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藏刀

第一百三十六章藏刀

幾十名小弟對於趙鳳聲驚艷亮相沒覺得與眾不同,反而都在琢磨這傻傢伙是不是喝嗨了,敢一個人單挑這麼多人,拿着兩把破刀就自我感覺良好,真以為自己是殺人如探囊取物的萬人敵了?

只有聽過趙瘋子名號的張學永倒退一步,對這位十幾年前的猛人持謹慎態度。張學永沒有和趙鳳聲打過交道,但聽過不少他的事迹,傳聞趙瘋子打架沒有一次不挂彩,出手狠毒刁鑽,他的對手往往下場比他還要慘烈,動不動就去醫院報道,簡直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瘋狂打法。到了後面幾年,沒人願意和一個精神病院裏的資深病人過不去,這不是比二二

兩把唐刀瞧著不太起眼,但飽飲過不少英雄豪傑鮮血,只要一言不合動起手,趙瘋子就會變戲法似的掏出兩把唐刀,來上一出亂披風刀法,刀刀傷人。

也不知道他把刀天天藏到哪個犄角旮旯,能把一尺多長的兇器捂的天衣無縫,連精於搜身的警察都找不到兇器確切位置,絕對是有着魔術師天賦的奇才。

褲腿?袖口?或者是……褲襠?

以前有大把無聊的人閑的蛋疼,猜測著趙瘋子把刀到底藏在哪裏,甚至有人開了盤口,下半身一賠一上半身一賠一真要放到褲衩子裏或者能口吞雙刀,直接一賠十!

可惜隨着趙鳳聲進入參軍浪潮銷聲匿跡,這個答案就成為未解之謎,等趙鳳聲復原歸來,那兩把唐刀就徹底人間蒸發,再也沒有重現江湖。也有人難忍心中瘙癢,問過他藏刀的地方,趙鳳聲卻始終笑而不語,像是要把這個謎底永久保存。

張學永現在見到趙鳳聲的第一眼,莫名其妙想起這件往事,甚至他想趙鳳聲出現的更早一些,親眼見到趙瘋子抽刀,把那個十幾年前的謎團揭曉。

現在唐刀已出。

代表着趙鳳聲封刀的謊言不攻自破。

難道他又吃錯了葯,開啟了瘋子模式?

出鞘后的雙刀是否依舊雪亮鋒利?

沒人知曉。

張學永不由自主地脊樑浮現一股涼意。

若不是他在大老闆面前三天兩頭勸說,康賢大老闆哪會知道趙鳳聲是哪根蔥。派常善去遊說,許以高額拆遷費,而且價碼一漲再漲,都是張學永一人策劃的「招安」政策。

張學永明白,趙瘋子不安撫好,那結局不用說,自然而然是他這位大老闆面前頭號打手出面擺平。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在大老闆那裏要到隨意賠償的權力,想把趙鳳聲誘拐出桃園街,也好消除心頭大患。可是趙瘋子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對掉到頭上的鈔票不為所動,任張學永出到市場三倍的價格,還是不捨得在拆遷合同上簽字。

事已至此,大老闆想要今夜拔掉桃園街最大的釘子,死命令不能更改,張學永沒有退路,盯着面前趙鳳聲握刀的雙手不斷打量,平靜說道:「趙鳳聲,你這是要幹什麼?」

「幹啥?!」

趙鳳聲笑了,叼著煙呈現出一種滑稽表情,弔兒郎當說道:「你們大半夜的不在家裏老婆孩子熱炕頭,跑到桃園街來喝西北風啊?一大幫子人拿着叮里噹啷的拆遷工具,還有臉到我家門口問我幹啥,我在家門口乾空氣行不行,礙你蛋疼了?」

一大串尖酸刻薄的言語,讓張學永當着眾小弟的面很是下不了台,塗抹著黑狗血的臉龐一下漲得通紅,他微怒道:「趙鳳聲,我們只是拿着工具,你是拿着兇器,咱們到底是誰違法?」

趙鳳聲將煙頭吐到一邊,嘿嘿笑道:「有點法律常識好不好,你們幾十號人深更半夜圍成一堆,那叫非法聚會,碰到警察叔叔要被查身份證地。我拿刀咋了,這是我家傳的切肉刀,你見哪家切肉犯法了,沒有常識的癟犢子。」

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氣,何況人多勢眾的張學永,他不再讓步,擰起眉頭道:「趙鳳聲,看在你是以前也是一位人物,我才對你諸多忍讓,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今天要麼簽字,要麼別怪我心狠手辣!」

「要是不簽,你想把我咋地?」趙鳳聲依舊是那副欠揍笑臉,只不過握住刀柄的雙手骨節已經變為蒼白。

張學永用鋼管敲了敲小腿肚,一字一頓道:「家毀,人亡!」

「呦呵,怪嚇人的,本人心臟不好,嚇壞了你得負全責啊。」趙鳳聲笑眯眯道:「都是江湖混飯吃的,有啥事可以談嘛。」

「談什麼?」聽着趙瘋子口風似乎有鬆動跡象,張學永悄然出了一口氣。他實在不願意跟瘋狗一樣的傢伙為敵,哪怕今天把趙鳳聲揍個半死不活,強迫他簽了字,張學永仍然睡不安穩。

