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初生牛犢
彼時，男神正站在穆亦漾面前和她聊天，體形高大魁梧的男神把穆亦漾擋得嚴嚴實實的，因此，大人物只看到男神的背影，根本看不到她。
楊貞呵呵一笑：「和老爺子在一起呢，阿水擋住她了。」
大人物身邊的一個中等個子的瘦弱男人伸長了脖子也望不到某個小丫頭：「沒看到人。」
算了，帶你們過去，讓你們直接面談。楊貞手一伸，客氣地說：「來來來，這邊請。」
身邊的人自然跟着大人物往前挪步，很快就來到主桌。遲頓的穆亦漾正在低頭和男神的氣質妻子聊著，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誰來到她身邊。
直到楊老爺子拉着她的手，她才扭頭一看，我的媽啊，大人物來了。她趕緊站了起來，咧嘴傻笑。還沒等她說話，大人物主動開口：「囡囡，給你介紹一個人。這是洪老師，他的書法可是一絕。」
見人就笑的穆亦漾禮貌的稱呼人：「洪老師好。」
丫頭好有禮貌，笑容很真誠。中等身材的洪老師頷首一笑：「你好。我看過你的字，你的書法功底不錯。」
能得到書法大師這麼一稱讚，若換為別人，早就感動得泣涕連連。然而，穆亦漾不知道這位洪老師是哪方神聖，再說，讚美之類的話，她聽得太多：「謝謝。」
短短一句話，就沒了下文。身邊的人愣住了，這小丫頭，莫非她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可是一位書法界的泰山北斗。要知道，想得到洪老師一句讚美話可不容易，全因他是一個挑剔的人，從不輕易誇別人本句。
如今，他笑着誇了一個小丫頭的字，那個小丫頭竟然不知好歹，只說了句謝謝。真是不知無畏啊。
洪老師見多了對他阿諛奉承之人，不過面前的小女孩對他與尋常人無異，他自然對她高看一眼：「囡囡，你很少寫字？」
看她的手，纖纖玉指、細膩光滑，一看就不是抓筆的手。如果她專心練字，憑她的功底和天賦，將來肯定又是一個大家。
自己每天一小時的字，不算偷懶吧。穆亦漾保守地說着：「練字的時間不是很長。」
然而，洪老師不知道，她說的練字的時間，是每天一小時。他還真的以為，她寫字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的字很正氣，能寫出這種字的人可不多。加油。」
洪老師是跟着大人物過來的人，也是坐在主桌。大人物入座之後，他看着洪老師和穆亦漾兩人在聊著，笑着對楊貞說：「兩個同道中人，有共同話題。」
才怪，熟悉她為人的楊貞知道，穆亦漾不過是應付洪老師。即使洪老師是盛名在外的大書法家，可是在穆亦漾的眼裏，他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丫頭真是的，這麼不喜歡應酬。她身邊的那些朋友們都是怎麼認識的啊？
大人物怎麼會認為她和洪老師兩人有共同話題呢，再說，他是怎麼想到要把洪老師介紹給囡囡。難道就因為囡囡的字寫得好，所以覺得她和洪老師能聊得來？
客人們到場都很準時，大家至少都提前十分鐘到場。作為主人的楊貞時不時地每桌轉轉，喝上一杯，聊上兩句。
這些人說話的內容都很普通，沒有什麼特別的內容，都在閑聊家常。畢竟，家屬都在這裏面，大家不會把工作帶到這裏談。
之前擔心穆亦漾不會習慣這種場合的楊貞驚喜地發現，小丫頭在應酬方面竟然如魚得水。雖然她從來沒有主動說話，但是當別人與她聊天的時候，她都能應對自如，落落大方地回答，讓人挑不出任何一點錯處來。
甚至，有時，她的俏皮話還把身邊的阿姨們逗得樂不可支，個個笑得花枝亂顫的，讓她們心花怒放。
