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沉舟側畔千帆過（二）
朱厚熜道：「其實皇上本來就可以成為一個好皇帝的，只是喜歡玩樂，然在大事上的定奪不亞於歷朝明君。皇上，朱厚熜認為成為一個好皇帝很簡單，懂得選賢舉能，讓大臣勤奮，自己平時不疏於政事就足夠了，至於其他的事情，根本無足輕重。」
朱厚照點頭道：「說得好，看你小小年紀，居然懂得這麼多，可是現在朕居然弄成了這個樣子。」朱厚熜道：「皇上之前若是沒有寵信那些小人，事情就不會到了如此地步。
幸好有內閣大臣在打理朝廷事務，不然大明可就會有諸多的麻煩事了。」朱厚照喘息了半晌，道：「你說的都對，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夠像先帝孝宗一樣，整理前朝遺留的政務，一掃朕留下的諸多陰霾。」
朱厚熜道：「皇上身體要緊，此事不好再說，我看此事以後再議吧？」朱厚照哈哈道：「以後，族弟這麼喜歡繁文縟么？」朱厚熜道：「族弟當然不是。」朱厚照道：「那我們兄弟二人就不要行繁文縟節之事了，此事朕心已定，朕龍體歸西之後，這皇帝之位就由你來繼承。」
朱厚熜拱手道：「皇上殷殷期待，朱厚熜年幼之軀未必可行，要知道孝宗當政，體貌大臣，開廣言路，節用愛人，與百姓休息無為。近者歌謳而樂之，遠者竭蹶而趨之。德澤昭天漏泉，三代以下，稱賢主者，漢文帝、宋仁宗與我明之孝宗皇帝，
朱厚熜自認難極孝宗啊。」朱厚照道：「行事何必體強年高？為了大明國祚，你也只能以此前行了。哎，不知道朕死後，世人會如何說朕？」
朱厚熜道：「皇上，其實皇上的名聲都讓那些小人給敗壞了，劉瑾是也，江彬是也。然皇上手下，依然賢臣濟濟，王守仁平定朱宸濠之亂，克定禍亂於江西，當為武功第一。楊一清以及眾內閣大學士，皆是一代賢臣，此乃朝廷之幸事。」
朱厚照見朱厚熜說話語氣，見識，舉止頗有氣度，輕輕的道：「你很聰明，可是你不要總想這做一番大事業出來，要坐好這皇帝之位並不是那麼容易的，朕從上位的第一天起，就體會到了身為皇帝的無趣，朕就想着擺脫束縛，
哪裏知道這束縛是越掙脫反而越緊。很快你就可以知道其中滋味了。」朱厚照說話的聲音是越來越小，但覺平時的一身精力此時卻蕩然無存，就連眼皮也難以睜開。朱厚照想起最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宣佈，
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身邊的婢女太監緩緩而道：「去叫所有的大臣前來，朕有事情要宣佈，要快，要快！」只是一刻鐘的功夫，楊一清，楊廷和，伍文定和其他大臣都來到了朱厚照的病床之前，朱厚照道：「朕有事情要宣佈。」
眾人聽罷，全部都拱手前傾，朱厚照勉力斷續而道：「朕大限……將近……，時日……時日……不久，今將皇帝位置傳給興獻王……朱厚熜，特在此……向眾人……宣佈。」朱厚照說着舉起了左手，似乎要指著誰，然此時他連這力氣都沒有了，
朱厚照續道，「登基……大典，即刻……進行，快去……布……置……佈置吧。」朱厚照說的此話，眼睛是看着楊一清的，楊一清道：「皇上放心，楊一清一定會辦好此事的。」朱厚照完成了最後一件大事，心中一口氣鬆了下來，他左手無力地放下，
眼睛一閉，自此龍魂歸西，算是死而瞑目了。楊一清轉身對眾人道：「皇上駕崩了。」眾人全部跪倒在地。
三日後，朱厚照被安葬完畢，那楊一清和王守仁等一干人就緊接着商量登基大典等諸多事宜，卻被朱厚熜叫到了一大殿中，朱厚熜道：「這登基大典之事我看就先不要進行了，我們當務之急應該是立刻北返。」
王守仁道：「莫非皇上已經有了打算。」朱厚熜道：「如今江彬害死先帝之事，天下人人皆知，江彬雖然北返，但是他想要活命，就必須控制朝廷內閣，然後聯合北邊蒙古的瓦剌部落，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全身而退，此時我們北返越快越好。」