趙瘋子是睚眥必報的性格,很少有人在他身上佔到便宜,只要給他留一口氣,他就敢拄著拐、拎着刀找你玩命,不把利息本金討要回來誓不罷休。就像是狗皮膏藥牢牢粘在身上,想要拿掉,就要付出一層皮的等價交換。

張學永也是人,也怕痛。

所以他不想招惹呲著牙見人就咬的瘋狗。

「談一談怎麼讓你高興,也讓我高興。最好是開出個條件皆大歡喜,你好我好大家好。」趙鳳聲不再咄咄逼人,搓着手指頭笑意然然,像個市儈精明的小商販,和他小賣部老闆的身份相當契合。

「你想要多少錢?」張學永暗自慶幸著某人的見好就收,緊繃着的神經稍微鬆弛一些。

在他看來,趙鳳聲也不是不想搬,只不過先前開出的籌碼太低,不滿意賠償條款而已。張學永經常跟釘子戶打交道,對抱煤氣罐威脅和站在樓頂要價的拆遷戶早已見怪不怪,趙鳳聲和他們的意思殊途同歸,到了最後再搏一把,看看能不能把好處提到最高,其實歸根結底都是一個意思,要錢。

不過趙鳳聲的下一句話,讓張學永雷霆大怒。

「我的意思是怎樣能讓你的人早點滾蛋,別耽誤鄰居們睡覺。」

張學永瞪圓雙目,壓抑著怒火,沉聲道:「趙鳳聲,你想好了,真打算雞蛋碰石頭?」

趙鳳聲揉着鼻子,滿不在乎道:「啥叫硬拼,人多就是石頭?可我長得這麼帥,也不像雞蛋啊,看你的大肚子圓圓乎乎,倒挺像。」

張學永指著身後一片黑壓壓的手下,強勢道:「我們這裏有六十多人,就是一人吐口吐沫也能把你淹死!」

趙鳳聲顛著大腿,不為所動。

耗子一開始看不出對面的二啥路數,不過他腦子不笨,瞧見平日裏脾氣火爆的老大都低三下四,扛刀的傢伙肯定不是任人欺凌的小蝦米,致使他一直不敢插口。

見到已經撕破臉皮,耗子也不再顧忌許多,為了給老大撐門面,叫囂道:「小子,別他媽太狂,舉兩把破刀就以為多牛逼了?滾幾把蛋!你再敢說一個不字,我把你砍成八斷,扔到池塘里喂王八!」

趙鳳聲拿刀鞘不斷砸在肩部,懶洋洋道:「人多說話就硬氣?」

張學永似乎察覺到四周氛圍不對,沒再答話。耗子沒有察言觀色的本事,仍然趾高氣昂道:「咋了,不服?!人多就是牛逼,你要是能叫幾十人過來,爺爺給你舔菊花都行!」

趙鳳聲終於把眼睛睜圓,閃爍出一抹耀眼厲芒,低聲道:「你罵我什麼都可以,但我最討厭別人自稱是我爺爺。」

「切!」耗子吐了一口濃痰,猖狂道:「老子不止是你爺爺,還是你祖宗!」

話音未落,趙鳳聲身軀猛地前傾,瞬間爆起,僅用不到兩秒的速度,就已經勢若奔雷躥到耗子面前,一柄黑黝黝的刀鞘颳起猛烈狂風,實打實砸在耗子腦袋側面,發出一聲「砰」的沉悶響動,緊跟着一記強勢鞭腿,狠狠撩到耗子嘴巴,濺起一篷血霧,順勢還飛出幾顆黑黃色牙齒。

耗子像是個破麻袋被人隨意丟到地上,捂著嘴巴痛苦哀嚎。

趙鳳聲將帶血的刀鞘往耗子身上擦了擦,不屑道:「沒兩下子還敢裝逼,沒有雷劈,也有刀劈。」

張學永本打算伸手幫忙,但瞥到趙鳳聲凌厲攻勢和那兩柄烏黑刀鞘,心底一陣發毛,悄悄閃出一定距離,揮手大喊道:「給我上,死活不論!」

幾十名手下舉起武器,向趙鳳聲不斷擁擠。

一聲嘹亮的流氓哨,驟然響徹在老街寧靜夜空。

黑暗裏發出窸窣響動,忽然從四面八方衝出一股股人潮,舉起各式各樣明晃晃的武器迅速向著事發中心靠攏。

西邊,大剛老佛嚴猛三人打頭,一人拎着一把砍刀,旁邊是趙鳳聲多日未見的,舉著一把山寨版青龍偃月刀,帶着幾十號人氣勢洶洶衝出。老佛和大剛嘴裏不斷叫罵,無非就是他涼地和他娘的,兩人比賽著嗓門,率領隊伍越來越近。