大衛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穆亦漾不希望兩人的談話被別人聽到，乾脆用意大利語和他聊天。
事實上，穆亦漾能感覺到周圍的人對她的關注。然而，她是一個神經特別大條的人，別人怎麼做是別人的事情，她完全不在乎。你要看，隨便看好了，反而我長得那麼漂亮，讓你們多看幾眼，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
飯桌上，楊老爺子也經常說話逗她開心，她黃鶯一般清脆的笑聲不斷地響起。大人物的妻子低聲對男神的妻子說：「這孩子，心挺大的。一桌的人在場，她都能笑得這麼開心，自在。」
誰說不是呢，或許她年紀小嘛，對這些人沒有任何的敬畏，所以才能笑得這麼真誠自然。男神的妻子悄聲回話：「她心裏通透著呢，不管跟誰，都能說上話，從來沒有冷場的時候。」
不過，看到她身邊的丈夫對她的體貼和照顧，令現場的阿姨們都有點眼紅。這不，男神的妻子在大家都沒有繼續說話的時候，開始拿小兩口打趣：「我說囡囡，知不知道，你現在可是全桌女人的公敵。」
穆亦漾一雙葡萄眼瞪得圓圓的，不明白為何男神妻子會這麼描述自己：「為什麼？」
「你看看，一桌的大老爺們，哪個給自己老伴夾菜添肉，甚至連魚刺都給你挑了出來。」
看得她眼好酸，想當初，自己年輕的時候，別說挑魚刺，阿水都沒有給自己夾菜。
話音剛落，一桌的男人們馬上動手，不管面前擺的什麼菜，老伴愛不愛吃，先夾了再說，放進老伴的碗裏，臉上訕訕的，有點不自在。
大人物的妻子搖了搖頭：「馬後炮，沒誠意。」
其他人物的妻子們紛紛附和：「就是，這麼多人都看着，做樣子給誰看。」
有的甚至說：「若不是阿水老婆提起這事，恐怕我們連這表面功夫的待遇都沒有。」
一桌子的貴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抱怨自己的老伴們，弄得這些男人們好無可奈何。最後，只能將問責的眼光投向罪魁禍首大衛。
現在才明白怎麼一回事的穆亦漾為自己的丈夫叫屈，你們表現不好，還好意思怪罪我老公？哼，看我怎麼為我老公推開這無妄之災。
看到一絲不懷好意思的狡黠笑容升起，楊貞心裏暗道不好。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阻止，就已經聽到穆亦漾甜美的聲音響起：「女神姨姨，男神叔叔喜歡吃什麼，您最清楚，對不對。」
那還用說，男神妻子點頭稱是：」當然。」
好極了，穆亦漾開始光明正大的挑事，她轉而向男神發難：「男神叔叔，女神姨姨最喜歡的食物是什麼？」
被問住的男神微微張著嘴巴，愣在那裏答不出來。小丫頭你這是在挑事啊，說什麼不好，為何偏偏說這些我答不上來的事。
沒想到啊沒想到，嘴止抹蜜的小丫頭心思竟然如此不良。為了討自己老伴歡心，竟然稱呼她為女神姨姨，哄得老伴真的以為自己是個女神。
他嗯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半個字，實在受不了的女神姨姨賭氣地的巴掌打在他的手臂上，半是埋怨半是自憐的說着：「他哪裏會知道到我喜歡吃什麼。沒良心的男人，女人掏心窩子地對他。他倒好，把你對他的心當驢肝肺。」
一顆小石子擾亂了平靜的湖面，女人們也加入討伐自己老伴的行列：「哎呀，我家的也是一模一樣。我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喜歡幹什麼，他全部不知道。」
「就是，平明我做他最喜歡吃的給他，他邊吃邊挑三揀四的。若真不喜歡，大可以不吃嘛，白揀的蘿蔔還挑辣。美的他。」
「男人啊，還是不能對他們太好。太慣着他們，把他們揍上天，找不準自己的位置。按我說，女人還是得對自己好一點。」
