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海門三寶（二）

穆亦漾解釋給她聽：「干沙蟲這麼貴，是有原因的啦。一斤新鮮的沙蟲，把腹內沙腸去掉，再曬乾，最後成為干沙蟲時候，才得到一兩的重量。所以啊，一般情況下，10斤新鮮沙蟲才能曬到1斤的干沙蟲。新鮮的沙蟲呢，平時一般是70元或80元一斤，所以啊，1斤干沙蟲要800元，這也是正常的嘛。」

一斤干沙蟲需要10斤新鮮沙蟲才能製成，那這個重量不是很輕嗎？錢美人繼續問：「那這個沙蟲就沒什麼重量的啦。」

「是的呀。因此，一斤沙蟲還是有很多根沙蟲在裏面的呀。」穆亦漾覺得錢美人除了在金錢上比較計較外，在數量上也是很在意的。

沙蟲雖然是特產，可是它是吃進肚了里的，又不像珍珠那樣，可以作為首飾或工藝品那樣，可以讓眾人欣賞。價格又老貴了，買它究竟划不划算啊。

錢美人又化身好奇寶寶：「它究竟有什麼好處和功用，你仔細和姐姐講講嘛。」

這沒問題，就算您不問，我還打算說給您聽呢。穆亦漾再一次擔當盡職盡責的海門特產推銷員：「沙蟲是海鮮類產品，它具有豐富的蛋白質，味道特別的鮮美。營養價值很高，非常暢銷。」

這個錢美人除了愛漂亮，想來也是個吃貨。聽到味道鮮美，語氣也變得感興趣了，好奇地問：「味道真的有那麼好吃嗎？怎麼吃啊？」

說到沙蟲的吃法，穆亦漾覺得這個錢美人與自己是同道中人，就憑這點，她向錢美人介紹得特別詳細：「沙蟲的吃法很好多種的。首先，我先說一下這個新鮮沙蟲的吃法。新鮮的沙蟲，還可以生吃，例如沙蟲刺生，也可以清蒸，比如蒜蓉沙蟲。至於干沙蟲的吃法更是數不其數，可以煲燙、油炸、煲粥。如果肺嘮咳嗽、神經衰弱，可以用沙蟲、瘦肉再加點薑片一起煮粥；沙蟲還可以滋陰補腎，腎虧尿頻的人，煲沙蟲粥吃，效果很好的啦。」

原來這不是小蟲子的沙蟲還有這等功效哦，只是，這小妹妹說起來這麼簡單，做起來難不難啊？萬一沙蟲的烹飪太複雜，把它給煮壞或煮得不好吃，沙蟲的價格又這麼貴，這不得心痛死啊。

錢美人的吃貨本質很明顯：「小妹妹喲，你們覺得沙蟲好不好吃啊？腥不腥？」

「一點都不腥。」穆亦漾馬上反駁，「沙蟲的味道是最鮮美的，雖然是海鮮，但它與魚的味道不一樣，不會有腥味。你放心好啦。要不，您在逛街的時候，去店鋪裏面看看，你就知道沙蟲腥不腥啦。」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啦。」錢美人恍然大悟，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不好意思喲小妹妹，讓你看笑話了啦，這有的時候呀，我的腦子不太靈光的嘛。」

呵呵，這美人真的太可愛了，一般人不會這麼隨隨便便地在別人面前說自己腦袋瓜子不好使。穆亦漾笑得開心，坐在她身邊的Hellen自從把電話轉給她之後，也很自覺地拿起應援棒，時刻準備着，坐等揍她。

這個奇怪的場景，讓從隔壁窗經過的張總看了之後莫名驚詫。一個嫌棄得不得了的表情，卻一個正聊到興頭上眉飛色舞，不知道的人，光看着她接電話表情，還以為她在跟自己的好姐妹嘮嗑呢。

既然沙蟲不腥，可是這個名字裏還是帶有個蟲字，害怕蟲子的錢美人又開始杞人憂天：「現在的環境污染可厲害著呢，海面上還經常發生漏油、赤潮等海水污染的事情唉……。」

穆亦漾第一次打斷這個錢美人的話：「這個問題，你就更不用擔心的啦。因為啊，沙蟲對生長環境質量最為挑剔，非常敏感的喲。它是生長在海邊灘塗上，只要環境遭到一丁點的污染，它馬上就死了，根本無法存活。所以，它素有「環境標誌生物」之稱，環境質量過關，它就長得很好；如果它死了，那就證明海灘遭到污染。」

