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寧王置酒南昌東(六)

第90章 寧王置酒南昌東(六)

王守仁走了過去:「這位小兄弟,因為有急事,我們想要馬上過河,你可以不可以送我們一下。」水牛看了看天色,有些猶豫道:「是現在嗎?可是現在的天色已經……」孫燧急忙打斷道:「是的,就是現在,小兄弟,我們真的有要緊的事情,這事情關乎很多人的性命。」

張水牛道:「你們到底是誰啊,為何這般慌張。」王守仁道:「還是不瞞小兄弟了,我是王守仁,這位就是巡撫孫大人。我也不知道小兄弟你能否聽懂我說的話,情況是這樣的,我們二人剛剛參加完寧王的生辰宴會,眼下寧王在找我們。」

張水牛一聽,心下頓時明白了過來,轉而一驚,道:「原來是這樣,幸好你實話實說了,不然我要是貿然送你們過河,說不定到時候反而會把你們給害了。」

王守仁聽張水牛這麼說,心下一緊,立刻反問道:「小兄弟你此話怎說?」張水牛道:「這些天江面上突然陡增了許多船隻,我看這些船似乎不是為了打漁,好像在查着什麼東西或是什麼人,我當時想可能便是那寧王之人了。

聽你們這樣說,我已經明白了好幾分,現在最好不要趕路渡河,若是等到天色晚一些,江面寧王的人就會少很多,那時候我送二位大人過去會更好一些。」

王守仁道:「幸好遇到了小兄弟,我們二人多謝了。」張水牛道:「二位大人今日在此,可謂是我的榮幸,小人張水牛,見過二位大人了。」孫燧和王守仁拱手道:「哪裏,今日我們二人的性命還要託付給小兄弟了。」

張水牛道:「放心吧。現在時間到了吃飯的時候,二位大人就在張水牛這裏用飯,用完飯後天色已經晚了,到時候張水牛在護送二位大人過河。」孫燧笑道:「打牙祭之事還是必須的。」

張水牛和孫王二人回到屋子外,就讓婉妹多準備了兩道菜,婉妹從門前的淺池中撈起了兩條大魚,做了兩道菜。一道是清蒸河魚,一道是小炒魚,用大碟裝着,分量十足。張水牛道:「我們是漁人,也只有這些飯菜了,二位大人不要見怪。」

孫燧笑道:「這是哪裏的話,今日若非有要事在身,定會將各種魚做的菜吃個遍才離去。」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王守仁看着這小炒魚,便問婉妹道:「這菜十分好吃,是小炒魚吧,你想必是贛南之人?」婉妹見王守仁稱讚自己的菜做的好,心裏十分高興,道:「是的,沒有想到王大人會知道這菜的來頭。」

王守仁道:「我府中有一廚子,是贛南人,他擅長做魚,這小炒魚就是他做的,當時我的印象就極為深刻。」這小炒魚是明代凌廚子首創的地方風味菜。

王守仁曾聘用凌廚子做菜,凌得知王愛吃魚,就經常變換魚的作法和口味,深得王的賞識。有一次凌炒魚放醋,別具風味,王吃后十分高興,就把凌叫來,問這道菜叫什麼名字。

凌隨口答道:「這便是小炒魚,王大人快嘗一嘗。」當時王守仁就記下了這道菜名。所以王守仁今日得再見這道菜,便猜到這婉妹定是贛南人了。孫燧對王守仁道:「你看這張水牛的內人和那寧王婁妃是不是有些相像。」王守仁仔細打量了一番,道:「你這麼一說,還確實很像。」

孫王二人用完了飯後,就要趕路過河,那張水牛讓孫燧和王守仁坐在船艙之中,順便拿起了一漁網放在船頭。夜晚湖面上,水牛在奮力撐船往對岸前行,此時江面的風還是挺大的,整個船都有些搖晃起來。

張水牛擔心孫王二人一船身搖晃而害怕,便出言道:「二位大人不用擔心,這搖晃都是行船平常之事,不要害怕。」王守仁對張水牛道:「說真的,已經這麼晚了,還讓你出來送我們過河,真有勞你了。」張水牛道:「二為大人坐好了,半個時辰就可以到對岸。」

