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第248章

她又側臉去看慕容握緊的雙拳,去看忘安剛剛撫過她發梢的手掌,感受着彼此的心意,終是徹底收起武魂退到了一旁。

「夠了,莫師兄。」

「如果用我的身世來說服他們避世,與為一己之私不惜冒九天之大不韙的他們,又有何區別呢?」

在確認兩人都知曉書中內容后,她皺緊的眉頭才終於舒展開,希望自己最後一份小小的私心,能夠被接收到吧。師父是九天上下的精神支柱,她想辦成的一切事情,身為弟子的蘇芮安縱是再不看好,也只會為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只是九天不止是師父的九天,更是他們的九天。

「蓮生師兄,慕容師兄。」

「我最後只剩下一個要求。你們從這宗門裏帶離多少弟子,就必須保證有多少人平安歸來。」

「活着,才有希望。」

她側坐在吉量上,雙腿微微擺動着好不愜意,聽了余肆的話后不知被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笑了起來。小姑娘雖然沒生着什麼玲瓏剔透心,也不必勞什子的巧舌如簧,可十多年過的舒坦日子裏也沒少練嘴皮子。黝黑杏眼滴溜溜一轉,察覺到余肆回眸的目光后歪了歪腦袋。

「首先,救我是你自己要做的,即使吉量把你推過來,你也大可以不把我帶上來。」

「其次,衣服不用啦,我最擅長的可就是泥地里打滾灰溜溜回去討罵。」

「最後,錢,一分沒有。下次如果有緣再見的話,我做糕點給你吃啊,你想吃什麼,我都會做。」

調轉馬頭朝着那幽靜小道緩緩走去,話雖是這麼說,可心裏想的卻是再也不要遇上這種眼裏只有錢的男子。男子…?微微皺眉,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單薄身姿,心中的異樣感越發濃厚,這種樣子怎麼好像很熟悉…?有點像…她順手摺下道旁瘋長齊腰的草條,捏在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這記憶似乎也隨着動作慢慢現了形。像江師兄啊…她編了個草螞蚱,放在了吉量的腦袋上,笑嘻嘻地開口。

「別弄下去了,不讓用你的毛編螞蚱。」

吉量十分不滿地從鼻子裏噴出了熱氣,似乎跟她作對似的將草螞蚱甩了下去。她一愣,登時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身在危機四伏的林內,她卻如往常一般笑鬧。

月色如水傾瀉,銀輝於漆黑天幕漾開勾勒出華夏門大殿的剪影,飛梁立柱倚著的山脈如巨龍盤卧,便是一片模糊中那輪廓仍大氣磅礴。殿內一切燈火從敞開的朱門泄出,匯成一團在墨色浸染的一切中灼出一點。白衣人緩緩移步而行,自山頂祭壇前來不見步履匆匆速度卻未曾落下半分,肩后的披風銀絲綉上的燭龍身軀蜿蜒在地,細細描繪的鱗片盤曲而上直至隱沒在垂落的黑髮之下。當那一身華服隨步伐的停滯而沉寂時,那殿後倚著的巨龍,似沉下頭顱,伴一長息捲來獵獵狂風熟悉的異獸氣息近了,便是那般速度裹挾而來的氣流,也未能令那垂下的衣袍搖擺半分。

「多謝阮門主不遠千里替景兄跑這一趟了。」

他眉角捎上三分笑意,溶在月光中染上那蟾光獨有的清新卻無端泛着絲縷寒涼,眸中似有水光氤氳托起眼底善意,和顏悅色,那自繼任后給周身鍍上的寒意與冷厲此刻化去八成,笑盈盈地接過人手中寶玉,揮手吩咐弟子再添一座,卻是聚著怒。

感謝是真,動怒亦是真。

「預言緊要,恕我無法久留於此。還要謝各位未在這殿內大打出手,免得處理完這預言事宜還要籌劃重修。且在這永安鬧事,還落個善終,已是令南閩國譽掃地的大事了……那我自然不會讓肇事者邁出我華夏門半步……」言至此語中仍有起伏,溫和不減似當初能於澗中樹下飲至微醺時,然那抹淺淺的寒意仍懸在眉梢,逐漸侵染那雙烏目,也不知柔和之下藏了多少刀鋒,「華夏各堂長老本應歸堂坐鎮,不過今日門內既然多了人……」

