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蕊木花

第八百二十九章蕊木花

「負債?」

趙鳳聲細細咀嚼亮子說出來的含義,倒不是他不相信,而是覺得背後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兜好褲子,沖洗完雙手,一人點燃一根煙,趙鳳聲皺着眉頭吐出煙霧,鄭重說道:「幾千萬的債,怎麼還?」

「沒打算還。」

郭海亮彎腰趴在欄桿上,微駝的背部像是背負了重重枷鎖,「如今有本事的人,不會比較賺多少錢,而是欠多少錢,負債率意味着個人的社會地位,欠的越多,能力越強。如今銀行放款難如登天,一百萬以上就要辦理各種手續,說句非常現實的話,銀行敢給你一百萬,就得有人冒着蹲監獄的危險。如果真有人能拿着房子從銀行貸出一千萬,這個人的身家最少價值上億,還要有強大人脈關係當作後盾,玩資本玩金融,呵呵,那是社會精英們才敢觸碰的禁區。」

「我聽不懂。」趙鳳聲酒意清醒一些,微醺的雙眼浮現起凝重神色,沉聲道:「但我不想你出事。」

「不會的。」

郭海亮搖頭笑道:「雖然我欠了很多錢,可我所持有賭場的股份遠遠要大於這個數字,否則誰敢輕易借給我,就因為我是賭場老闆的女婿?扯淡。在雲波詭譎的商場,一紙婚約的約束力,並不比廁紙大多少,離了婚,我就是窮光蛋一個,他們憑什麼借給我錢?還不是我手裏掌握的真金白銀?還有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全都要靠我的門路運作,沒了我,他們損失的數字會遠遠超出幾千萬。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危,我的處境要比你安全。」

滄海桑田,彈指一揮間,趙鳳聲只覺得旁邊男人有些陌生,望着老街一條條縱橫狹窄的衚衕,他忽然想起小時候的點點滴滴,這才敢斷定隨手購買一台豪車的精英人士是他穿着褲襠長大的發小。

趙鳳聲指著遠方一處電線桿,笑道:「還記得那年咱們在房頂上燒烤么,大剛他爹抄著棍子來抓他回家,那傢伙嚇得沒地方跑,從電線桿順着溜下去,結果半路被對面房子上的釘子掛住了屁股,菊花縫了好幾針,走路都一瘸一拐。」

郭海亮很難得地哈哈大笑,補充道:「記得那會你天天拿辣串引誘他,饞的他口水流了一大灘,後來有次不小心崩了線,血順着褲腿流,你不知道從哪拿了條衛生巾,說是醫院最新繃帶,給剛子粘的那叫一個瓷實,害得他撕下來時候疼的哭爹喊娘,非要砍你幾刀才肯罷休。要說咱們幾個裏面,數你最蔫壞,用李爺爺的話就是踹寡婦門挖絕戶墳的主兒,缺德帶冒煙。」新筆趣閣

「那會才多大?以為拉個手就能懷孕,誰知道衛生巾是啥玩意,我那叫好心被當作驢肝肺,李爺爺天天罵我訓我,但從來沒說過我缺德帶冒煙,話可以亂說,但帽子不能亂扣。」趙鳳聲笑着解釋道。

「從今天起,咱們四個都有家了,風風雨雨這麼多年,不容易。」郭海亮側過臉,意味深長說道:「人生有無數路口需要選擇,一念之差,會發生天翻地覆般的變化,事到如今,你還想着要為肖貴和錢家討回公道?」

「想是想,做是做,兩碼事。我一個勢單力薄的愣頭青,想要扳倒西北經營多年的小王爺,太異想天開了,不出意外的話,等着我的只有死路一條。」趙鳳聲揉了揉鼻子,「可這麼安安穩穩活着,總覺得心裏有道過不去的坎兒,吃也憋屈,喝也憋屈,睡覺也憋屈,你懂那種感覺嗎?就像一根魚刺卡在嗓子眼,死不了,但會難受。」

「堂堂雷一集團總經理被你說成一根魚刺,雷斯年知曉後會不會再對你動手?」郭海亮雙手交叉笑道。

「我真懷疑那傢伙有被害妄想症,好好在你西北呼風喚雨,幹嘛非要跑來找我麻煩,以為我會跟他爭奪家產?老子窮歸窮,可還沒有到攔路打劫的程度,再說他一個上過財經雜誌的金融大鱷,跟小痞子死磕到死,掉不掉價,怕他娘個蛋啊!」趙鳳聲一想起這事就火大,嘴裏忍不住飈出髒話。

「將你扼殺在搖籃中,並不是怕你,而是怕坐鎮西北那位老佛爺。」郭海亮用土到掉渣的姿勢夾住香煙,眼睛眯起,慢悠悠道:「老人家歲數大了,難免會犯糊塗,更何況我聽說老太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經常會念叨你母親的名字,似乎是在懺悔以前犯下的過錯。如今雷家第三代,只有你一位男丁,事關巨額資產繼承權,雷斯年能不對你防範於未然嗎?換做是我,冒着天大的風險也要把你除掉,以絕後患。」

「沒享受到富貴命,卻遭到富貴人家謀財害命,真他媽有些可笑。」趙鳳聲無奈笑道。

「攔路虎是最磨練人的最佳方式,早早經歷這些,對你來說利大於弊,成大事的人往往都栽過大跟頭,四十歲之前,吃虧跟享福,我寧願選擇前者。」郭海亮輕嘆道。

「我沒那麼大的野心。」趙鳳聲雙手插兜,挺直脊樑,感受夜晚清涼微風。

「沒有人是一成不變的,就像咱們小時候,想當警察,當律師,當飛行員,到了年紀大點,又琢磨著如何當流氓頭子,真正熟悉這個世界了,才明白原來最有權勢的那些人,活的夠滋夠味。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會等待你的野心蓄勢待發,咱們才三十歲,不急。」郭海亮用中指彈出煙頭,語氣篤定,有種輕描淡寫的自信。

「二妮回來了,走,喝酒去。」趙鳳聲不願跟他討論人生態度,看到去而復返的老婆大人走下計程車,伸了一個懶腰,準備大醉一場。

「行,我就捨命陪新人,誰讓你領證了,今天你最大。」郭海亮微笑道。

話音未落,街道突然傳出「砰」的一聲巨響。

換了條白色長裙的崔亞卿被一輛汽車狠狠撞飛,倒在十幾米開外。

秀髮散開,長裙頓時被鮮血浸染。

猶如一朵白中透紅的蕊木花,盛開的異常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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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中的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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