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站着說話腰不痛

第299章 站着說話腰不痛

二伯母咬牙切齒地從雙唇迸出話來:「你二哥那個黑心肝的,竟然敢對我兒子下黑手。若不是他的交代,村裏人根本不會這麼壓榨阿洋。」

「不光二哥,九斤也是這麼交代村裏人的。」穆媽媽根本不覺得就這麼把前夫出賣沒什麼不對,「我聽他說過,只有阿洋脫了九層皮之後,或許才能懂得生活的不易。」

真不愧是兩兄弟,狠下心的時候,一個比一個狠。二伯母好想哭:「我可憐的阿洋,他若生性,也不至於把自己弄成這樣。」

還不都是你們兩夫妻把孩子慣成這樣,穆媽媽當着阿霞的面,提醒二伯母:「二嫂,有阿洋做例子,日後,你教孫子孫女的時候,千萬別慣着孩子。」

阿霞也小聲地說着:「對啊,阿洋可沒爸爸的本事,能夠白手起家。萬一我養出個紈絝出來,那不是很慘。」

「你有這個心,就不會養出另外一個阿洋。」穆媽媽不以為然,阿霞是個好的,當媽的,只要她是個好榜樣,兒女都不會差到哪裏去。

二伯母偷偷瞄了一下阿霞的肚子,又望了一眼正在被長輩們輪流抱着的雙胞胎:「阿霞,要不,你抱一下寶寶。」

「我可不敢。」阿霞嚇得趕緊搖手,「他們太小了,我害怕,擔心不小心弄傷寶寶。」

真是個小孩子,這有什麼可害怕的。等將來你自己生了孩子之後,你也不敢抱?二伯母輕輕地點着阿霞的腦袋:「你遲早有抱小孩子的那天,可以先提前練練手嘛。」

練手也不是這麼簡單的,有人想抱小孩都不讓抱,二伯母想到阿文防賊一般地防著小漾靠近宛婷,心裏好笑。

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之後,吉時到了。九點十八分,大家穩步到祠堂,準備祭祖。

阿漪和慕容俊浩抱着雙胞胎,跪在墊子裏,恭恭敬敬地給祖宗嗑了三個頭,年紀最大的叔太爺爺站在供桌旁邊,對着祖宗不斷地作揖,嘴裏不停地說着祈福的話。

大衛豎起耳朵聽,聽不明白。他俯在穆亦漾耳朵悄聲說着:「天使,他在說些什麼?」

我也聽不懂啊,穆亦漾小聲回著:「他說的是穆家村的方言,我聽不懂。」

難怪,憑着自己現在粵語十級的水平,竟然聽不懂老人家的話。大衛不是很理解:「平時他們和我們說話,都是用粵語。為何今天,他們說起穆家話。」

今時與往日不同,祭祖嘛,肯定得用穆家話。穆亦漾開起玩笑:「萬一哪位老祖宗聽不懂粵語,不明白子孫後代祈求的是什麼,怎麼辦?所以,只能說穆家話。」

「調皮。」

大衛握著穆亦漾的小手,用無名指輕輕地撓一下她的掌心,手心突如其來的痒痒令她差點笑出聲。她警告性的眼神射向大衛,換來他寵溺的一笑。

兩人的互動落在穆媽媽的眼裏,她心裏微微一笑,繼而關注雙胞胎外孫的一舉一動。

給祖宗上香磕頭之後,阿漪和慕容俊浩報著雙胞胎兒子到祠堂的院子裏,與各位族人親戚見面。一些年輕的媳婦們趁此機會抱抱孩子,沾沾喜氣。

白白胖胖,一雙大眼睛溜溜的轉,雙胞胎出色的外貌讓大家讚不絕口:「這麼靈氣的寶寶可不多見。」

「是啊,和三少小時候一個模印。」

「也不全是,比三少輕一點。」

「什麼腦子啊你,三少的綽號叫九斤,這可是雙胞胎,當然比三少輕。」

穆爸爸出世后,太爺爺將他放到稱磅稱重:「大胖孫子,九斤。」於是,穆爸爸的小名就這麼定下來。

如今想想,穆家人在取小名的時候,怎麼隨意怎麼來。

阿溪也來到祠堂的院子裏,和親戚們坐在一起。其實,宛婷當初滿月的時候,並沒有抱回來祭祖。畢竟,如今阿溪姓封,不姓穆。如果不是她身上流着穆家的血液,她和阿洋連祠堂都進不來。