東邊,一身戾氣的花臉一馬當先,手中蝴蝶刀即便在昏暗燈光中也寒光閃爍,足尖一點竄出幾米距離,步伐看似柔和卻速度極快。他身後也是烏泱泱一大片人群,看情形不少位熱血青年。這些人神情都充滿亢奮神色,顯然為老大和老大的老大效忠是一種無比榮耀的事迹,如果花臉一聲令下,估計他們會毫不猶豫將對方剁成肉泥。

南邊,人數最少,滿打滿算只有七人,可這七人隱匿在黑暗裏,竟然比幾十人的隊伍更加氣焰彪炳。為首一人體態魁梧,手裏轉動着一條一米左右的鐵鎖鏈,走出黑暗,從濃密的鬍鬚可以依稀看出是張小光,而這七人,正是當年武雲市站在痞子金字塔尖的風雲人物,一廠七少!.

北邊,只有單槍匹馬的趙鳳聲。

張學永望着一大片上百人的洶湧人流,腦袋嗡嗡作響,他沒想到對方竟然一口氣叫來這麼多出名大混子,還帶着這麼多手下,哪怕自己隊伍人數翻上一倍都沒人家小弟多,這他媽怎麼打?!

更何況幾個凶名昭著的傢伙,都是混戰經驗豐富的老油條,戰鬥力比起普通小弟強出太多,隨便拎出一人起碼能幹個。加上對方半路殺出,情緒達到最高值,自己這邊士氣低落,有幾個人連反抗武器都扔到一邊,根本是一場不可能打贏的戰鬥。

張學永萬念俱灰中,看到了在那擺出得意架勢的趙鳳聲,張學永也算是個狠人,眼瞅著滿盤皆輸,陡然生起了一股破釜沉舟的心思。

媽的,拼了!

他嘶啞喊道:「抓住趙鳳聲!」

將乃軍中之魂。

幾十名手下有了老大指揮,蜂擁向趙鳳聲衝擊,他們也明白勝負在此一舉,擒賊先擒王,不把對方領頭的抓住,能不能見到明天太陽都很難說。

痞子間爭鬥,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下手沒個分寸,經常出現致人傷殘甚至是死亡的惡果。沒人不把自己小命當回事,對付一個人還是對付上百人?這是個沒有選項的選擇題。

趙鳳聲搖頭晃腦走入夜幕。

轉瞬間,像是變戲法一樣,跳出來一位身高體重都令人咂舌的巨漢。

幾十名手下剛靠近到巨漢身前,周奉先伸出雙臂,兩米左右的臂長宛如阻擋洪水的大壩,巋然不動,幾十人竟然被他強橫無匹的力量,硬生生隔絕在外面。

雙臂攔江!

有個機警的小子揮舞手中鋼管,兇猛向粗壯手臂砸去,沒想到剛接觸到傻小子小臂,猛地傳出一股大力,鋼管脫手而出,蹦蹦跳跳跌落到地面,仔細一看,鋼管竟然有些變形。

巨漢連眼皮都沒跳動,一張憨厚臉龐始終掛有笑意。

這還是人嗎?!

這他娘的是在拍華夏版綠巨人?

幾十人驚掉了下巴,面對巨靈神轉世一樣的傻小子不敢再造次。

沒等打了周奉先的小子愣在那裏回過神,他忽然感覺頭皮一涼,脖子傳來一股磅礴大力,身體不受控制側傾,轟然倒塌在冰涼地面,躍入眼帘的都是同伴各式各樣的鞋子。

花臉殺到!

一副狠人相的花臉陰沉沉道:「誰再敢動,我抹了他脖子!」

幾十人噤若寒蟬,紛紛丟下手中武器。他們對趙鳳聲不熟悉,可對眼前這位不愛說話的刀疤臉如雷貫耳,都聽說過這位年輕人下手極狠,最喜歡對人咽喉處下手,雖然只是謠傳,可誰都不敢拿自己小命去試探真偽。

上百人的隊伍很快將他們層層包圍,老佛和大剛六道:「都給老子蹲下,不聽話的別怪老子不客氣!」

張學永內心掙扎一番,還是扔掉了鐵棍,膝蓋一軟。

沒了主心骨,幾十人也放棄了抵抗,有幾人動作稍慢,馬上迎來一頓拳打腳踢,倒在地上,抱着腦袋直哼哼。

趙鳳聲重新回到眾人視線,還是扛着雙刀的姿勢,走到張學永面前,語氣平淡道:「還斗不鬥?」

張學永苦笑道:「沒想到趙瘋子幾年不在江湖中露面,還有這麼多人幫你。」

「現在天有點晚,如果是白天,人數估計還會多上一倍。」趙鳳聲笑意真誠,讓人毫不懷疑他話里的真實性。趙鳳聲語氣篤定道:「以後再敢玩這種下三濫手段,我趙鳳聲以百倍相贈。」

張學永無奈點了點頭。

「回去跟你們老大帶句話。」

趙鳳聲起身,刀鞘指向刻有桃園街三個字的碩大牌匾,眼睛眯成一條線,傲然道:「這桃園街,是我趙鳳聲的桃園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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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中的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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