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染邊關路(上)

第7章 血染邊關路(上)

俗本鷙勁,人多沉雄,兄弟子姓才皆良將,部落保伍技皆銳兵。

——女真崛起之時兵員強悍

溫迪罕僧虔的戰馬在一開始就中了兩箭,這匹健壯的軍馬猛地兩足騰空地站起來,直接把僧虔掀到地上,嘶叫着跑遠了,騎士顧不上痛苦,大聲呼叫着有埋伏。此刻他夠不著掛在馬鞍上的弓箭,只能抽出橫刀,快速向牛車靠近。敵人的羽箭追蹤着他,卻始終只能落在他腳后,僧虔大聲呼喝着,用橫刀撥開了兩支飛箭,他身上沒有穿盔甲,哪怕是一箭中身也是必然重傷。

郭延嗣當了六年弓手,睡覺都睜著一隻眼睛,弓弦聲一響,他就立馬驚醒,一骨碌滾到牛車下,左手摸出角弓,右手從身後抽出三支鷹羽錐頭箭夾在手指間,緊張的四處搜尋敵情。

敵人們選擇的時機很好,此刻才是上午,從各個邊堡、縣城出發的車隊才走了幾步,只有僧虔的牛車裝得不多,跑的又快,已經把沿途的車隊遠遠地甩在後面,此刻的大路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方圓兩三里之間都絕無行人,如今羽箭齊發,不消一刻則數人將悉數斃命於此!

「怎麼辦?怎麼辦?」高俊冷汗直冒,心裏不停地呼救,飛箭如蝗,射漏了水壺、米袋和鍋,拉車的牛也身中數箭,悲鳴幾聲后轟然倒下。

「救命啊!本官受傷了!」完顏宣扯開嗓子吼了起來,剛才他的屁股中了一箭,他立馬趴在車板上哀嚎起來,可是幾個女孩子都沒有管他,紛紛逃開躲在了車底下。有兩個跑得慢的已經被射倒在牛車上。完顏宣扭動着,突然抓住剛才被他毆打的女孩的衣裾,破口大罵起來。

「小冷,快下來!」那個叫青袖的妖艷女子也是個機靈人,第一個跳下牛車,但是發現女孩沒下來之後,驚慌的呼喚女孩的名字。一支羽箭飛過,貼着她的頭釘進了車廂。但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到完顏宣死死拽著那個叫做小冷的女孩,立馬衝上去摳著完顏宣的手指,想把小冷救出來。但完顏宣畢竟只是中了一箭,手上還是很有力氣。他發瘋一樣嘶叫着,使勁把小冷往他的方向拖,小冷恐懼的哭叫出來。

高俊二人也想逃跑或者躲起來,但是此刻被綁在牛車後面,根本沒有離開的機會,女孩子們驚慌的鑽進車底,也已經沒有繼續容人的空隙。看到青袖衝出來,高俊也撲上去,用力的掰開完顏宣的手指,小冷剛剛掙脫出來,何志也立刻接過來撲倒在地,眼下已經鑽不到車底了,趴在地上是最優解,高俊也就地卧倒,只有青袖一瞬間沒有理解情況,又是兩支羽箭飛過,離她只有半寸距離。

「快趴下!」高俊焦急的大喊。

青袖咬咬嘴唇,對着高俊倒了下來,一瞬間,高俊覺得後背上暖暖的軟軟的,一股溫熱的呼吸在他的脖子上,讓他一瞬間身體整個的麻木了。

多麼美好的身體啊。

「高俊!小冷她受傷了!」何志也急切的喊起來。小冷軟軟的倒在他胸前,後背上插著一支箭。

高俊心中一緊,感覺到背上的青袖身軀一顫,正在思索間,聽見車下弓弦響,是郭延嗣反擊了!

算起來,高俊運氣好,敵人的弓箭事實上都是奔著溫迪罕僧虔和郭延嗣去的。但郭延嗣是參加過開禧北伐戰爭的老兵,在宋軍的克敵弓、腳踏弩之間殺出來的弓手,在剛才的箭雨中靈巧的滾進車底,蜷成一團,用車輪掩護自己,不但沒有受傷,還順便估摸了一下情況,。對面藏身在路邊一百尺(金尺一尺32.3厘米)的灌木叢中,散佈在三十丈的範圍內,大概有角弓五六張、木弓五六張,大部分射手水平一般,但是有幾個好手,發箭又穩又准,眼看着溫迪罕僧虔搖搖晃晃的跑了過來,郭延嗣搭箭拉弓,轉瞬間就把三支箭射了出去。

這就是自古以來就常用的速射法,從地中海到日本都是如此,左手執弓用力,右手則靈巧的把箭一枝一枝的搭在弦上,這種射法準頭一般,但是在二十米的距離上,郭延嗣對自己的箭法有信心,他沒有拉滿弓,只是輕輕一送,三支錐頭箭已經飛嘯而去。

對面也是個老手,看見郭延嗣張弓射來,急忙起身躲避,但是郭延嗣的三支箭形成了一個扇面,沒有給他留半寸的活路!