「環境標誌生物，這個名稱好響亮的哦。既然沙蟲像你所說的這麼衛生，那我就放心地吃啦。」錢美人輕撫自己的胸口。

為了讓她徹底地打消對沙蟲的所有顧慮，穆亦漾還補充說：「你就放心好啦。我們海門的沙蟲，那可是全國最好的沙蟲。或許有些別的地方，人家開始嘗試人工養殖沙蟲。可是，在我們海門，全部都是純天然海生的，絕對沒有人工養殖的東西。」

現在的科技真的很發達，幾乎什麼都可以人工養殖。錢美人好奇地問：「為什麼就你家沒有人工養殖的嘛？」

這又給穆亦漾一個絕佳的吹水機會：「因為我們的沙蟲多啊。我們海門的沙蟲資源量最多，品質最上等，口感最好。最主要的是，我們海門的環境保護措施落實到位，海洋環境質量好，所以沙蟲的繁殖也自然而然地多嘛。」

瞧這穆亦漾，說得越來越離譜，Lisa聽着這大言不慚的話，臉都替她紅，可是當事人，不但臉不紅，努力地在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容易聽信她人的話的錢美人卻深信不疑：「你說的也不錯啦，我有個好姐妹，一聽說我來海門旅遊，珍珠她都沒要求我幫她帶回去，只是要求我一定要替她買兩斤海門本地沙蟲。她可是再三跟我說呀，海門的沙蟲最出名。可是，你說這沙蟲這麼貴，兩斤不就要2000元了嘛。」

只是，有些東西，有錢也買不到喲。穆亦漾給她潑一盤冷水：「您現在來得是時候，現在正是沙蟲繁殖的鼎盛時期。如果是冬天或者靠近年關的時候，沙蟲不但少，而且價格更貴。那時，有錢還不一定能買到上好的沙蟲呢。供不應求的啦。」

也對哦，好的東西本來就是供不應求，還好自己碰巧在對的時機來到海門。錢美人為了多了解一下沙蟲的吃法，她直接問著：「小妹妹啊，你是本地人嘛，吃過的沙蟲肯定多得數不勝數。你告訴姐姐，一般你都是怎麼吃沙蟲的啊？」

由於與錢美人聊得很開心，就像兩個老朋友在談心一樣，因此，一個不小心，穆亦漾說漏嘴了：「我最喜歡在看比賽的時候，生吃干沙蟲，一邊看球賽一邊慢慢的嚼著吃，可入味了……。」

「什麼？」錢美人幾乎是尖叫着的，「我的媽媽呀小妹妹，1000元一斤的干沙蟲啊，你就這麼當零食吃？你真的是暴殮天物啊。你是在吃沙蟲嗎？你這是吃錢啊。」

這沒什麼啊，穆亦漾從小到大，真的是把沙蟲當零食吃。要麼油炸，要麼干嚼。

油炸的時候，穆姥姥用花生油薄薄地刷過生鐵鍋，用大火把鍋燒紅，然後把干沙蟲放進去，一放進去，馬上翻動筷子攪動沙蟲，三秒鐘后馬上把鍋提離火面，讓鍋的餘溫灼沙蟲，這樣既不用擔心把沙蟲炒糊，也不會擔心把沙蟲炸得過火。

干嚼嘛，就是直接掏一大把沙蟲放在水果盤上，一邊看體育賽事，一邊把沙蟲當零食生吃。慢慢的嚼，這樣，沙蟲的海味才會出來。

至於沙蟲粥、沙蟲湯，不說穆亦漾了，她這一代人甚至包括穆爸爸穆爺爺這幾代人，哪個不是從小吃到大，甚至看了都覺得膩的？

這就是靠山吃山、靠海吃靠的地理優勢。外地人，不要太羨慕海門人哦。

也難怪錢美人的反應這麼大，要知道，沙蟲的價位這麼高，沙蟲又是這麼稀少，所以，聽到穆亦漾這種只把沙蟲當零食的事，一時失控之下她就尖叫起來。

穆亦漾笑着解釋：「這是因為我是本地人嘛，本地人連本地特產都沒吃過，這傳出去不就是大笑話一樁嘛。」

只是錢美人還在為那些吃進穆亦漾的白花花的銀子心痛：「唉喲，就算吃，也沒有你這種當零食的吃法的吧。這些沙蟲，放出去賣，那可是值很多錢的啦。」

還真看不出，錢美人還這麼財迷，穆亦漾打趣地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在我們小時候，沙蟲還沒有這麼貴的啦。只是現在，吃的人多，它就特別值錢了嘛。」

話雖這麼說，錢美人還是覺得心痛：「我看吶，你們海門人喲，不是太有錢，就是太貪吃。這麼貴的東西，還捨得拚命吃。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吃窮的啦。」

