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三觀要正

第二天一大早，母子兩人輕手輕腳地打包簡單的行李離開。此時的渣先生，卻因為睡得遲，還在睡夢當中，兩人也沒有叫醒他，就這樣，兩母子悄悄地來，悄悄地走。

當天是Michelle上夜班，她在前台看到西門老師和樂樂背着行李包，連忙上前打招呼，卻得知兩人要去機場。她就好奇了，因為渣先生一沒有訂叫醒服務，二沒有提前通知打包早餐，三……，對了，渣先生呢？怪了，怎麼沒看到渣先生？

西門老師與別人說話，向來溫柔。她溫柔地說：「孩子爸爸昨天睡得遲，現在還沒醒呢。我們沒叫醒他，讓他好好休息。」

Michelle總覺得怪怪的，妻兒去機場，丈夫不送機，這不是渣先生的作風。於是提議：「那您要坐酒店的車去機場嗎？」

西門老師說：「好的。麻煩你安排。」

樂樂此時去了洗手間，只剩西門老師和Michelle站在前門。Michelle熱情地說：「下次再來海門多住幾天，8月的瓜皮龍眼最甜，你可要多嘗嘗。」

西門老師看着Michelle，突然開口：「我上周嫁給一個荷蘭人，以後我移民定居在阿姆斯特丹。看來我是沒有這個口福了。這些龍眼，就讓樂樂放暑假的時候再來海門這裏，多替我嘗嘗味道。」

Michelle此刻受到的驚嚇太大，兩眼瞪直，嚇得嘴巴都忘記閉上。她都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爆炸新聞？嫁人？如果嫁人的話，那至少得先和渣先生把婚給離了。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兩人離婚的傳聞。兩人什麼時候離的婚？荷蘭的阿姆斯特丹，要移民？昨晚聽Jenny說樂樂要去耶魯念書，既然兩個人都離開，渣先生就是沒人要啰？

看着Michelle被嚇蒙的表情，西門老師看了心裏直樂呵，覺得很有趣，又興趣想捉弄人的念頭，乾脆再來一猛錘：「我們8年前離的婚，只是外人不知道。」

結果，她成功地看到從不失態的Michelle這回成功地冰凍了，像根柱子一樣，一動也不動地看着她。好不容易，Michelle才回過神來。畢竟是職業人，很快就恢復狀態。

Michelle平時與西門老師的關係也可以，聽到她新婚不久，她趕緊送上自己遲到的祝福：「祝您在阿姆斯特丹過得開開心心，幸福美滿，快樂永久。」

她這句祝福是真誠的，作為一個老員工，渣先生又是酒店常客，所以，他的私生活怎樣，大家又不是一無所知。她打心裏為西門老師高興，這朵漂亮的玫瑰花，終於能夠插在富饒肥沃的土壤上。真是可惜，如果現在有一朵鬱金香在手，她可以直接送給西門老師，多應景啊。

西門老師謝過Michelle的祝福。Michelle想了想，又對西門老師說：「荷蘭以風車和自行車聞名，您那麼喜歡踩自行車，這回可是去對地方了。」

西門老師喜歡運動，以前她和樂樂來海門時，渣先生總會租幾輛山地車，陪着西門老師環城繞兩圈。

是啊，她對踩自行車這一運動向來情有獨鍾。每次去阿姆斯特丹，他和她都喜歡慢悠悠地踩着自行車閑逛。如果樂樂陪自己去時，他還會踩着一輛改良版的家用自行車，自己和樂樂坐在前面欣賞風景，他在後面蹬着腳踏欣賞她和樂樂。

上完洗手間的樂樂從大堂來到媽媽的身邊，Michelle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心裏不禁在感慨時間的飛逝，當年那個才到自己腰部的男孩，現在已經長高到自己只能仰望他。他咧著大嘴巴對Michelle笑：「米姐姐，你熬夜之後，皮膚還是這麼有光澤。」

這孩子的嘴巴從小甜到大，情商很高。如果不是他情商高的話，哪來現在的這個后爹啊。Michelle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海螺，這是她男朋友從海里給她帶回來的，很精緻。她遞到樂樂的手裏：「姐姐也不知道你們馬上去荷蘭，來不及準備。這個貝殼，作個紀念。」

樂樂喜歡每到一個城市就收集當地的紀念品，「哇，好漂亮，紋路好美。」他接過海螺，發出一陣陣讚歎。「謝謝姐姐。等我到阿姆斯特丹，寄明信片給你哦。」

這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對人很用心。Michelle與他鼓掌約定：「那姐姐就等着你的明信片。」