宛婷比雙胞胎大一個多月,她在爸爸的懷裏睡得正香,一點也沒有受到院子裏熱鬧人群的影響。二伯母抱着嘉武來到阿溪的身邊,阿溪看到嘉武的黑眼珠子好像在看着自己,她笑着伸手將他從二伯母懷裏抱過來:「二姨抱抱小小。」

二伯母將寶寶抱過來,自有她的用意。她想讓女兒抱男娃,沾些喜氣,保佑這一胎懷的是兒子。么樣的話,阿溪就兒女雙全啦。

只是,沒等阿溪抱上手十秒鐘,只見她眉頭一皺:「小小,你是不是拉臭臭了?」

這種味道,她再熟悉不過。宛婷動不動就拉臭臭,家裏晾曬的尿布,連把陽台都快沒地方晾了。

穆亦漾在一旁聽到之後,她哈哈大笑:「阿溪姐姐,你這男胎是跑不掉的啊。」

遠遠在那邊的穆二伯小跑過來,急切的神情顯得特別着急:「小漾,你還是這麼認為?」

「要不然,為何這麼多的人抱小小都沒事,偏偏阿溪姐姐抱的時候,他就拉臭臭?擺明了就是同性相斥。」

如果自己再拿阿溪姐姐變醜的事來說,她肯定會翻臉。於是,穆亦漾就拿這事做借口。別問她為什麼,反正她直覺就是這樣認為的。

高興的穆二伯下意識地從口袋裏掏錢包,只是,怎麼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二伯,先欠著,下次再給我也是一樣的。」

白撿的紅包,不拿白不白。穆亦漾很大方的提醒二伯,這回不記得帶錢包沒關係,只是下次見面,你可得補回來。

無語地看着這一老一小,阿溪搖搖頭,抱着嘉武找阿漪換尿布去了。她就不明白,生兒生女不一樣嘛,她這個當媽的都不着急,偏偏父母比她急,皇帝不急急太監。

大衛摟着穆亦漾的小蠻腰,走到偏院裏坐下。剛才大家除了抱雙胞胎之外,一個個問他什麼時候才打算生孩子,嚇得他趕緊躲人。

生孩子,拜託,他還想過兩人世界。

他試探著:「天使,姐姐們當了媽媽,你是否也想自己生個寶寶?」

「不要。」穆亦漾馬上拒絕,「我想過幾年之後再生。等我們跑遍地球之後,再回家生娃娃。」

該不會,大衛想當爹嗎?穆亦漾開始懷疑:「大衛,你着急?」

「沒有。你不知道,剛才幾乎每個老人都這麼問我,我才想到問你,是不是想當媽媽。」

還好天使沒有着急當媽,要不然,他還不知道要怎麼哄她打消這個念頭。

雙胞胎滿月之後,很快兩人就要離開海門去京城。大衛摩挲着她光滑的小臉蛋:「京城這個時候,已經開始降溫,你怕不怕冷?」

大不了到時多穿兩件衣服,穆亦漾拍著胸脯,豪氣地說:「放心,到時我搖身一變,把自己包得像一頭胖棕熊。」

「胖棕熊,快過來,叔太爺爺找你。」

不知何時,賀高來到偏院,剛好聽到小姨子最後一句話,於是打趣地叫她胖棕熊。

「臭姐夫,不準叫我胖棕熊。」

穆亦漾拉起大衛往正院走,她邊走邊問:「叔太爺爺找我什麼事?」

想到前廳里擺着文墨,賀高肯定地說:「應該是讓你寫字,文房四寶都擺好了。」

寫字?現在又沒到春節,好好的,寫什麼字嘛。

來到前廳一看,叔太爺爺與穆爸爸等人正圍在一張文案那裏,上面擺着一副空白的對聯紙。

還真的要寫字啊,穆亦漾走過去,穆爸爸吩咐著:「叔太爺爺的重孫下個星期準備結婚,你寫副對聯,到時貼上去。」

「恭喜叔太爺爺,早日五世同堂。」穆亦漾替他開心,以農村人的習慣,結了婚就生娃,說不定,現在重孫媳婦的肚子裏都已經有小娃娃了。

叔太爺爺高興得臉上的褶皺又多了幾條:「謝謝囡囡的吉言。」

作為受歡迎的老外姑爺,大衛微笑地哄老人家開心:「我說叔太爺爺為何越來越年輕,原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這話真是說到老人家心坎里去了,老人家笑着眼睛都眯成一條縫:「我們姑爺嘴巴真甜,難怪會娶到囡囡。」

