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要任務

江州市的冬晨，天上正下着小雪，雪片象被撕破了的棉絮一樣被風颳得到處亂飛，從公交車上下來的周揚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腳下也加快了步伐。

周揚所在的單位是江東省市場監管局執法處，這個部門是個查辦案件的執法部門。來到單位辦公室，距離8點上班的時間還有15分鐘，周揚打算去樓上食堂吃個早飯，還沒來得及抖掉外套上的殘雪，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周揚不禁心裏暗罵道，「這大清早的是什麼人這麼不知趣！是着急投胎嘛？！」

沒來得及看電話號碼，便不耐煩地問道，「找誰？」

電話里傳來一個深沉渾厚的聲音，「來我辦公室一趟！」

這個聲音聽上去很熟悉，周揚頓時腦子像觸電一樣，不禁一驚，

一句話不經過腦子，脫口而出：「你誰啊？！」

「是我，方啟明！來我辦公室一趟，現在！」這句話語氣顯然比剛才更加強硬，

周揚這才意識到，打電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東省省工商局的一把手——方啟明，連忙回道：「好的，好的，方局長！」

掛掉電話，周揚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多虧剛才沒有失言，要不然被一把手聽到耳朵里，那可就砸蛋了（方言：完蛋了的意思）。

可是按理說，廳級幹部的一把手怎麼會親自打給自己這個剛提拔的正科級的小科員呢，周揚有些懵逼，但是沒有多想，既然一把手召喚自己，想必是有急事，顧不上吃早飯，趕緊出了辦公室門，直奔局長方啟明那裏。

來到九樓方啟明的辦公室門口，周揚整理了一下衣服，醞釀了一下情緒，十分有禮貌地輕扣了兩下門，

「進來!」從門內傳來局長方啟明渾厚的聲音，

「局長好！」

方啟明點頭示意一下，還沒等周揚對剛才接電話的魯莽進行解釋，方啟明便先開了口，「沙發先坐，等下說，」然後目光就轉向了手裏的文件上，深吸了一口煙，沒再說話，

周揚會意了方啟明的話，輕輕關上門，然後乖乖地走向沙發準備坐下來，正當周揚屁股與沙發即將親密接觸時候，方啟明辦公室的門忽然被從外面推開了，一個滿臉胡茬，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出現在方啟明和周揚的眼前，方啟明被驚得一愣，手中的煙灰灑了一桌子，周揚也被嚇得突然站了起來，

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中年男子，正是省局市場處的主任科員陳國梁，

「你小子！真是半個腦瓜子（方言：少腦子的意思），進來就不知道敲個門嘛？！」方啟明開口道，

陳國梁嘿嘿地撓了撓頭，見方啟明桌子上的掉落的煙灰，趕緊一個健步越過周揚走到辦公桌旁，竟然用自己的袖子去擦煙灰，

方啟明對陳國梁突如其來地拍馬屁顯得有些無奈，連忙說道，「好了好了，你小子少來這套！」

陳國梁嬉皮笑臉起來去主動幫方啟明放在茶几上的茶杯加上了水，臉上的褶子都快跟沙皮一樣多了。

「好了，別整沒用的了，你倆坐下吧，」方啟明開口道，

陳國梁這才注意到，站在身後的人是周揚，笑嘻嘻地跟周揚打了聲招呼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陳國梁啊，你在部隊就是個兵油子，就你這樣的還是帶兵的副團長呢，沒點正形，真懷疑你這個副團長到底是不是花錢買的，」

陳國梁兩年前是在西北地區某作戰部隊轉業過來的，退伍前是個副團長，由於妻子是江州市人，所以轉業填安置志願的時候就選擇到江東省省直機關上班，可是陳國梁正趕上部隊裁軍的大潮，安置到省市場監管局的時候按理說應該可以定到副處級，可是由於單位處級幹部滿編，最終被確定級成了正科級的主任科員，這讓他很是鬱悶。

被方啟明這麼一調侃，陳國梁嬉皮笑臉地回道：「老闆，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我沒正形，是賴我部隊的首長，責任開不能全推到我自己身上啊，」

方啟明被陳國梁這般無賴的反駁竟突然無無語，面露不悅，說道：「什麼老闆！你注意點，這是在機關，你必須得講政治！不要胡說八道給我惹麻煩！」

其實許多地方政府的下屬人員稱自己的上級為「老闆」或「老大」。領導幹部被稱之為「老闆」、「老大」，可以潛意識的助長領導幹部的「霸權主義」，在決策、用人等等方面容易受到這個「老大」稱呼的影響。本來可以商量的事情，容易一個人就把他辦了；本來可以聽進去的意見也聽不進去了；本來可以綜合考慮用人的時候，卻往往用了自己的「小弟」。「老闆」、「老大」，看似一個簡單的稱呼，卻出現了壞的結果，影響可以說是極其惡劣。

所以有關就發出通知，黨政機關工作人員之間一律不準使用「老闆」「老大」「兄弟」「哥們」等庸俗稱呼，堅決糾正「四風」在稱呼上的不良表現。

方啟明在機關工作會上不止一次的提到這點，陳國梁這麼一說彷彿觸碰到了他的敏感「部位」，所以一下子炸毛了起來。

陳國梁也意識到了自己說話的不妥當，連忙解釋道：「對不起對不起！局長，是我失言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有句話叫「伸手不打笑臉人」，聽陳國梁這麼誠懇的認錯，方啟明似乎也抹不開面子繼續動怒下去，深吸了一口煙，輕吐出煙圈，開口說道，「你小子！哼！好了，言歸正傳！」

他坐直了身體，收起了嚴肅地表情說道：「小周，國梁，今天把你倆喊來，有項任務交給你們去幫我辦，這項任務算公事，也算我老方的私事，所以於公於私，三個字——很重要！」

周揚剛想回道「您請指示」這幾個字，卻被經驗老道的陳國梁先搶了話，

「嗯！」方啟明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把手裏的幾張紙遞給了陳國梁，

「這有些材料，你們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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