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人人可殺

第四百一十一章人人可殺

青州城內,一輛黑色馬車在青石鋪就的街道上慢慢駛過,王廷錫坐在馬車中,身子隨着車廂的搖擺而左右晃動,剛才在高府中的得意之色早已消失不見,此刻他皺着眉頭,目光不斷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王廷錫的對面,坐着一個留着兩撇小鬍子的中年乾瘦文士,此外還有個體型強健的大漢也坐在車中,面色極為兇惡,一看便不是什麼善類。

這個中年文士是王廷錫的幕僚鄭師爺,那個大漢是王廷錫的家丁隊長,也是他最忠實的打手兼走狗,名叫於健,他原是江湖上有名的巨匪,手上有幾十條人命,由於他樹敵太多,仇人遍佈江湖,最終不得不投靠了王廷錫這棵大樹,王廷錫見他武藝高強,便提拔他做了家丁隊長,這些年他跟着王廷錫,暗中為他做了很多骯髒見不得人的事,是王廷錫心腹中的心腹。

王廷錫想了一會,望向於健,「高煜這個飯桶,膽子越來越小,指着他做事是不成了,你這幾天多帶人手,小心隱蔽,尋個機會,把趙無忌做掉,一定不要留下什麼線索。」

於健目露凶光,對王廷錫抱拳說道:「請老爺放心,小人定會取了那狗官性命。」

王廷錫又看向鄭師爺,說道:「趙無忌囂張跋扈,身為文臣,公然插手軍中事務,似有不臣之心,這幾日他便會前去巡視青州左衛軍營,鄭師爺,你看,本官若是以他野心勃勃,插手軍務之事上奏朝廷,能不能扳得動他?」

鄭師爺摸了摸小鬍子,想了半天,輕輕搖頭:「大人此計不妥,屬下竊以為,此舉怕是動不了趙無忌分毫。」

「這是為何?當今皇上,可是最擔心地方官吏做大,仿效唐代藩鎮故事。」王廷錫陰陰地說道。

鄭師爺自衣袖中摸出兩份邸報,伸手遞給了王廷錫,「大人請看,這裏有兩份邸報,其中一份昨日剛剛收到,想必大人還沒有來得及看,監軍左良玉的湯開遠湯大人,被皇上一怒貶斥了,其中內情,大人一看便知。」

王廷錫接過邸報,打開后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原來湯開遠上了一道摺子,直指崇禎對待文武大臣待遇不一,對待文官撫臣,若是犯了過錯便會加以懲罰,貶去官職甚至逮捕下獄;面對武將鎮臣,則優待之,姑息他們的錯誤。

以至於造成文官不敢作為,唯恐犯錯,而武將擁兵自重,日益驕橫,一旦有敵襲警報,只是逡巡退縮,即使皇上嚴詞下旨,也裝作充耳不聞。

湯開遠提出,只有文武賞罰平等,才能發揮文官的主動性,將士用命。

崇禎見到湯開遠的奏摺,勃然大怒,當即便將湯開遠免去官職,貶為庶民。

第二份邸報則是說因總兵左良玉等人共同上奏,乞留湯開遠,崇禎皇帝便讓湯開遠恢復原職,戴罪立功。

王廷錫看了這兩份邸報,又思索了一會,便向鄭師爺問道:「你的意思是?」

鄭師爺無奈地看了王廷錫一眼,「大人,湯開遠不過是要求文武平等而已,卻被皇上貶斥為庶民,你可知皇上為何如此生氣?」

「莫非是說到了皇上的痛處?」王廷錫想了想,說道。

「正是,」鄭師爺又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如今不是亂世,更似亂世,這些軍將擁兵自重,遇敵不前,皇上何嘗又不知道,皇上敢隨意貶斥文官,卻不敢對那些武將們加以顏色,就是怕他們含恨在心,起兵造反。」

鄭師爺長長嘆了一口氣,「如今的武將,皇上已經不大能控制得動了,這是亡國之兆啊。」

「你是說,皇上如今也不敢動趙無忌了?」王廷錫似有所悟。

「大人說的不錯,趙無忌絕非普通文臣,此人外有察哈爾部為強援,內有西北葭州的雄兵在手,其實力相比左良玉只強不弱,皇上連擁兵自重、遇敵不前的左良玉都不敢懲處,大人你想,皇上肯為了你,貶斥趙無忌嗎?」

鄭師爺覺得趙無忌當真是大明的一個異類,身負文臣之名,卻又有武將之實。

「那本官只能坐視他步步緊逼,束手待斃不成?」王廷錫目光更加陰冷了。

鄭師爺不禁也哆嗦了一下,「屬下只是說,大人想在官場上對付趙無忌,難度很大,他現在還是皇上的紅人,還有為皇家賺錢的任務,聖眷深厚,只要他不謀反,皇上很難下定決心來對付他。」

「不過,此事也並非無法可解,」鄭師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王廷錫,「大人命於健刺殺趙無忌,便是一步好棋,此人最愛名聲,喜歡收攏人心,聽說他最近時常深入民間,此人輕身出行之際,正是於健下手的好時機。」

「嗯。」王廷錫點了點頭,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此外,大人也不必擔心,屬下手腳做的一向乾淨,如今謝元、汪文圭都已死去,此案雖有疑點,卻也牽連不到大人身上,大人只要不被他拿住把柄,他實力再強,卻也奈何不了大人的。」鄭師爺信心滿滿地說道。

次日,青州府衙內,趙無忌的書房中,看罷了手中的邸報后,趙無忌搖了搖頭,「皇上糊塗啊,如此縱容下去,這些武將怕更是要翻了天了。」

「文官隨意貶斥,武將尾大不掉,皇上似乎已漸漸失去了對朝政的操縱力,如此下去,只怕這大明,十年之內,種種矛盾必然會一起爆發出來,至於是什麼後果,屬下不敢想像。」這份邸報夏允彝也看過了,他對崇禎的作為也是不以為然。

趙無忌不動聲色地瞥了夏允彝一眼,如今是崇禎八年,再過九年,便是崇禎煤山上吊之時,正好在夏允彝所說的十年之內。

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端起一杯香茗,品了一口之後,趙無忌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這樣一個勤政的皇上,為何最終說出『文臣人人可殺』的話?把自己和手下大臣完完全全地切割成了兩個陣營?

按道理講,皇上擁有四海,官僚階層則幫助皇上統治天下,二者本應是一體,而如今的狀況卻是,崇禎拚命地想挽回局面,少數忠良輔臣緊跟在他身後輔佐他,而大多數的朝中大臣卻集體抱團,只顧自己的利益,不顧朝廷的利益。

趙無忌又想起了朱元璋留下的龐大子孫群,這些耗費了大明財政幾乎三分之一銀錢的宗室,以各地藩王為首,他們佔據了大量的良田,從事種種利潤豐厚的壟斷行業,過着米蟲一樣的腐朽生活,他們對大明的貢獻,全部是負面。

東林黨為了一己之私,阻撓對地主階級徵稅,而那些被財政供養的宗室們,卻是大明開國以來,便從不納稅。

崇禎臨死之時,為何不說『宗室皆人人可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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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之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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