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交鋒
回來酒店上班的穆亦漾才發現，在自己休假沒多久，財務總監和採購經理竟然又換人。先是財務總監上任，不久之後，他馬上換了採購經理。把原來的採購經理換到收入日審這一塊，然後再從別的地方調過來一個採購經理。
總經理秘書好不容易才熬到穆亦漾回來上班，她感激得臨表涕零：「大姐大，你再不回來上班，我都想甩手不幹。」
工程部秘書這活，真不是人乾的。不是工程專業人士，恐怕都幹不了。這個大姐大，好好地做她的秘書文件就算了，管這麼多的工程幹嘛。難道閑的沒事可做？
這段時間辛苦她的幫忙，穆亦漾趕緊送上一包巧克力給她：「謝謝您。這個巧克力很甜的。」
她快要哭出來：「大姐大，哪有巧克力是甜的，再甜也是苦的好不。我好不容易才有個盼頭，你的好意我心領啦。您老人家自個慢慢吃。」
說完之後馬上飛出工程部辦公室，朝着她的大本營一路狂飆。
穆亦漾星期二的時候就已經回家，可是，她在家裏歇了兩天才回來上班。要不是她心裏過意不去，她還真想待到下周一才上班呢。這不，今天周五，她覺得還是先來酒店轉轉比較好。
對於她的回歸，董工喜出望外：「不是出去外面玩嗎，怎麼沒晒黑？」
粉紅肌膚比白皮豬好看，既精神又朝氣。
穆亦漾調皮地說：「我們去的地方，基本都是往山裏走。一路上都有天然的綠蔭幫我們遮擋着，太陽根本就曬不到。」
聽得董工心裏酸溜溜的，你在外面玩得高興，可不知道兄弟們這些日子的難過。於是，他也管不了現場還有兄弟們在，直接開口：「最近，我們下單採購的東西，到貨之後才發現，很多都對不上。今天有颱風機到店，到時，你和金工兩人現場驗貨時要注意一下。」
怎麼會這樣，下單購買的型號不對嗎？既然貨不對號，退貨不就完事？穆亦漾把自己的疑問說出來，然而，金工非常無奈地說：「大姐大，現在買東西，不歸我們說了算。」
什麼情況，東西是我們買的，不歸我們說了算，歸誰說了算？
董工說到這個就一肚子氣：「採購部說，我們買的東西太貴。同樣的品牌，要求我們購買最低價位的物品。」
那新來的採購經理安經理太把自己當一碟菜，購買的東西，他看了之後竟然說貴。也不知他從哪找來的供應商，找到一模一樣的東西，卻說價格便宜了三分之一。
結果呢，他不肯從之前經常合作的供應商那裏購買，而是找新的供應商要報價，叫出價更低的供應商拿貨。
雖然東西看上去是一樣，品牌型號寫的也相似，可是，實際使用時，便宜貨很快就壞了。因此，董工懷疑，這些新的供應商提供的東西，是山寨貨。
如果是正品，為何有些產品說明書或介紹之類的，供應商沒有提供過來，只是拿了一個看上去包裝很新的物品過來？
當董工提出質疑的時候，採購經理口口聲聲說是原裝正品，使用之用出現故障，那是使用部門的操作問題或者別的問題。如果是設備有問題，為何當初驗收的時候沒有看到。
聽聽，這就是外行人說內行人。一些設備，只要不是外觀的破損，憑肉眼，怎麼可以看得出來它是正確的還是故障？身為一個採購人竟然說出這些話來，腦子進了地溝油了吧？
最讓董工火大的是，新來的財務總監，一上任就排除異己，安插自己人進來。採購經理是他的人，他當然會幫安經理說話。
他跟董工強調，我們要不斷地發展新的供應商，不能一味沿用舊的供應商。新加入的供應商，可以讓我們有更多的選擇。同時，供應商之前的競爭，也會給酒店帶來更大的好處。即供應商提供的產品更加優惠。如此一來，酒店可以節省更多的成本。
因為穆亦漾剛回來上班，與這個採購部經理沒有過直接的接觸，連見都沒有見過本人。據說，這個新的採購經理是一個網購達人，動不動就在網上買東西。不管是一塊兩塊錢的螺絲，或者是一萬兩萬的設備，他全部統一網購。
原因就是，網上的東西比實體店的更加優惠。
只是，他壓根就沒有提到。網上的東西，是不是正品。反正只要是他買的東西，向來只看價格。其它的，全然不管。