酒店的平治已經來到前門車道，Michelle親自上前打開車門，西門老師在上車前帶給了Michelle一個大大的擁抱，在她耳邊輕聲叮囑幾句，這才上車，對着車外的她揮揮手，平治載着母子二人揚長而去。

Michelle目送西門老師和樂樂離開，整個人愣在車道上，彷彿被雷劈一樣，剛才西門老師對她說的話，是今日為止最讓她吃驚的話。

西門老師說：「你那個男朋友，我對他的感覺不好。你值得更好的選擇。」

自從認識西門老師這麼多年，她第一次對自己說這麼私隱的話，而且還涉及到自己相處多年的男朋友。為何她會這麼說呢？而且還是這個時候，在她出國之前。如果今天早上沒有遇到自己，那麼這句話，她是不會打算告訴自己嗎？

她雖然對西門老師不是很熟悉，但是西門老師的為人，大家都很欽佩，絕對不會無的放矢。難道真如她所言，自己的男朋友真的有什麼問題？她陷入沉思，心裏覺得悶悶的，甚至有點發慌。

想起西門老師說在8年前就已經離異，這渣先生臉皮厚的呀，他來海門才7年的時間，算起來，那時候西門老師已經是他的合法前妻，可他卻在眾人面前說西門老師是自己的太太，真不要臉。

認真想想，每一次西門老師來海門，樂樂也都會跟着來。會不會是為了樂樂，所以西門老師才沒有當面否認自己這個所謂的包太太的稱呼呢。應該是這樣的沒錯，一切都是為了孩子。要不然，才貌雙全的西門老師，職位還比渣先生高，如果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渣先生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

以前，大家都在心裏為西門老師感到不值，沒想到，人家早就把渣男給休了。看看，這才是新時代的女性，過得瀟灑，活得自在。不但找到愛情第二春，兒子也有出息。愛情、家庭、孩子，應有盡有，真是心想事實，事業有成。這樣的人，才是人生贏家。

酒店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西門老師的事情，很快就像傳遍到每一個角落。大家的看法超統一：西門老師，好樣的；渣先生，他活該。

再說還在房間里睡覺的渣先生，在西門老師兩母子離開酒店半小時后，渣先生醒了。他猛地坐起來，想起今天要送洛洛和樂樂去機場，得叫醒她們。可是，人呢，他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房間里空蕩蕩的，除了他之外，鬼影都沒有一個。

他驚慌地跳起來，跑到浴室，裏面沒人。拉開行李櫃，洛洛和樂樂的行李包全部都消失。他跑到床頭櫃拿起手機要打電話給她們，這才發現，手機下面壓着一張信紙，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親愛的老爸，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不能喝太多的酒。記得要多多想我，想我的時候，要多多給我發郵件。如果多多打電話給我，記得多打點錢給我充話費。愛你的樂樂。」

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跡，他放下信紙，雙手抱頭，猛然痛哭。洛洛走了，樂樂走了，再也沒有他愛的人留在他身邊。就連自己想送她們去機場的機會，都沒了。

海門的空氣雖好，但是紫外線很強，白天的時候，火辣辣的陽光曬得你不想出門。因為太曬了，塗再多的防晒霜也沒用。於是，那些愛美的後生仔後生妹，白天的時候幾乎不出門，都是在晚上的顯時候才出來閑逛。一到晚上，海門就特別熱鬧，幾乎通宵達旦都能看到大家玩樂的身影。

穆亦漾和同學們已經畢業差不多四個多月的時間，這天，一些在海門工作的平時玩得比較要好的同學們，約定個時間，大家在包廂里喝茶聊天敘敘舊。穆亦漾因為上完夜班之後可以休息兩天的關係，剛好有空，所以，她也參加此次的同學聚會。

畢竟是畢業后的第一次聚會，大家還是有比較多的人參加。只是，穆亦漾去了之後才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個吐槽大會，消極的成分更多。

大家剛開始就業，工作上壓力還是有的，因為學校和社會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同學們里有好多人都在那裏訴說自己在工作中遭遇的不公。比如，老闆太過分，總是把大部分的工作交給我做；或者經常叫我加班，其他人又沒見他有這個要求；再如，同事因為我是新人的關係，總是欺負我，對我指手劃腳，頤指氣使的；我在公司里總是做是最多卻被罵得最慘的那個；總是叫我做事，卻不教我怎麼做，等我做錯事的時候總是罵我；活做得多，錢給的少；我一個大學生，工資還比不上那些中專大專畢業的……。