楊一清和王守仁對視了一眼，皆道：「皇上十分英明，說的極是。」這個時候突然一個士兵道：「六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那士兵拿着政令給到了楊一清的手中，楊一清則轉手交給了朱厚熜，
朱厚熜打開政令，道：「這是勤王政令。」楊一清道：「看來首輔楊一清想辦法將消息傳遞了出來。」朱厚熜道：「現在對江彬來說，形勢十分微妙，而對我們來說，時間卻是最為重要的，楊一清你快去準備一下，明日我們就離開南京，立刻返回北京城去。」
楊一清道：「是，皇上。」說着就與王守仁一道離開了。王、楊二人出了南京皇宮，楊一清就去準備北返事宜，而王守仁則是返回自己的住處，見紅門之人全部在等候自己，那代充和潘海對王守仁拱手道：「見過王大人。」
王守仁奇怪道：「你們怎麼來了？」那孫語瑤和朱尹雁走了出來，孫語瑤隊王守仁說道：「他們早就來了，只是這些天你們一直在忙碌，都沒有機會見到大家，這是尹雁哪專門去告訴他們的，而我則去告訴了黑流門之人，沒有想到紅門之人卻是先來了。」
朱尹雁道：「也不是黑流門不來，聽姐姐說那黑流門的小尤哥哥自認要離開黑流門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裏那衛姐姐估計就要生了，所以小尤哥哥特意給衛姐姐安排了產婆和大夫，我想安排好了之後小尤哥哥就會來了，不過可能要慢上兩天。」
王守仁道：「這樣也好，此時多個人，就等於多份力氣，明日我們就要出發，各位紅門的兄弟們就一道上京吧。對了，那張水牛和朱厚澤我怎麼沒有看見呢？」孫語瑤道：「我把事情都告訴了他們，水牛兄弟立刻往京城趕去了，
其堂兄說是水牛兄弟不識得皇宮怎麼走，也就一道跟着去了。」王守仁道：「希望他們二人能夠順利地救出徐正等人，要是那樣，事情就會變得簡單了。」王守仁說道這裏，又是一臉的苦悶。
且說那張水牛和朱厚澤兩人來到了北京城，休息了一日之後就打算在夜晚十分往皇宮而去，張水牛道：「這北京城真大，要是沒有堂兄，張水牛估計也找不到。」朱厚澤道：「皇宮之中宮殿眾多，我若是不跟你來，到時候可有你迷糊的。」
兩人來到了皇宮的外圍，使出輕功，進入了宮城之內。張水牛道：「眼下我要先去哪？」朱厚澤想了想，道：「江彬要控制京城，就要控制朝廷，要控制朝廷就要控制內閣，內閣的辦公地在華蓋殿，所以我們此時先去華蓋殿。」
朱厚澤說着就帶張水牛往華蓋殿的方向走去。朱厚澤曾經與曾爺爺朱祁鉦來過對皇宮好多次，所以他對這裏非常熟悉，而且行蹤從來都沒有被人發覺。兩人很快就到了華蓋殿之外。只聽見江彬的聲音傳來道：「看來是有兩位客人來了。」
那江彬走出了殿門，道：「我知道你們來這裏幹什麼？你們要救的那些人就在太和殿中。」朱厚澤道：「你就是江彬？」江彬道：「在下正是。」朱厚澤立刻揮拳而上，向江彬攻去。江彬立時出招，剎那之間兩人就已經交手了十餘招。
朱厚澤突然全身而退，道：「你說實話，你到底是不是當年曾爺爺所教導的那位江彬。」江彬想了想，明白了過來，道：「看來我們三人是師兄弟，這世間之事也實在是太巧了，你就是當年的師兄朱厚澤吧？」
朱厚澤道：「你既然這麼說，看來你果然是當年曾爺爺收下的徒弟江彬，沒有想到曾爺爺會有你這麼一個敗類徒弟。」江彬道：」江彬所做怎麼稱得上是敗類了，在瓦剌人看來，我江彬可是一個天大的英雄，師兄你說是不是？。」
朱厚澤道：「你不要叫我師兄，我可沒有你這樣一個徒弟。」「江彬道：「不過師兄這些年武功沒有長進，要知道你的武功實在太弱了，現在你根本就勝不過江彬。」江彬剛才與朱厚澤交手，就直到此人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下。
朱厚澤道：「不管勝不勝得過，身為你曾經的師兄，現在要為師門清理門戶才行。」張水牛來到朱厚澤身邊，小聲道：「堂兄，你知道他們在何處，你就先去吧，這裏交給張水牛。」
朱厚澤道：「你要小心，此人的武功極高，你未必勝得過他？」張水牛道：「知道了，堂兄快去就是了。」朱厚澤道：「千萬要小心了。」說完就施展輕功，飛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