封號斗羅的聽力向來是極好的,雖非親眼所見,近時也將鬧劇聽了大概,可惜不及攔住那位敏攻系斗羅。

念此他眸色又暗下幾分,冷厲重新攀上人微垂的眼尾,淡淡出聲:

「我知兩家素來理念不和,此『怪力亂神』於諸位心中怕烙了『信不得』三字,這南閩例行之事因諸多原因還可能『有所圖謀』。」

長袍的寬袖還靜悄悄地垂在身側遮住了門主鑲了星空的勾玉,只有淡淡的煙氣牽人白生生的衣袂,暈開,把人籠在飄渺之間,頎長身影如山霧中靜默的竹,淺灰的線條縈在眉梢,隔雲端,送去攜了高處冰冷的目光。身形一晃現於殿門,略回身未為黑髮遮掩的脖頸接上了銀絲綉出的鱗,拼出一副人首蛇身,氣勢似源自遠古莽荒,天地為之動靜而色變。

「但既然本次誤會已解,此刻身殿中的諸位,不妨一同去那山頂一觀。」

一竿斜照,白衣素裹,碧水印青松,晨曦含秋露。

這迷霧森林比之九天,不知生機盎然了多少倍,倒是這霧氣蒙蒙又讓我有種恍惚還在那九天雲端的錯覺,所以我才約小青來了這裏。

時辰稍早,我思量著鍛煉冰鸞識別迷霧的可能,於是將它召來,少許安撫后發現他已經不似初始凶神惡煞,倒也有些欣慰,終究是不成熟的孩子長大了啊。

我在一旁隨手揪了幾根馬尾草,便是隨手一頓搗鼓打算編個草環打發無聊的時間,只是在抬頭之際,青鸞的行為卻讓我結簪的手不覺頓許,我看着它空中跌跌撞撞,好似孩童般學着人間最簡單的行走,她的冰羽在風中中肆意的飛揚,那靈動的眉眼裏卻縱銜著倔強。

我彷彿看見那年年歲歲九天碧霄的青雲塵封著萬里的冬,燦爛的朝陽繪不出人間三月的春色,曾記否?一念動情終是一念輪迴。南閩的生死輕諾,唯這情意二字不可辜負,那時的自己,也怕如它這般,好生得一身執念。

再回首,我低垂的眼底,卷著千重山折著萬重水,極望不至念想處的歸處。

只道是,塵埃落定,最難將歇。

風起柳絮輕楊,有佳人著步履輕盈而來,歲月的痕迹淹沒在這片山水如畫里。我隨手解開了結簪的草繩,任由孤伶的草絲遊盪在這微涼的清風裏,一如這數載的孤獨。

正欲有所言,一聲清鳴道斷萬千思緒,我抬眸驚訝望去,精神力的外放使得我能清晰看見青蛇的毒牙鈎立在冰鸞的脖頸處留下短期內不可磨滅的印記,正如是血染的錦繡山河般,鮮紅誘人甘之如飴。

一瞬間倏忽生起的駭浪驚了雙眸,一點心疼自心間滋生著縫隙,直至愈演愈大佈滿他的整個世界。

都說九天絕情絕性,我覺不以為然,不相入世,怎歷紅塵萬劫,通天人之道,太上忘情?

我的眸中染了幾分憤懣之色,也深知現在根本讓他們停下,冰鸞受了委屈,勢必正怒火中燒,捉急復仇,若我現在打斷他,他只怕會離家出走都有可能了

蓮生本欲出口發難,但她的話卻讓自己嗓子彷彿卡了一口老血,只得咽下,只是欲發的抑鬱了。

它自己偷食怪我咯,果真應了那句話,唯女子與xx難養也,心中默默的為慕容點起了蠟,哼,我就大度的不跟女人計較。

此生在九天的苦寒中重塑,卻不想一葉障目,亦是知秋,終是免不了紅塵一遭,沾染了七情六慾。

我看冰鸞從眩暈中恢復,只見它對身上這玩意發出了一聲銳利的啼鳴,數片冰刃自羽毛中展開,成片的冰錐飛速向其攻擊,我有點擔心的瞅著,只得忙開第一魂技,精神探測給那條蛇共享。

憋屈啊憋屈,什麼時候我已經淪落到給魂獸開共享視野了?