這句話至少說對了一半，海門人沒有別的喜好，除了「吃」。有人做過統計，海門人的主要消費，就是飲食。海門人的餐飲行業是最火爆的，當然，如果廚師的廚藝不好，那麼這家店撐不到半月。海門人好吃，所以更挑食。只要有過一次「這菜不好吃」的體驗，那麼，以後他絕對不會光顧這家店。因此，能在海門存活下來的餐飲店，家家都有拿手菜。

更要命的是，因為海門人貪吃，所以，直接帶動消費水平。海門的工資低，但是消費高，與羊城等一線城市相差不大。這種畸形的消費，讓海門人和外地人都無解。

錢美人與穆亦漾聊得很投機。這不，兩人剛說完沙蟲，又跑到珊瑚的話題來。錢美人聽說海門的珊瑚很漂亮，就想趁著這個機會，帶些珊瑚回去，可以好好地在姐妹群里顯擺一下。

只是，這一回，穆亦漾再一次深深地懷疑錢美人看的書不多，常識也少。不知怎的，錢美人竟說珊瑚是她認為的最漂亮的植物。聽到這句話，穆亦漾第二次被錢美人的知識量給雷到。她不得不再次糾正這個嬌滴滴的大美人，珊瑚是動物，不是植物。

偏偏這回，錢美人的先生還在那裏瞎起鬨，說什麼珊瑚是植物不是動物。一下子，錢美人左右為難，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這個知識梗讓穆亦漾恨不得狠狠地揍錢美人先生一棒，她有理由懷疑，錢美人之所以常識緊缺，就是被她先生給帶壞的。

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與錢美人先生有太多爭執，穆亦漾很好心地建議：「要不，讓您先生在網上查一查不就知道結果了嗎？」

錢美人一聽，對啊，這樣不必即省時又省力，又不用糾結作決定。因此她嬌聲催促自家先生：「你就這麼笨的嘛？你在網上查啊，一查不就知道了啦。」

不管錢美人先生有沒有查，反正，錢美人已經開始她的十萬個問什麼：「除了珊瑚，我還應該買些什麼啊？」

來海門一趟的人，都喜歡買些手信回去送給親戚好友。鑒於錢美人在花錢方面不是個大手大腳的人，穆亦漾建議她買一些貝殼之類的特產。貝類工藝品是海門的第三個特產，形形色色的貝殼，用貝殼做成的栩栩如生的小動物、存錢罐、裝飾、風鈴等工藝品，品種豐富、選擇也多。最重要的是，它恰好符合了錢美人一貫要求的物美價廉的要求。

結果呢，聽到貝類工藝品介紹，果然把錢美人逗得眉開眼笑的，連聲誇讚這個小妹妹真是善解人意，幫她解決一個老大難的問題。

在穆亦漾準備掛電話的時候，她聽到一句天雷滾滾的話：「寶貝兒啊，我剛在網上查了好久，原來這個珊瑚真是動物啦。」

錢美人聽到珊瑚是動物的真相，馬上撒嬌：「都是你的錯嘛，還說什麼珊瑚是植物的呀，害得我現在被人家笑話啦。這要怎麼辦才好嘛。」

換來錢美人先生連聲求饒：「我的小寶貝，都是我的錯啦。不能怪你的喲，怪我，都怪我。不要再生我的氣啦，生氣的話，臉會變得醜醜的，不漂亮的。這樣，我心裏會更加內疚了呀」

也不知兩人在做些什麼，穆亦漾只聽到電話那頭隱約傳來錢美人嬌嗔且欲迎還拒的聲音：「死相啦……好了啦，走開嘛……我還在通話呀……唔，不要嘛……。」

神經再粗的穆亦漾也知道現在該馬上掛電話，免得打擾兩夫妻的卿卿我我或者少兒不宜。趕緊掛電話的穆亦漾在心裏瘋狂咆哮，嘴角都已對開始抽搐著。當然是你的錯，是你帶笨自己的美人太太，不怪你怪誰啊？如果說生氣的錢美人看起來不漂亮，那你就是不生氣，不但臉不漂亮，就連腦子也是醜醜的。

我暈，自己碰到的是怎樣一對可愛的夫妻啊。不過，腦子迴路雖然有點與眾不同，但是，穆亦漾感覺到這對夫妻還是挺恩愛的嘛，讓她接個電話也吃幾把狗糧。

Hellen看到穆亦漾那忙不迭的掛電話，奇怪她怎麼會有這種反應：「怎麼了？」

呵呵，穆亦漾皮笑肉不笑地對着同事說：「一個腦子笨笨的先生知道自己做錯事，正在纏着太太認錯。聽那聲音，有點過於私隱，嘿嘿……」

Hellen腦被一下畫面，她也認為這兩夫妻挺有趣的。她不由得輕笑出場，只是，笑沒一會，她馬上板着臉，一本正經地教訓穆亦漾：「我說Linda，你今天這是怎麼了，什麼時候，你也可以『呀』『啦』『嘛』個不停地。你知道不知道，這樣子說話有多噁心。」