還別說,這個姑爺那張嘴,像抹了蜜一樣,上到八十歲奶奶,下到八個月大的嬰兒都喜歡他。

穆二伯已經開始磨墨,他無意中瞅到自己那個彷彿剛從非洲回來的小兒子,可憐巴巴的眼神望着他,像極了一頭挨餓的小狗在求主人餵飽自己。

不行,不能再看這小子,自己可不能心軟。穆二伯手上的動作沒停,可是心裏還是止不住在想,短短几天功夫,阿洋怎麼曬得比村裏人還要黑。難怪自己剛一回村,就有人笑着跟他說,阿洋比他更像是本村人。

當時他還在想着,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阿洋學會穆家話?還是阿洋幹活幹得比自己好?千想萬想,沒想到,原來大家指的是膚色。

「二伯,可以了。」

穆亦漾覺得墨汁的量足夠,於是讓穆二伯停止磨墨。大家主動地讓開,遠離文案,免得干擾到她寫字。

能親眼看到家族書法第一人寫字,這種機會可不多。好多人都來到前廳那裏,遠遠地圍觀著。

抬了抬手肘,扭一下手腕。這是穆亦瀾在寫字之前的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只是,一看到毛筆,她的眉一蹙:「爸,有沒有羊毫斗筆?」

穆爸爸這時才注意到擱在一旁不起眼的毛筆,他也是一愣:「怎麼準備這種筆?」

眾人這才注意到毛筆,很快的,這些老人也愣住了。另外一個叔爺爺馬上站起來,沖着外圍的人群喊著:「拿我那支筆過來。」

有個年輕人馬上「哦」了一聲,就往祠堂外跑。

叔太爺爺那個準備結婚的重孫子有點不好意思:「囡囡,我以為寫對聯用的是這種斗筆。」大家非笑死他不可,請別人幫忙寫字,連筆都沒準備好給人家。

穆亦漾微微一笑,令他緊張的心裏放鬆一點點:「這支斗筆也可以寫對聯。只是,因為這副對聯是大副,用鋒徑2.7厘米的筆更適合。」

叔太爺爺瞪了重孫子一眼,差距啊差距,不會書法就罷,連最基本的知道也不懂。他真不應該讓重孫準備這些的,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他自己來準備。虧這個重孫還信勢旦旦地說,他肯定把一切都佈置得妥妥噹噹的。