至於不是網購的東西，只要是他找的供應商。在當地，連具體的實體店都沒有，只有一個註冊公司名稱。
物以類聚，安經理喜歡購買便宜的東西，他找的供應商，也非常喜歡便宜貨，而且還是那種物糙價廉的便宜貨。
買到的東西不合乎標準，或許剛買不久就壞了，又得重新買。工程部的兄弟們怨聲連天，一個個都跑到董工面前投訴。甚至，有幾個脾氣躁的，都跟採購經理直接吵起來。
最後，還是被財務總監和董工壓了下來。董工感到非常的壓抑，據說，這個新來的財務總監可不一般。他的上頭有人，要不然，憑他一個非財務專業出身的人，怎麼可能短短時間當上財務總監。
因為安經理上面有財務總監罩着，兩人一丘之貉，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各部門對採購部的意見特別大。然而，個個敢怒不敢言。
同樣的，短時間之內，酒店幾乎有一半的供應商都已經重新換過。換上的，都是財務總監的人。之前的固定供應商，幾乎沒有幾個能保留下來。
當然，也有幾個聰明的，自身品牌比較響亮的供應商，他們早早地對財務總監和採購經理表示表示，所以才能夠倖存下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在穆亦漾面前抱怨著，由頭到腳，沒有一句好話。聽得穆亦漾覺得不可思議。
在她看來，雖然財務總監很牛，但是，你再牛，能牛得過老總？難道，財務總監和採購經理這麼操作，坐在上面的老總他會一無所知？不可能吧。即使語言不通，也不可能瞞天過海。所以，要麼，老總裝不知道；要麼，財務總監肆無忌憚。
大概11點的時候，風機到店。接到通知的金工馬上帶着穆亦漾到收貨平台。在收貨平台，穆亦漾看到一個高個子，白白凈凈的男人站在那裏和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穿着一件上面寫有「今日空調」工作服的人在說話。
看來，高個子男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採購安經理。瞧那長相，不像那種張揚撥扈之人，更不像一個只會耍陰招的小人；人不可貌相啊。
金工走到風機旁邊，一看品牌和型號，頓時怒火又冒上來：「安經理，我們的單子寫得很清楚，要RC的型號。可是這颱風機，是NC的型號。型號不一樣。這不是我們要的風機。」
一點也不認為自己買錯東西的安經理老神在在：「你們要的那個RC的型號幾乎停產啦，沒有合適的。現在，大家買這種規格的風機，都是買NC的型號。一樣的功能的，而且還便宜好幾百塊錢呢。」
又是這一句，句句話里都帶着便宜便宜，好像工程部花錢如流水。我去你的，花你家的錢啦？還是說我私吞了這筆錢進口袋，害你這麼急眼。
火爆脾氣的金工不幹了：「這不是我們下單買的設備，我們不收。你怎麼回事，我們怎麼下單，你就怎麼買。如果碰到問題，你應該提前和我們溝通好。怎能自作主張，更改我們購買的設備。設備究竟是你用，還是我用？」
管你誰用，反正我就是買這個設備。安經理根本不理會金工的抗議：「現在都是買這個型號的，都能用，功能也一樣。你們裝上去之後就知道一樣能用。」
「我不管它能不能用，反正，它不是我要的型號。我不簽收。誰愛簽誰簽。」
工程部不簽收，那這個單子沒有辦法入庫，供應商就拿不到錢。安經理看到金工的態度如此堅決，他心裏不爽快，也開始橫著說話：「我買這台設備的時候，可是和我們老闆說過的。他也是同意買這個型號。你們不簽，那我直接找你老闆簽。」
更好，如此一來，有什麼事情你可以直接找董工，不用找我。金工飛快地回他：「好啊，有事找董工。與我無關。」
說完，他帶着穆亦漾轉身離開。
看到金工要走，安經理有點急了。他嘴裏雖然說着要找董工，可是實際上，能夠不找董工他就盡量不找董工。兩人不是一個級別的人，不方便溝通。真要找董工，那也是他的老闆，財務總監去找啊。