知道你是覺得噁心，要不然，也不會一直揍我了。穆亦漾此時不好意思地求饒著：「真的是太對不起，只是，我第一次聽到別人這麼說話，吳儂軟語，而且還是個可愛的娃娃音，所以，一下子，我控制不住我自個兒，才會用類似的腔調說一下話而已嘛。再說，想要聽到這種娃娃音，機會可是很小的好不。」

可是Hellen最反感的就是娃娃音，她覺得一點都不可愛，很彆扭。感覺話都不好好說，偏偏要用嬰兒般的語調。

Lisa認為，娃娃音確實是挺可愛的。她不像Hellen那樣，無法接受娃娃音。她沒有接過錢美人的電話，不知道聽起來是什麼感覺。穆亦漾告訴Lisa：「錢美人的聲音，比志玲姐姐的還好聽，聲音比志玲姐姐溫柔，比志玲姐姐甜，比志玲姐姐嗲。」

好吧，Lisa只能假設客人的聲音好聽，只是，她皺起眉頭：「錢美人是誰？」

穆亦漾不好意思地再次呵呵兩聲：「錢美人，637客人。她姓錢，因為聲音非常好聽，我就覺得她很美，於是，就叫她錢美人。」

喜歡隨便給別人冠上自己取的名號，這是穆亦漾的一個不良習慣，這個習慣只有親近她的家人朋友才知道。其實，也是因為穆亦漾喜歡這個錢美人，才給她取的綽號，然後，又不知不覺地把這個綽號叫了出來。

Hellen難以理解地有手指頭戳一戳穆亦漾的腦袋：「你啊，完全的以音取人。僅憑着人家的聲音，你就叫人家美人。萬一人家是個無鹽女呢？難道，你就沒聽說過天籟魔音嗎？」

「天籟魔音不就是形容人家的聲音好聽的嗎？這樣形容沒毛病啊。」穆亦漾反而莫名其妙地問。

「你啊。我這裏說的天籟魔音，是形容一個人，有着天籟之音和無鹽容貌。你不至於這麼落伍吧。連這層意思都聽不出來？」Hellen不明白，這穆亦漾，該懂的時候不懂，不該懂的時候，卻醒水得很。

不是穆亦漾落伍，而是大家在濫用詞語。

很快就到了午餐時間，穆亦漾覺得肚子餓，於是她先下去吃飯。

下去飯堂那裏，看到她進來，本來靠近牆邊坐着的那桌保安部的員工，馬上開始起鬨肖廣龍：「快看看，是誰來吃飯？」

肖廣龍一看，原來是穆亦漾來了。他臉上神色不太自然：「有什麼好嚷嚷的。上班的人，誰不來吃飯。」

另一個身材有點發福的胖保安揶揄著：「你也別只會盯着屏幕看人家，趁著這個機會，光明正大的好好看一下真人版啊。」

自己的行為被別人戳穿，肖廣龍乾脆也不再遮遮掩掩：「好了，別吵太大聲。被她聽見，多不好啊。」

帥保安毫不客氣地批評著：「喜歡人家就追嘛，這麼好的女孩，你不主動點，小心被他人捷足先登。到時，你哭都來不及。」

聽到這個可能性，他一言不發。他是喜歡她，可是，她卻不喜歡他，反而還挺討厭他的。都怪自己，連着兩次把她撞倒，好像自己每回經過總機，都會與她發生衝撞。難道，真的如她所說，兩人犯沖嗎？

看着他陷入沉思不再說話，胖保安和帥保安兩人相視一眼，同時無奈地搖搖頭，這個臭小子，比木頭還鈍，踢他兩腳都不會轉一下。有人用這個態度追女孩子的嗎？

Wally和他的女友Vivien也在飯堂吃飯，還是坐在前廳部的那桌。看到Wally，新仇舊恨都湧上穆亦漾的心頭，不想坐在他旁邊吃飯。可是前廳部的那桌周圍都沒有位置，就他身穿一個空位。

看到穆亦漾來了，Wally的臉上也不舒服。這個沒良心的，還不想坐他身邊怎麼着？端個托盤走那麼慢。既然她如此心不甘情不願，自己就偏不讓她稱心如願意。

於是，他舉起手招呼她：「Linda，快點過來。有事跟你說。」

只因Wally這麼說，穆亦漾找不到拒絕的借口，只能坐在他身邊。Wally等她入座，臉上陰沉不定地說：「你這小屁孩，你那天究竟和那女人說了些什麼？包先生今天早上竟然讓我拿個小禮物給你。」

嗯，穆亦漾猛地抬頭看見Wally，不也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