這個時候張水牛發現湖面上有船巡邏,張水牛道:「二位大人,遠處的江面上有人來巡邏了,我來應對,二位大人千萬不要出言。」此時那隻巡邏船越來越近,慢慢靠近了水牛的漁船。張水牛裝模作樣在弄著看船頭上的漁網。那巡邏船有好幾個士兵,其中一個士兵對張水牛大喝道:「喂,你是幹什麼的?」

張水牛道:「我是打漁的。」那士兵道:「打漁?這麼晚了打漁?」張水牛有些緊張,道:「我在撒網,明天收網,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那士兵道:「船艙里有什麼?」張水牛道:「當然是老婆和孩子,他們已經睡下了。」

那士兵道:「看你的樣子好像很緊張似的,我要看看其中有什麼東西。」那士兵一跳,來到張水牛的船上,道:「我怕要看看這到底是什麼。」

那個士兵眼看就要打開船艙,這個時候另外一個士兵叫道:「行了,就別浪費時間了,這個傢伙我認得,他經常在這裏打漁,漁人的船艙里除了魚就是這個傢伙的老婆孩子,

你那凶神惡煞的樣子誰能不緊張,夠了,這有什麼好查看的,快點走了,風這麼大難道你還想在這裏吹風嗎。」那個士兵聽罷道:「我只是嚇唬嚇唬一下他而已,走了走了。」

那士兵說完就上了船離開了。張水牛將船搖到了岸邊。孫王二人下了船。王守仁對張水牛道:「水牛兄弟,真是謝謝你了。」張水牛:「不用不用,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剛才有些緊張了,差點就害了你們。」

王守仁和孫燧笑了笑。孫燧笑道:「若不是你的緊張,我們可能就被發現了。過於冷靜反而會讓人生疑,不然另外一個士兵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到時候可就露餡了。」

王守仁將一錠銀子給了張水牛,道:「水牛兄弟,無以為謝,這是你的酬勞,應得的,你可千萬收下。」

水牛想要將銀子擋回,道:「你們快去吧,就當我盡一份力氣了。天色晚了,張水牛隻能夠幫你們道這裏,你們這一路上趕路可要千萬小心了。」王守仁執意讓張水牛手下銀子,張水牛沒有拗過王守仁,終究是將銀子收下了。

張水牛看着王守仁和孫燧離開,這才撐船離去。這孫王兩人走了一段路,不得不分道揚鑣。孫燧對王守仁道:「此去一離別,恐無相見之日,孫燧還有事情要託付。」

王守仁道:「此話怎麼說,這又並非生離死別之事。」孫燧道:「我已經想好了所有事情,你就不必相勸了。寧王造反之事木已成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但是我們依然有朝廷禁令的掣肘,一來是我們雖有兵權能夠招兵買馬,

但是因為沒有朝廷旗牌,便是不能擅自去調兵打仗,否者就是滅族之罪,可是就算有了旗牌,寧王沒有反叛實際行動,我們亦是無從先行動兵,我孫燧是江西的巡撫,到時候先死之人定是我孫燧,我的家人已經遣散,這伍文定,孫語瑤兩人,我孫燧就將題目託付給你了,這樣孫燧即使去了,也能夠了無牽掛。」

王守仁完全理會孫燧的意思,寧王朱宸濠一旦動兵造反,第一個就不會放過孫燧,孫燧定會第一個被殺害。

而孫燧明知道如此卻依然不懼,就是心裏已經打算好了,要以自己的死去為王守仁爭奪一切有利的因素,到時候只要孫燧死去,則是江西巡撫被殺,朱宸濠造反之事就成事實,那其後平叛之事就交由王守仁了。

王守仁道:「這旗牌之事,可說是有着種種繁瑣,王守仁還需孫大人的幫助。」

孫燧笑道:「我心已決,王大人就不必勸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是要讓我與你一起作戰而已,一些事情必有犧牲,我只是希望我的犧牲不是白白浪費的。你明白了嗎?」

王守仁道:「孫大人的意思我王守仁怎麼能夠不知道。此時可以從長計議,是否真的有此必要?」孫燧道:「當然有必要,就不必再說了,眼下我們最重要的不是反覆討論此事,而是想一想如何回到自己的府中,王大人,告辭了。」

孫燧說着就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了。王守仁看着孫燧的背影,道:「若真如此,王守仁自當盡全力,君以身死而去,王守仁定不會負君。」王守仁說完也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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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柳花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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