安經理趕緊走到金工面前，攔着他：「我說金工，有話好好話。貨已經買回來，又沒有質量問題。你們憑什麼不收貨？」
如果可以，金工真想一個大耳刮子抽過來：「這不是我要的設備，我簽個鳥。你找罵是吧，憑什麼來更改我設備的信息，你是工程部的人還是我是工程部的人。怎麼，你一個干採購的，連設備型號都看不懂，你還幹什麼採購。咱倆換崗位得了。至少，人家要什麼，我會給人家買什麼回來。」
金工現在是工程部的副總監，本來脾氣就有點糙，如今安經理惹他生氣，他直接開始罵人，管你是誰。
估計安經理被人家罵習慣了，他不在乎你的態度是好是壞：「我老闆點頭讓我買的這個型號，有問題，直接找我老闆說話。貨已經買回來，你們就要負責簽收。」
一直沒有出聲的穆亦漾突然發問：「真是財務總監發話讓你買的？」
這人是誰，自己沒見過，估計新來的。安經理提起他的靠山時神氣活現的，拽兮兮的，讓人看了想抽他：「那當然，沒有我老闆發話，我怎麼可能會買。」
穆亦漾笑着說：「既然那樣，讓董工找財務總監，兩個部門老大交談，總比蝦兵小將說話有份量。」
語音剛落，收貨平台的轉角處走來三個人。一個是總經理Comber，另外一個中等個子的中年男人，還有已經升職業為前廳部經理的Wally。
看着面紅耳赤的金工，攔在金工面前的安經理，以及一臉平靜的小天使，Comber覺得這副畫面有點詭異：「Linda，有事？」
「一點小事。」
「何事？」
既然是您老人家要問，那我如實回答：「我們買了一颱風機，今天到貨。收貨時發現，這個型號不是我們要求的；採購部說這個型號是財務總監同意購買的，所以才會買回來。現在，我們不肯收貨；採購部一定要我們收貨。」
這件事本來就不合理，Comber聽了之後有點疑惑：「你們寫錯了型號嗎？」
「我們的型號沒有錯，只是採購部不按照我們提供的型號去買，他說這個型號更便宜。」
德國人的嚴謹是出了名的，Comber一聽就特別生氣，他馬上用英文問財務總監：「為何採購部沒有按照工程部的要求來採購設備？」
Comber與穆亦漾說話，用的是德語，現場沒有任何人能聽懂。當眼前這個站在金工旁邊的美女用德語與總經理交談時，不知為何，財務總監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十秒鐘之後，這個預感成真。
聽到老總的質疑，財務總監的大腦飛速地運轉着：「MrVonder，不知你說的是哪件事情？」
指著放在地上那台未拆封包裝完好的風機，Comber語氣不太好：「這颱風機，採購部買的不是工程部要的型號。馬上退回去，一定要按照工程部要求的型號來買。」
聽得穆亦漾心裏好笑，總經理親自發話，你這個財務總監敢當場拒絕？再說，這本來就是採購部的錯，看你怎麼給自己手下挽回顏面。
實際上，財務總監根本就不知道這颱風機怎麼回事。他更加不清楚，這個小美女對老總說了些什麼，老總直接說是採購部買錯了東西，現在要求採購重新買。
這個會說德語的小美女，她打哪冒出來的？不對啊，既然她站在金工身邊，莫非，她就是那個休假回來的工程部秘書？
不過一個秘書，她有什麼能耐，哦，憑着兩句德語，就讓老總打採購部的臉？
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先把眼前這事處理好再說。財務總監一切以總經理的意見為主：「是的，我馬上叫他退貨回去，這一次，絕對不會出任何的差錯。」
然後，馬上用普通話吩咐著：「安經理，既然採購部弄錯了型號，我們就不要簽收，馬上退貨。把工程部要買的風機，加急買回來。工程設備最重要，不能出任何的差錯。」
話說得真好聽，安經理見風使舵的本領超強：「OK，我明白。我馬上跟進這事。」
雖然聽不懂，可是大概可以猜到他們的意思的Comber這才詢問穆亦漾：「小天使，怎麼樣？」
「他說會跟進這事。」
誰知道安經理何時會買回來，表面說得好聽，說不定背後里又是一套。若是那樣，到時再給他一記大鎚也不遲。