聽聽這些夫人們說的什麼話，好像她們家裏的男人，一個個都是不懂感恩自私自利的負心漢一樣。這些話可是引起她們男人的極大不滿和抗議。
然而，抗議還沒開始，就聽到始作俑者又在那裏扇風點火：「這一點都不公平嘛。姨姨們，你們真的對叔叔們太好了，好到他們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這可不行。你們要對他們隨便一點。」
真是小丫頭片子，你才幾歲，竟然敢在這裏大放厥詞。各位人物們面面相覷，覺得自己好像耳朵有問題，好像出現了幻聽。
女人的立場，只有女人才能理解。大人物的妻子馬上追問：「怎麼說？我們可不像你那麼年輕美貌，有爭取地位的資本。」
誰沒有年輕的時候，誰能逃過歲月的蹉跎。穆亦漾吹捧著這些貴婦人：「與姨姨們相比，我在年紀上是佔了優勢。可是，將來我到了姨姨們的歲月，還能擁有姨姨們一半的風情，我就知足了。」
優美動聽的讚美不要錢的砸向這些貴婦人。且聽聽她都說了些什麼。
「姨姨，你的眼睛好漂亮。萬種風情都敵不過你眉目婉轉。」
「姨姨您天庭飽滿，這可是傳說中的天生福相，是有福之人。」
「姨姨身材真棒，婀娜多姿，令那些紙片一般的超模身材都相形見拙。」
「姨姨，您這麼一個有內蘊骨氣質的女神，叔叔當年是怎麼把您騙到手的？真可惜。」
雖然誇張，但是又不讓人覺得誇大，反正那些姨姨們聽了之後都有點飄飄然，覺得自己真的就是這個小丫頭嘴裏的天上有地上無這個世間唯一無二的至寶。
幾位飄飄然找不着北的姨姨們，眉開眼笑的，臉上都結出一朵花出來。這不，大人物的妻子笑呤呤地問著：「你這小丫頭，真會哄姨姨們開心。」
「我不過是說出自己的看法而已，不信的話，姨姨們可以問問叔叔們，看他們是否同意我的話。」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哪個找死的男人敢站出來否認？若是抱着捨生成仁的必死決心，圖一時的痛快，晚上還回得了家？
得意洋洋的穆亦漾繼續在那裏興風作浪：「我說的沒錯吧。所以啊，姨姨們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後面的那句話，她沒說出來，只是讓這些女神們自行體會。女神一般的存在，自然得享受女神的待遇。
男神妻子是第一個發言的：「平時我對當家的太好了，看來我要把精力多放在自己身上才行。」
只要有人站出來說話，馬上就會有追隨者站到旁邊。
「沒錯，女人本來就得對自己好一點。以後，我可要給他端茶倒水，得他給我端茶倒水才行。」
「好主意，我們照顧他們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輪到他們照顧照顧我們。」
「我要從奴隸變成將軍，既然已經有了新將軍，那舊將軍可以當奴隸了。」
說得越來越跑偏，還想奴隸翻身把歌唱，難道想趁此機會起義？若是他們男人再不發話，現場可就要由父系氏族倒退為母系氏族。
男人們之間互相使了個眼色，身為現場級別最高的男人，大人物清了清嗓子，決定為男同胞們說句公道話：「諸位女神......。」
可惜，他的話被某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打斷，穆亦漾故意嬌笑着斷章取義：「姨姨們，叔叔們已經表態了。哦，我現在才想到，肯定是在家裏的時候，他們比大衛還要照顧老婆，只不過在公眾場合，他們羞於表達。呵呵，沒想到叔叔們竟然深藏不露，真讓人羨慕。」
這丫頭，好話壞話都被她說完了，那他要說什麼？否認，肯定不行的，那樣豈不坐實了不懂關心老伴的罪名嗎？可是就這麼被動的承認他們日後就要將軍變奴隸，好像又有點不甘心。
他們的枕邊人還不了解他們的為人嗎，妻子聰明迅速地堵死他們的退路。