穆亦漾聽着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吐槽，也聽了個大概，無外乎就幾點：一是工資低；二是被人欺負和排擠；三是太多活要干太累；四是工作上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某些同學在學校里也算是風雲人物，可是去了公司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小簍子，最臟最累的活得自己干，好處卻全都被別人拿走。不但這樣，更是被老油條們當孫子那般要做牛做馬，好像自己就是整個公司的保姆。

這種巨大的落差，讓這些莘莘學子們無法接受。年少氣盛的好幾人換了幾個不同的工作崗位和公司，另外一些人，雖然沒有跳槽，可是，心裏已經扭曲得快要變態了。更有一些人，選擇了隨波逐流，性格從天真單純變得心機重重。

甚至那些已經當上老師的同學們，日子過得也不滋潤。讓大家都沒有辦法接受的是，因為不懂得好好保護嗓子，有兩三個本來說話溫柔的林妹妹已經變為河東獅吼。她們也無奈，說自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上課時如果你不大聲地吼，學生根本不怕你，不聽你的話。唯有獅子吼才會讓這些小蘿蔔頭安靜下來。除了學生帶來的壓力之外，還有老師們之間的竟爭。教導主任動不動就要檢查你的備課方案，寫得少了說你懶，寫得多了又說你太啰嗦，沒寫到點子上。因為自己是新老師，除了上課之外，每天都要認認真真的聽那些老教師的課，說什麼要多向老教師學習。

同情地看着這般個個已經全都變了樣的同學們，穆亦漾默默地喝茶，嗑瓜子，做個本分的聽眾。她不發表自己的意見，不討論自己的事情。大家才剛畢業這麼一會，已經變得面目全非，那下一次再相見時，估計大家都互不認識了吧。

唉，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大家的消極情緒太多，一個個訴起苦來，沒有最慘，只有更慘。好像天下所有不公平的事情全都攤到她們身上。看着大家萎靡不振、頹廢的樣子，穆亦漾就覺得，垮掉的一代，不會是形容大家的吧？

穆亦漾在同學們中是最拔尖的那個，公司也是最讓人羨慕的那個。就算她不開口說話，別人也會找上她。很快的，大家就輪番轟炸地問她，她在那家五星級酒店工作的情況。

因為不想招仇恨，穆亦漾說得很小心，只說自己在酒店裏過得還不錯。可是，團團覺得，不僅是不錯，應該是如魚得水。特別是聽到穆亦漾說總機里的所有美眉都相處得很好時，她們沒有一個人相信。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穆亦漾不屑說慌，大家早就懷疑了。女生多的地方，事非絕對多。這是萬年永恆不變的真理。一屋子的女人，你說大家沒矛盾，這種慌言，你不虧心嗎？

面對大家的懷疑目光，穆亦漾只能稍做解釋說，總機的美眉相處融洽，因為大家在利益沒有衝突。利字當頭，既然沒有衝突，那麼，如果你的為人平時大方一點的話，大家平時和和氣氣地，這點應該不難做到吧？

兩個多小時的聚會就在大家的抱怨埋怨中結束，穆亦漾覺得，如果以後的同學聚會都跟今晚差不多，那也沒必須再聚一起。因為大家久別重逢，不全是為了聽你在工作生活中的那些糟蹋事。你自己的心情不好，沒必要非得把氣氛搞得那麼沉重和哀怨。

記得在畢業前，老師曾說過，社會是一個大染坊，不管你之前是什麼顏色，但是只要一個小心，自己就會染上別的顏色，不管你願不願意。

聚會結束，穆亦漾馬上回家洗澡然後上床睡覺，明天她上早班，所以，今晚必須早點睡，確保自己有充足的睡眠，這樣，整個人才會有精神。

第二天早上，穆亦漾來到總機，兜里還偷偷揣著個雞蛋，那是她剛剛吃早餐的時候拿的。今天是Hellen和她一起上班，Hellen比她遲五分鐘到辦公室。

準備下班的Lynn，看到穆亦漾來上班，很及時地把西門老師的事情告訴她。因為，肖響的那通凌晨電話還是穆亦漾接聽的。穆亦漾聽完這件事情的始末，對西門老師的感覺只有兩個字「佩服」。

某個大文豪不是這樣說嗎？只有經濟獨立的女人才能真正做到獨立。西門老師有才有貌有權有錢，那男人對她來說，真心沒多大作用。穆亦漾很佩服西門老師這麼瀟灑地離婚，想着為何當初穆媽媽不能做出像西門老師那樣的選擇？女人，只有先好好地愛自己，才有資格和能力去愛別人。那個別人，包括父母兒女。