穆亦漾說話的時候，非常平和自然，與金工的面紅耳赤形成鮮明對比。既然事情已經解決，她覺得留在那裏也沒什麼用處，乾脆伸手拉着金工的衣衫離開現場。
回到辦公室之後，財務總監馬上打電話：「安經理，來我辦公室一趟。」
接到上司的電話，安經理不敢怠慢，馬上跑到三樓。屁股還沒坐上沙發上，他就聽到財務總監不淡定的聲音：「剛才怎麼回事？」
他最想知道的，是工程部的那個Linda剛才與總經理說了什麼內容。對於他無法掌控的局面，他非常不喜歡。
其實也沒什麼事，不過是安經理向來的行事風格。他覺得有台便宜的風機可以取代，收了供應商更多的回扣之後，於是隨便買了一台。
這事又不是他第一次做，工程部也不是第一次收那些不是他們要求購買的型號的設備。為何這一次，他們偏偏不同意簽收呢？氣死他了。
他把這事說了個大概，其餘的細節讓財務總監自己腦補一下。末了又加一句：「我就想不明白，為何今天工程部不肯收貨。」
想不明白的，還有財務總監。他想了一下：「工程部的秘書，你了解她嗎？」
「今天第一次見面，不了解。秘書嘛，沒什麼。」
沒什麼，哼，沒什麼的話，你隨便和總經理聊天唄。財務總監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此人的底細：「你問一下，她平時為人如何。我可不覺得她一般般。一般來說，能說外語的人，都不是一般人。這些人，他們的腦子向來轉得快。」
接到命令的安經理回到採購部之後，問自己的手下打聽穆亦漾的事情。他不知道的是，由於下面的人都討厭他，個個都不跟他說實話。
所以，他聽到的，都是一些好話。什麼家裏有錢、長得漂亮、性格溫柔、有親和力。各種讚美的話不要錢似的向他砸來，沒有一句難聽的評語。
實際上，大家巴不得他栽在大姐大的手上。想當初，前廳部的那個William不是被大姐大一腳給踹走的。如今，有人希望他步William的後塵。
自以為已經摸好人家底細的安經理立即向他老闆彙報，聽完這一切消失之後，財務總監覺得不能全信，於是，又問了他自己的秘書關於工程部秘書的為人。
財務部秘書平時經常與穆亦漾經常打交道，再說這人又是自己的老闆，兩邊都不好得罪。權衡之後，她小心翼翼地試圖把話說得相對中肯：「Linda非常受歡迎，她性格很好，對人有禮貌。她家裏有錢，又嫁了一個有錢的老公。只是，聽說她生氣的時候，比較恐怖。」
一個又打又不怕你打的人，生氣的時候能不恐怖？
切，不過是耍脾氣而已，誰沒有脾氣，能恐怖到哪裏去？從沒聽說，職場上的人能有多大的脾氣。這麼想着，財務總監開玩笑地說：「你見過她生氣？」
「沒親眼所見。不過，她打人的事，人人都知道。她前腳打完人，後腳家裏的親戚就在前台拍台告狀。這事，就連當時的老總都不敢吱聲。」
嚇得財務總監一口茶水都吐出來，我的媽呀，這不會是地方一霸吧。一個女生打男人？在酒店裏打架，不受處分嗎？
他謹慎地問自己的秘書：「具體怎麼回事，說詳細一點。」
只是，他秘書卻不肯八卦下去：「大家都不知道。前廳部的人嘴巴很緊，沒人知道具體怎麼回事，都是些傳聞。」
「和她打架的那個人呢？」
「辭職了。那人，還是當時的老總的朋友的兒子，大家把那場架稱為神仙打架。」
什麼神仙打架，哼，既然有個半仙飛起了，那遭殃的小鬼還在吧。財務總監不死心地追問：「當時受牽連的都有誰？」
「沒有誰，倒霉的只有那個William。也是從那次開始，大家才知道，原來Linda是有背景的人。現在，大家都叫她大姐大。」
那麼，這個大姐大，當時她和總經理說了什麼，讓總經理馬上追究安經理的責任。看來，這人不是像她表面看上去的那麼清純無辜。
揮了揮手，讓秘書離開他的辦公室。看看行程表，下午四點，財務部、採購部以及工程部還有餐飲部有個溝通會，到時，可以正式會會那個傳說中的大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