緊跟在他的後面,夜色如濃墨般渲染著大地,雖然打着火把,但也只能照到近處,十幾步之外,便什麼也看不到了,只有一片無盡的黑暗。

火把發出噼噼啪啪的燃燒聲,跳動的火焰,將周圍的景物也映照得彷彿活了起來似的,孤寂無人的道路上,只聽得見三人的腳步聲,而在道路之外,便是無窮盡的荒野。

三人走了半晌,依舊一個人影都沒看見,夜色卻是越來越深,突然,黑暗深處的道路上傳來幾聲輕微的木屐聲,三人神情一肅,頓時便停下了腳步,陳子龍側耳細聽,那木屐聲卻又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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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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