穆亦漾還想到一個人：「那個肖女人呢？」她不是說要來海門嗎？現在沒有聽到Lynn提起，應該是沒有出現在酒店吧。

Lynn知道穆亦漾向來是非觀念強烈和固執，喜歡你就喜歡你，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討厭就是討厭。聽到她直接叫那個「女人」，更何況又是小三的角色，穆亦漾能對她有好感才怪呢。

「不知道，」Lynn有點遺憾地說，畢竟她沒有如約出現，讓大家少看一場熱鬧的戲。「大家都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直到西門老師離開為止，一直沒有見到這個傳說中的女人。」

大家誰都不知道，那個女人，半路被渣先生截到外沙的酒吧。在那裏，兩人狗咬狗地撕了一嘴毛，誰也沒佔到便宜。

Lynn給穆亦漾說完這些八卦就下班了。今天的住房率雖然高，幾乎滿房，但是卻奇迹般的電話不是很多。所以，Hellen和穆亦漾完全有嘮嗑的時間。

因為渣先生在8年前就被休的事情太過於出乎意料和火爆，大家現在聊這事的人也不少。Hellen剛才聽到穆亦漾直接叫那不是小三的小三「肖女人」，她問穆亦漾：「你討厭這個女人？」

討厭？不是，只是看不起這種人。穆亦漾緩緩地說：「不是討厭，只是看輕這類人。」

看輕這類人？就是鄙視啰。Hellen覺得這孩子太過於剛直，繼續追問：「為何看輕她？男人貪圖她的年輕美貌，她也可以讓自己平步青去。各取所需，雙贏的局面。」

聽到最句兩句，穆亦漾感覺自己的三觀好像再一次被刷新。什麼叫雙贏？賣淫才是真。雖然這種交易不是用金錢結算，而是成績和保研。還有，聽Hellen的語氣，她對這種事並不反對，這讓穆亦漾難以理解。

穆亦漾不由得認真看着Hellen的神情：「雖說兩人是你情我願，可是，他們的做法觸犯道德底線的。首先，雖然渣先生已經被休，但是沒有人知道實情。所以，明面上渣先生是有家庭的，可她還是倒貼上去。她在學業上取得的成績包括保送讀研都是通過皮肉生意換來的，就因為她有個好靠山，只要張開大腿就輕而易舉地把本該屬於別人的名額給搶走，這對於那些被擠掉又沒有後台，真正有真才實學的規規矩矩的大學生來說，又是何其不公平？」

Hellen倒不以為然：「那又如何。不管她怎麼做，只要她達成目標，這就是她的本事。更何況，你以為別人不想像她這麼做嗎？只不過相貌原因，沒有攀上高枝而已。現在的大學生最喜歡來這招，因為這樣成績可以來得不費吹灰之力。」

聽完Hellen這麼說，穆亦漾很反感。什麼叫現在的大學生最喜歡這招，自己也是大學生啊，可是成績完全是自己努力的結果，與那肖女人不是同一類人。

她開始反駁：「不能一竿子打翻一條船。這種斯文敗類並不能代表所有學生。學校里是存在這種交易，但是不能以偏蓋全，一兩個特例只能反映出某個問題，無法代表着全部。就像你在過紅綠燈時，當時沒有任何的車輛，因為你趕時間所以闖紅燈。難道說，因為你偶爾的一次闖紅燈行為，就說明你是個不遵守交通規則的馬路殺手嗎？」

聽着穆亦漾這麼說，Hellen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現在的社會，笑貧不笑娼。你窮，別人就瞧不起你，覺得你沒本事賺錢；你富，別人只會羨慕你，哪管你的錢是憑本事還是賣肉賺來的？你還小，剛進入社會，沒見過世面。你不知道，一些高級會所里的小姐，一個月的工資比一個博士一年的工資還高。你說這叫什麼世道？」

我的年紀小，但是我的心理比你成熟，三觀比你正，穆亦漾在心裏咆哮著。實在無法接受Hellen的觀點，她一直在反駁：「那些小姐也就是吃青春飯的。她們唯一的憑藉就是相貌，她的錢都是膘客給的，如果人家不再給她錢，那她就一無所有。以色侍人，又怎會長久呢？轉眼就被仍掉。」

Hellen笑着搖頭：「你還是太天真。在被拋棄之前，那些男人給她的錢，足夠她這輩子吃香的喝辣的。她老本都存夠了，吃喝不愁，還會在乎這些？」

好吧，咱們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穆亦漾也懶得去扳正Hellen的思想。言論自由，思想自由。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做，只要穆亦漾堅持和堅守自己的底線，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