不到兩分鐘,真正的大號羊毫斗筆馬上送到穆亦漾的手裏。摸著這筆,穆亦漾贊了一聲:「筆不錯。」

那個叔爺爺得意地捋著花白鬍子:「這是我一個會制筆的老友送的,年紀大了,寫的字也不多。用起來,挺順手。」

提筆,着墨,穆亦漾寫下了九字對聯的行書,「花好月圓芝蘭茂千載,天長地久琴瑟樂百年」。行雲流水,恣意狂縱,筆走龍蛇。看着眾人不時地發出「嘩嘩嘩」般的讚歎聲。

有個大人馬上教導自己的小孩:「看到小姑寫的字沒,你寫的那些小蝌蚪,對比對比,一個天一個地。」

小孩子哪懂得欣賞書法,自己的字被當眾批評,他一不服氣二又生氣:「學校里不教我們毛筆字。我們老師寫的字,和我一樣丑。」

穆亦漾聽得一清二楚,她抬着頭,望着前廳里的人群,除了兩三個不肯離開家裏大人的小孩子之外,其他人,一個個年紀都比自己大。更不用說大部分都是族裏的長輩。

孩子的話沒有錯,大部分的學校,基本不會有什麼書法課,最多也只是興趣班而已。然而,這話從穆家的孩子嘴裏說出來,她覺得有點心賭。

她放下斗筆,半玩笑半認真地說着:「我們穆家自古以來,書法一直得到很好的傳承,千萬別在我們孩子這代斷了根。」

之前聽穆爸爸說過,外界對穆家的評價就是,穆家三絕,學識、書法、打架。

打架這個字眼,是流淌在穆家人的血液里的,這個不用說,一直都不曾改變。

學識嘛,人的智力有差別,只是,穆家每代都有能人輩出。

最後,先別說你是不是有識之士,或者你為人是好是惡,但是,穆家人個個都寫得一手好字,五百年來從沒有改變。

只是,最近百年,特別是最近這半個世紀,這個狀況,竟然發生了變化。穆家竟然出現有人不懂書法,不會寫毛筆字的現狀發生。

現在的穆家,除了那些年紀大了手抖無法寫字的老人之外,穆家能拿得出手的書法好手就是穆亦漾、穆爸爸以及穆二伯。

大家被穆亦漾的話刺激到,一個個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

最後,還是叔太爺爺發話:「好了,今後,大家別整天懶得教孩子。再苦再累,也要讓家裏的娃娃們寫字。誰敢偷懶,往死里揍一頓就好。」

問題是,懂書法的都是一些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隔輩親,平時對娃娃們百依百順,到時,真的能狠下心來揍孫子們?恐怕到時,邊揍邊哭,老人家哭得比孫子們還厲害。

再說,當年穆家族裏的藏書甚多,如今,哪來什麼書,都在當年動亂當中被毀了。剩下一些當年村裏人自已家裏偷偷藏藏起來的書,不可能再拿出來共享。

別人怎麼想無所謂,反正自己一家是不可能碰到這種困境。穆爸爸覺得自己是村裏最沒有壓力的人,他站着說話腰不痛:「我們一家,不擔心寫不好字。我這雙胞胎外孫,等他們大一點,我就專心教他們練字。反正,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絕不能丟。」

大衛是個捧場行家,他大聲地附和:「爸爸的字寫得很好看,所以天使的字才會寫的這麼好。」

大家聽到這翁婿兩人一唱一和的,差點連早餐都吐了出來。也不想想,穆三少家裏什麼條件。若是他們能娶到黑牡丹這尊大佛,說不定,他們取得的成就,比穆三少更輝煌。

這個老外姑爺,平時看着挺順眼的,為何現在突然覺得他看着特別的礙眼,紅毛碧眼,鷹鼻高桿,長得真丑。

嗯,還是大姑爺和二姑爺好看。高大威武,白白凈凈,文質彬彬,看着就像讀書人。

言歸正傳,既然穆亦漾已經開筆,不可能只給叔太爺爺的重孫寫對聯,肯定還要給村裏的其他人寫字。於是,大家紛紛上前,請穆亦漾幫他們寫對聯,寫匾,寫大字等等。

望着旁邊厚厚一撂的宣紙,穆亦漾現在才明白,原來這些紙,是給她準備的啊。

甚至,穆二伯也不肯磨墨汁,嫌累。還是大衛主動接替他的工作,反正,磨墨這活,大衛比他還上手。

在家裏的時候,每當穆亦漾練字,大衛就在一旁乖乖的磨墨,說什麼,他來個筆墨伺候。

一開始,大衛不會磨,不可避免地磨壞了墨條,穆亦漾氣得動手揍大衛一腦袋的大包小包。在穆亦漾的拳頭伺候之下,大衛才在短短時間之內,練就一身磨墨的好本領。

好不容易寫了一個上午,村裏人滿意地拿着宣紙離開祠堂之後,穆亦漾也管不得這是不是祠堂,她直接盤起雙腿,坐在八仙椅上打座:「累就一個字。」

阿漪很同情小妹,寫了一個上午的字,比她抱一個小時的娃還累。慕容俊浩偷偷對她說:「寶寶,幸好你的字比不上小妹。」

誰說不是呢,望着給小妹揉手指的大衛,阿漪無比慶幸,還好寫字的人不是自己。

給她端來一杯熱茶的阿漣輕輕地敲着她的腦袋:「能者多勞。」

「姐,別打我。」

能不能有點姐妹愛,自己都累死了,還要被你敲腦袋。穆亦漾大口灌著茶水:「哪天我混不下去了,就到街頭擺攤寫對聯。」

「你有我,給我一個人寫信就好。」

大衛可不認為,自己這個無所不能的妻子,會有混不下去的那天。即使她混不下去,不還有他嗎?

酸,酸到自己很想吐,阿溪覺得在懷孕期間,還是離這個小堂妹遠一點,免得狗糧吃多了,連胃酸也會被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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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穆亦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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