至於能不能躲過就看那蛇的天分了,如果這樣都躲不過,那我估計得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給魂獸共享還要挨打的人了,欲哭無淚。

素聞人間七苦如那催命的魍魎,偏是頃刻間需承之以扼喉的一擊必殺,我咧唇苦笑間,鼻音似破碎的絲竹般喑啞詮釋著無為有處,亦有還無的無奈。

不過冰鸞自身帶有極寒,連常人都無法抵抗的冷,這蛇失了理智一口咬了下去,怕也凍的不輕,活該啦,誰叫你欺負我家冰鸞。你家主人還冤枉我,哼。

我低垂的眼底縱銜幾分清冷,諳盡風雪客意,不過短瞬便已恢復如初

朝日不諳春色,冰鸞又鳴翠柳,我知曉它的不滿,還欲再行攻擊,我手指緊扣,復而又松,只得瞅著旁邊那個閑的沒事幹的小青

你說,現在怎麼辦

像藍芯衝去時,若是奚江裏面明白自己的暗示,抓住衣服,那麼自己的確是輸定了,但面對突如起來的攻擊,他真的有辦法保證自己能收手么。

心下暗想着,轉眼便遇到了攔截而來的小姑娘,心中暗自鼓掌,這樣的強攻系才是對戰場有用的。

見其自半米處起跳,一招鞭腿襲來,才知道對方這是完全認真起來了,不過,他們之前的格鬥系老師沒有教過他們,不管什麼武魂,最忌諱到空中再發力么。

空中發力,優點在於角度可以調整,缺點是力度不足,而面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力道不足比角度偏移更為致命。因為……

只見鞭腿向自己頭頂而來,將圍繞在自己周身的魂力散佈開來,由於方才的使用,大量殘留的魂力得到了呼應,形成一大片濃霧,在一陣扭曲的光線中約摸找尋出鞭腿大概的位置進行防禦,同時分生煙霧攏向藍芯。意圖通過煙霧活動改變光線的扭曲,分析頻率之間的差異了解真實情況,這對一個魂導器學教授而言不難。

其實自己已經很想下課了,於是趁著兩人強弩之末,開始了最後的課堂總結

「很好,你們都發揮出了令我驚訝的水平,在戰場上,看清自己的位置是最重要的,有人說戰場屬於強攻系,也有說輔助系敏攻系等等等等,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戰場山絕不會有單一武魂組成的戰隊,大家必須互相幫扶,好,這堂課就上到這裏,那麼下課」

說完撓了撓頭,道

「還有一件事,誰知道怎麼出去……」

許是天高雲淡的好時候,卻剛巧迎上了日暮西垂金烏墜地,瀲灧水光影映着金紅的天色在波粼間晃漾,垂落的柳枝隨着清風掃過湖面留下不同於風紋軌跡的幾道清漪。

他斜倚於柳樹高處柔枝交錯之地,卻輕若無物般安穩,嘴裏叼著一片茵綠的葉,似是瞌目小憩,衣絛隨意垂下纏落在柳枝之間,隨之飄搖,沾濕了末梢。

而湖上隱約瀰漫的水汽卻如同被引導般皆向這邊而來,以這棵柳樹為中心旋繞着,隨着積累愈多而匯聚凝實成霧氣,指使這岸邊陷入一片朦朧里。

「忽然是怎的了?」

就這樣在這兒虛度時光,直待到夜色漸上,他腰間系著的嵌著深邃藍色的勾玉忽而閃爍不止,不同於先前於柳如一般安穩的輕晃的節奏,而是微顫著如同警示提醒。當是時,眼底帶着一閃而過的莫名色澤,只是被額間散落的幾率墨發與依舊半垂的眼瞼遮擋不清。周遭的濃霧也霎時散去,只餘下樹枝葉片上隱約的露水痕迹。

利落翻身下樹,將嘴裏叼著的葉片輕輕一吹,吹入湖水中任它漂游,自言自語着似是思索的神情卻含着三兩分戲謔。回首目光越過這夜色里河湖間如星辰般的柔光,似是散漫般把玩著勾玉踱步向那楓林處,卻在忽然間失去了蹤跡。

「恕諶來遲。」

彎唇帶着慣有的笑意看着當下的情景,站在華夏門一眾人這邊也只是毫無誠意的向門主請了個罪,便一言不發。

不過先前處理堂中事務倒是依然了解不少,因為門主未曾指派自己再去做甚麼,於是也只是讓堂中人多留了個心眼,不曾想這麼快便鬧到了門中。

膽兒也忒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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