「咳，這有什麼。男人嘛，要面子。在外邊，都是把自己扮成一家之主的角色。」
「是的呀，既然他們要尊嚴，我們捧着他們就是，沒必要捅破那層紙。事實怎麼樣的，我們這些女人們心裏清楚，對不對啊，姐妹們。」
「就是，面子什麼的，都是做給外人看看而已。回到家裏，沒外人在的時候，不就馬上被打出原形了嘛。」
三言兩語的功夫，之前的掏心掏肺地對丈夫卻得到同等關心回報的怨婦們，馬上搖身一變，成為頤指氣使的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角色的變化，要不要轉變得這麼快？
這群向來在發言上具有絕對優勢的男人們，此刻一點反駁或辯駁的機會都沒有。駁贏了，回家說不定受罪；沉默以對嘛，又覺得可能會九月飛霜。
如今這個局面是怎麼形成的，認真追究起來，好像是在他們同仇敵愾的目光一致投向那個老外身上的時候吧。
小丫頭有必要這麼護著一個男人嗎？一個眼神引發的一場關於家庭身份地位的大革命。這麼想到，這個小丫頭的心眼不是一般的小啊。這也不能怪他們啊，要秀恩愛，回家關起門來怎麼秀都可以，何苦當着這些瀕臨更年期的阿姨們面前秀恩愛。
古人怎麼說的，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個小丫頭，年紀小小的卻這麼記仇，小心眼，為了給男人出氣，不惜挑起大傢伙的戰爭。女人與小人兩個身份，她全給佔了。
男神悄悄對楊貞說：「楊小二，你家的小丫頭，脾氣真大啊。瞪她男人一眼都不行，小心眼。」
小丫頭的心眼有時候不是一般的小，深有同感的楊貞拿自己的保鏢經歷的悲慘教訓作例子：「我身邊的人在她婚禮的時候，在接親時小小的阻攔一下她的丈夫，事後，她把我的人整得遠遠見到她就恨不得隱身。」
我的天啊，小丫頭是不是有點恃寵而驕，楊貞的保鏢都敢整。男神忍不住上下打量著楊貞：「你從哪找來的這麼一位小祖宗？」
呵呵的楊貞隨意應付著：「不是說了嘛，路上撞到的。」
可是，楊老爺子才不同意你這麼說呢，他對男神說了：「之前不是說過了嘛，囡囡是我兄弟的外孫女，這孩子，不諳世事，天性善良。」
不諳世事，這點他同意。天性善良？若是沒有經過這事，或許他會信以為真。能夠時而天使裏面魔鬼的人，絕對不是天性善良。混世小魔王一個。
趁著別人不注意，洪老師饒有興趣地揭發穆亦漾：「小丫頭，為了給你丈夫出氣，你不惜挑起別人夫妻的家庭糾紛，硬生生的讓這些人被自己的老婆數落了一頓，可以啊你，夠膽量。」
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吧，現在的年輕人，真有個性。
得逞的穆亦漾笑得特別的幸災樂禍，即不承認也否認自己的不良居心，只是「呵呵」兩聲，作為對洪老師的回應。
吃完飯，大夥聊了會天，這才向楊貞告辭。臨走之前，大小物特意邀請穆亦漾明天晚上到他家裏吃飯：「囡囡，明天晚上來我家裏吃晚飯。」
然而，再一次令人跌破眼鏡的是，穆亦漾竟然拒絕了：「謝謝您，這是我的榮幸。只是，明天中午我和先生要回家。」
哦，他倒忘了，小丫頭是外地人。不過，拒絕他飯局的人，她是第一個。真是可惜，看來日後有機會，才能一起吃飯。
他和老伴兩人慢慢散步回家，他的院子離楊貞的很近，短短的路程不會讓人覺得腳累。回到家裏之後，大人物的妻子笑着對他說：「小丫頭真有趣，和她說話，讓我覺得很放鬆。畢竟，能夠在我面前很隨意自然說話的孩子可不多。」
「家教不錯，舉止大方、談吐得當。難怪楊家人這麼喜歡這個小丫頭。」
他妻子失笑出聲：「楊家一座和尚廟，對別人家的女兒都很眼饞。」
大人物笑而不語，光頭閻王想過的這種含飴弄孫的悠閑生活，其實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