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貧女曹月

「大海，今天做什麼好吃的？連着兩個星期了，天天吃食堂，我都要吐了~！」

「誰讓你這麼長時間都不回家呢，家裏天天吃好的。」

「我這不是要畢業了，想跟同學多待幾天嘛。等畢業分配后，那可就天各一方，再想聚齊，就太難了。」

「你說得有道理，可你又不是沒錢，每人出點糧票，你出錢，請大家一起在外面吃點好的，不就解饞了。實在不成，多花點錢，到老莫吃去，那又不要糧票，離你學校也不遠。」

「嗐，快別提了，你以為我不想呀，這不是身上沒有錢了嘛。」

「我去，不會吧。我算算，大學生補貼每月有二十多，曹爺爺臨走的時候，把你的生活費留給我爸媽，讓他們每月給你二十塊當零花錢。你這一個月能有四十多塊，都趕上機關里小幹部的月收入了。

還有，去年過年時，小勇叔叔給你一千兌換券的紅包，你不是存起來了么，還吃不上頓好的？」

「來，大海，咱們到這邊，我跟你仔細說。」

曹月拉着孫大海，走到了一邊。

「我們班的學習委員，叫魏明明，和我一個宿舍，今年才剛21歲。她是山城人，家裏條件不好，她的奶奶有慢性病，常年要吃藥。家裏還有個小她五歲的妹妹，正在上學。

77年她考上農大后，家裏連她來首都的路費，都湊不出來。最後還是她們家的鄰居，一家小藥廠的廠長，借給她家50塊錢，充當路費，並答應自己藥廠生產的葯，她的奶奶可以用出廠價拿到。

她在學校，省吃儉用。國家發的生活補貼，每月都能節省出幾塊錢，她把錢攢在一起，每半年就往家寄一次。

她學習非常刻苦，成績特好，老師找過她好幾次，勸她直接上研究生。她一直想畢業后就工作，早點掙錢，還錢外加幫助家裏。老師說讀研究生，國家發的補助更多，而且有了課題的話，還有額外收入。魏明明考慮了好久，才決定讀研。

本來一切都很好。可是，在去年年底，她收到家裏的來信，就經常躲在被窩裏哭。我們同宿舍的幾個人看不過去，對她幾次逼問后，才知道真相。

原來借錢給她家的廠長，翻臉了。他說那錢是彩禮錢，要她畢業后回家，嫁給他兒子。他兒子三十多了，以前一直欺男霸女，十年特殊時期，參加械鬥，傷了脊柱，已經癱在床上十幾年了。

不過那廠長也知道，等魏明明大學畢業，就有了國家幹部的身份，他也不敢強行逼迫，便給了她家三個選擇，要麼她嫁過去，要麼她妹妹嫁過去，倆人都不嫁也成，雙倍退還彩禮錢。

明明肯定不願意嫁，她妹妹才16歲，也不會嫁的，我們都勸她退換彩禮，50塊的雙倍，也才100塊而已，都不用同學去湊錢，我給她就成了。

可是聽她講，那廠長說，彩禮錢不光是50塊，還有這幾年她的奶奶低價吃藥的差額，也要算在裏面。也不知道他怎麼算的，反正他拿來一張單子，上面是各種記錄，還蓋了公章，列出的藥費就有450塊，所以總共算成500元彩禮錢，要雙倍退還的話，就是一千塊錢了。」

「小月姑姑，你不會真按這個錢數給他吧，這不是敲詐嗎？」

「我……我不是着急嘛。反正當時我很生氣，明明平時和我關係很好，一口一個姐姐的叫着，我不能讓她跳進火坑裏去。」

「得，得，得，您老稱得上是俠肝義膽了，所以你就把小勇叔叔給你的紅包用了？」

「也不是，我又不傻，我哥給我的，可是兌換券呀。我叫方林陪我，去銀行取出兌換券，然後到友誼商店門口，換成人民幣了。一千的兌換券，換了一千二百塊的人民幣呢。」

「還成，你還剩下了二百塊錢，沒全用出去。」

「一分錢都沒有了。」曹月小聲說：「方穎不是去了湘江嘛，都說窮家富路。上次方穎要走時，我和方林湊了湊，還找嫂子，預支了三個月的生活費，總共拿了四百塊錢，偷偷塞在方穎的包里了。

大海，我跟你說，到三月份畢業前，我每個月的生活費，就只有國家給的那二十幾塊生活補貼了。每天吃食堂，都要算計著花，哪裏還有錢出去大吃大喝呢。」

「可憐的小月姑姑，這樣吧，下周我給你找點錢，咱家的條件，總不能讓你餓著吧。放心，我不和家裏人說。至於你那個同學，你覺得她人怎麼樣？」

「她人很好呀，她吃苦耐勞，知恩圖報，孝順，對人很真誠，而且學習非常好。」

「那成，回頭我和黃菲菲說一下，找FESCO做份合同，把她先簽到辦事處，從下月開始，每月發基本工資，順便找點項目，讓她課餘時間做。從簽合同起，她就是公司的人了，等她畢業后，回到公司，再給她分配具體工作。」

喯的一聲，曹月親了孫大海臉蛋一下。

「大海，我就知道你有辦法，能幫我。好了，正事解決了，我餓壞了。大海，晚上做什麼吃？」

孫大海白了曹月一眼，沒好氣地說：「今天這麼多人，炒菜會累死我的。剛才我去肉聯廠，從小舅那拿過來兩隻殺好的羊，一會咱們就涮羊肉。你沒看大胖他們在搬火鍋嘛。公司食堂的人，現在正洗菜切菜呢，一會就準備開吃。」

「今天吃飯得三十多人吧，這麼多人，羊肉片切得過來嗎？」

「你沒看我把羊分割開，掛在外面凍著呢。有個快速處理羊肉片的方法，一會你知道了。」

過了一會，孫大海到了廚房，叫人把兩隻分割好的羊搬了進來。他把羊頭、羊排、羊前腿，還有羊腰子單放在一邊，這是要帶回家的。

然後把羊蠍子給食堂大師傅，他要留着過幾天做菜用。剩下的部分，連骨頭帶肉，他分成兩堆，放在兩個案台上。

孫大海問大胖：「大胖哥，新刨子準備好了嗎？」

「好了，這是下午我剛買的兩個新刨子，我已經按你說了，都弄乾凈了。」

「好，你和二胖哥，一人一個台，用刨子直接刨羊肉。」剛剛上凍的羊肉，被刨子一刨，一片彎卷的羊肉片，就出現了。一會的功夫，大胖和二胖，就刨出一大堆羊肉片，省時省力。

大師傅搬來一個大桶，裏面放好了一半的芝麻醬，他用一個乾淨的大馬勺，不停的攪拌。

孫大海則是不停地往裏面添加各種調料，醬豆腐和韭菜花是主料，還有糖、鹽、米醋、醬油、鹵蝦油、耗油、魚露等等輔料。

不一會，幾個人的工作，就都完成了。

羊肉片經過簡單的碼盤后，就一盤盤地送到了食堂。同時送去的，還有孫大海調好的刷肉料，外加香菜、蔥花和炸過的辣椒油，根據自己口味自行添加。

孫大海溜進食堂，悄無聲息地坐進工作人員那一張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