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王座噬心

騰夜妙淡漠一笑，繼續往石門後走去。

一片狼藉。

在毒婪晶魅侵蝕過後的餘燼下，本應光彩輝煌的宮殿牌匾黯然失色，被剝了金的字體慘白零落「玄牌王座」

環繞大殿有四方吊索，吊索上空着許多孔洞，那些孔洞中如今遍佈着毒婪的氣焰。騰夜妙道：「你的紙牌可真是不堪一擊。」

小丑扶著同過往相比，堪稱廢墟的斷壁殘垣站着，看着童年騰夜妙站在一座吊索下，目光清冷地審視那些還在不斷流出毒婪氣焰的孔洞。

這些孔洞，每一個裏面，他曾經都安有一張紙牌，這些紙牌控制四方吊索連接各路機關，隨意變換通往玄牌王座之上地段的按鈕，以及指引人不經意走向死亡的道路......這些都是他費盡心思研製，為在魔族有一席之地，為被魔王賞識，為了不再造人唾罵，過那種寄人籬下，顛沛流離的生活，為了活得比傷他之人更殘忍，更惡毒......

騰夜妙隨着吊索往上行。

「小雜種！你不要往那裏去！」小丑突然大聲喊道，他緊扯頭髮，目光有些渙散，「為什麼你不受牌陣影響，你怎麼還不忘記之後發生的事情，你怎麼比我還能頂住陣法的影響！？」

騰夜妙沒有理會身後吊索下的小丑，繼續往上走，四面吊索的中心段連接一座大殿，這大殿四壁早已經不知所蹤，只剩一座地基被吊索托住，空曠的大殿中突兀地躺着四具發黑的屍體。

小丑抓着吊索顫抖，恐慌道：「你，你給我下來...！」

少年騰夜妙揮出銀流將四具屍體圍住，帶起掌風推向還在下面的小丑。

四具屍體砸來，小丑慌張地想伸手去接，可是腳步卻不聽使喚，帶着他往後跌倒。

「呵呵，你沒臉見他們么？因為這些人你走不出去，嗯？」

「不不，我是魔族的人，我怎麼會在乎這群螻蟻的命？」

騰夜妙又順着吊索往下走：「你現在不是快要想起來了么？」

「不會！」

騰夜妙一步步往下：「戰亂使你同他們離散，……」

「不！」

「困苦和折磨使你心生魔障，來到魔族，報復，想要往上爬，以人之恐懼開展煉牌術，結合魔族三大秘術之一的占卜，找到了離散的家人，你已經高高在上，怎麼還要去找這些螻蟻呢？」

小丑向前跑了一步，一腳將一具黑色屍體踹開，然後又迅速往後退了一步：「沒有！他們不是！」

騰夜妙已經走了一半，就快要從吊索上下來了，童稚的身體，出口的字句卻如尖刀，刀刀割人咽喉：

「是！不是你用來煉黑牌的工具，是你的親人。就算你入了魔，可你不是根生在魔族的人，你在乎的還有很多。」

騰夜妙從吊索上下來了，和小丑之間只隔了幾具屍體。

小丑眼神渙散：「你不對，我是根生在魔族的人，我根本不認識這些……」

「是我幫你認清楚，你到底在不在乎的，不是么？！嗯？」

騰夜妙小小的身板立住，抬頭平淡地注視着小丑。再次問道：

「牌王，嗯？」

小丑面部扭曲，眼神渙散，騰夜妙好似幻化成最可怕的氣息衝擊著玄牌王座的外牆。

所有的一切都是亂糟糟的。

人群中突然有一人高喊：「快把材料都拿出來！能擋一會是一會！」

說話這人是小丑的哥哥，小丑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四座吊索之間的位置，正眼睜睜看着下面的人白費力氣。他通過占卜都看到了，魔族要滅了。

材料，就是每年從外面供奉進來的普通人類。

許多人面帶驚恐來被推到了外面。

哥哥掏出幾張牌拋向人群，這些人臉上的恐懼更為明顯，發狂！他們爭相往外衝去。

小丑知道，如同以卵擊石，這些普通的人在魔海逆流的面前又算得了什麼呢？

哥哥轉身往王座上而來，急切道：「那個辦法是什麼？！」

小丑獃獃地：「什麼辦法？」

「最後能保全你性命的手段啊！」

小丑看着他哥哥，自從戰亂與父母走散后，就是這個人將他帶大，一直保護他的。可是現在。

小丑慢慢伸出了雙手，在他的兩個手心，分別有兩個圖案。

左手是一輪艷陽，右手是一彎月牙。

「要怎麼做？」哥哥問道，「時間不多了，快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好不容易得來的，至少，至少我要護住你。」

小丑有些猶豫，但是他突然抬眼，眼神猙獰，咧開嘴道：「血，至親之人的血可以開陣，可以保我不死。」

哥哥毫不猶豫，將袖口挽起，抬起手腕放在了小丑面前。

小丑卻搖搖頭，道：「不行。」

哥哥看着小丑，過了一會，道：「你來魔族，為了學占卜，不惜給那個梵祭司做牛做馬，...我一直以為你是為了找回走散的爹娘，沒想到，你是不是早就看到了魔族會有今天，這個陣法你是不是早就準備了？」

小丑好像又恢復了些正常，表情沒有那麼猙獰，道：「哥，你信我么？我那時候是真的想要找回爹娘，這個陣法雖然是我保命才研製的，但是我試過好多次，都不能改變開陣的方法，你信我么？」

哥哥喘了口氣：「我什麼時候有不信過你？我只是一時......哎，如果以後有機會，你不要再走這條路了。這一切，得來不易，但是，」哥哥搖了搖頭，道，「你等我一會。」

小丑看着哥哥消失在一片混亂之中，覺得心口在疼，但是他卻無動於衷，我不能失去這些，我要活着，那些東西又怎麼讓我心生憐憫？我不會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