「唔!」這人肩胛中箭,仰面倒了下去。敵人的箭雨也為之一滯,沒想到居然能夠遇到反擊。

郭延嗣穩穩地搭弓射箭,連續九箭射翻了三個人,溫迪罕僧虔也飛快的跑到牛車前,從車上拽下來一面盾牌,努力掩護著弓手。何志也大聲叫喚著,想讓他們幫忙處理一下小冷的傷口,但是兩人盯着對面的弓手就忙壞了,對面已經發了四輪箭,其中一枝擦著何志也的腳底射進了車底,裏面響起了尖叫聲,青袖的後背也被箭划傷了,但目前傷的最嚴重的還是小冷,冉冉的血已經流到了何志也的臉邊。

高俊努力的尋找解決的辦法,突然,一麵皮盾扔到他左手邊,原來是郭延嗣趁著對方放箭的空檔,反手從車裏抽出另一面盾牌,扔到高俊手邊。

「掩護自己!」

「我兩隻手都捆着呢!」

「隨便你!」

高俊心裏罵了一句,兩隻手開始使勁掙開繩索,但是牛皮繩越掙越緊,已經勒的雙手發痛。就在這時,青袖從背後伸出雙手,伸到高俊小腹下面,笨拙的解起繩子來,但是不太成功,高俊翻過身,青袖趴在他身上努力解著。突然,高俊的手邊有一種溫潤的感覺,是青袖在咬他手上的繩子!她努力的拱起後背,試圖撕斷那根牛皮繩。

「青袖,快趴下,危險!」高俊急的冒了火,讓一個女孩子捨命救自己嗎?

「穩住!」喻俠從齒縫間吐出這個詞,牛皮繩很結實,她的嘴裏已經出了血,但是卻毫無作用。

「快趴下!」高俊嘶吼著,掀倒了青袖,恰好一箭飛過,只差半分就要射中她。

但是也在這一瞬間,高俊感到手上無比輕鬆:繩子真的斷了!他就地爬起來,舉起盾牌,掩護身後的何志也等人。

高俊這一站改變了戰局,對方終於意識到弓箭已經壓制不了這些人了。「殺啊!」十幾個人從草叢中探起身,舉著各色兵刃殺了出來,高俊努力的探了探頭,終於看清了襲擊者是何等面貌。

十幾個凶神惡煞的壯漢(當然是以本時代為標準),手持鐵尺、直刀、雙手斧、木槍等各色武器,雜亂無章,鬧哄哄的向牛車湧來,很明顯不是蒙古人,是強盜!

轉瞬間溫迪罕僧虔已經沖了出去,郭延嗣挎上角弓,拔出短刀跟在後面,強盜們耀武揚威,敲打着兵器衝鋒,而僧虔和郭延嗣都是一言不發,在沉默中架著兵器,疾步向對方靠近,就像是兩隻利箭擊穿烏雲一樣,兩伙人很快撞到一起。

打頭的是個使大斧的漢子,那是個雙手大石斧,不知是哪個村子石匠的手藝,看上去頗為粗糙,幾乎只有個斧子的輪廓,但是分量很足,這把石斧在那大漢手裏玩的呼呼生風,就像是海綿做的一些樣,僧虔沒那麼多花樣,只是架著刀快步奔去。那大漢眼見溫迪罕僧虔沖了過來,便高高舉起石斧,準備迎頭劈下,但是僧虔比他預料的更快,猛地衝到他跟前,大漢發出畏懼的嚎叫,他無法保護自己露出的脆弱的身體,僧虔一刀捅進去就像用牙籤挑布丁一樣輕鬆,這人立刻軟軟的倒了下去。

後面的一個穿着黑色短衫的強盜一刀劈來,被僧虔用盾牌擋住,然後一刀割斷了這人的手腕,「咣當」一聲,這人的刀落在地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跟在僧虔後面的郭延嗣一刀捅進了他的肚子。

僧虔連頭沒回一下,又砍倒了一個,現在面前那個長槍手是個有經驗的傢伙,他穩住下盤,瞅准機會,向前猛刺一槍,直奔僧虔的胸口,那槍頭真是萬夫不當,是那般兇狠有力!僧虔猛然退了一步,堪堪躲過槍尖,那長槍手趕緊追了一步,又把長槍伸出去,這下可是長槍沒了勁兒,僧虔用盾牌輕輕磕開槍尖,猛然搶身到了那人身前,一刀送進了此人的胸膛,一股熱血噴湧出來,那人嘴裏嘔出一大口鮮血,抽搐的倒在地上。

高俊看得瞠目結舌,這兩個簡直是妖孽啊,剎那間就砍倒了八九個敵人,剩下的人慌忙後退,僧虔緊緊追趕,在灌木叢前又剁倒一個。強盜弓手們顧不得拉弓放箭,全都撇下武器四散逃開。

突然,高俊感覺身後傳來腳步聲,僧虔和郭延嗣也發現了他們的錯誤:只顧著殺大道這面的敵人,另一側的敵人卻從背後摸了過來!高俊驚恐的轉身,那是個年輕人,穿着件單褂,他高高舉起削尖的木槍,狠狠地向腳下的小冷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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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覆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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