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沉舟側畔千帆過（一）

江彬對楊廷和道：「楊大人，下達居庸關將士撤退一半的命令吧？」楊廷和瞪着江彬，對其大罵道：「江彬，想不到與瓦剌聯合的事情居然被你給辦成了，我之前還以為你是在信口開河而已，江彬，不要忘記了你自己可是一名漢人，

如今卻要為了一己之私，去為禍天下，你這樣做簡直是禽獸不如。如此忘祖之人，留着世上是為為何？」江彬道：「夠了楊廷和，你們這些文人實在令人生厭，就別在哪裏廢話了，你直說，這你倒是寫還是不寫？」

楊廷和道：「楊廷和的任務早就已經完成，勤王政令我已經讓人出城下達了，其後的任何政令，楊廷和決然不寫。」江彬一掌就要打出，卻見楊廷和臉色平靜，好不驚慌，顯然在他心裏根本無懼死亡，江彬收回手掌，

哈哈一聲笑道：「我知道你們這些迂腐書生的脾氣，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然而骨頭卻是硬得很，那好吧，我就看看你的心有多硬。」說着就讓閔、凌二人將宮裏的幾十名宮女抓來華蓋殿，江彬對凌士義耳語了幾句，

一會就見凌士義拿來了一副弓箭。楊廷和大感不妙，道：「江彬，你這是要幹什麼？」江彬道：「很簡單，這些宮女們的性命就全部決定在楊大人你的手中了。」楊廷和罵道道：「江彬，你這樣做的是什麼事？」

江彬道：「總之我都禽獸不如了，你還管我做什麼事情幹嘛？我知道這樣比對楊大人你用刑可要痛苦得多了，何況我還需要你書寫政令，是不會傷害你對你用大刑的。楊大人，你可想好了。」江彬一邊說着一邊搭弓，對準了那些宮女。

江彬仍是繼續對楊廷和展開心理上的攻勢，道：「楊大人你可知道，在草原上若是有人能夠一箭雙鵰，那可是了不得的弓箭手，人人都會稱之為英雄，待會楊大人就可以知道什麼叫做一箭雙鵰了。」那些宮女見江彬這樣，都嚇得亂叫了起來，

江彬見楊廷和還是沒有理會，手指一松，只見一箭射出，然後有三個宮女倒在了地上，利箭插在第三個宮女的心口之上，江彬見自己一箭射死了三個宮女，笑道：「楊大人，這可是一箭三雕。對了，楊大人，若是這些宮女還不夠分量，

我想在太和殿裏的那些人就應該就夠了。」楊廷和道：「江彬，這些草菅人命的事情你都可以做出來，你簡直不是人？住手吧。」江彬道：「楊大人，看來你終於回心轉意了。」楊廷和道：「我有一個要求。」

江彬道：「只要楊大人肯寫政令，什麼要求都可以。」楊廷和道：「我要馬上去太和殿一趟，不過到時候不要讓你的人跟着我。」

江彬道：「我剛才不是說了么，只要楊大人願意書寫政令，這些要求都沒有問題。我知道楊大人是要去見徐正他們的，對不對？」楊廷和沒有答江彬的話，徑直往太和殿走去。

楊廷和來到了太和殿，見徐正等人就在其中，手腳雖然沒有被束縛，可是看起來個個都軟氣無力。徐正見是楊廷和來了，

苦笑道：「首輔大人，你怎麼來了？」楊廷和來到徐正的旁邊坐下，道：「哎，楊廷和眼下面臨一件事情，不知道如何是好，還請各位幫我想想辦法才是。」徐正道：「首輔大人日理萬機，還有事情會讓大人糾結不已么？」

楊廷和道：「瓦剌十萬大軍齊集於關外，而那江彬則與瓦剌聯合，來對付大明，眼下我被其挾持，他讓我發佈居庸關撤兵一半的政令，我雖然已經向各地藩王發放了勤王號令，可是瓦剌大軍若是輕易攻破了居庸關，直面京城，

而到時候萬一藩王入京的時間不如瓦剌，北京城可就危險了，所以此事楊廷和是萬萬不會也不能做的。」徐正道：「楊大人，如果徐正沒有猜錯，是不是那江彬以我們的性命相要挾？」楊廷和道：「正是這樣，今日楊廷和來見你們，

只是希望你們到時候若有人活着，可以為楊廷和證明，我沒有屈服於此人。」楊廷和說着就要往太和殿中的一個柱子猛撞過去。徐正大聲道：「楊大人，事情還不至於此。」那楊廷和停下腳步，道：「那你說我還能夠怎麼辦？

簽署政令，然後看着京城百姓遭殃，我這樣不是在助紂為虐么，日後就是大明的千古罪人了。」徐正道：「剛才不是楊大人說了，你已經向天下各省發出了政令，距離京城最近的遼王是為數不多的握有兵權的藩王，我想他三日就可以到達，

只要遼王到達京城，與瓦剌對抗，那麼就可拖延幾日，這幾日功夫，各省的兵力就會逐漸前來，而且楊一清大人一向睿智，他雖然此時在南京城中，然而這個時候，

我想他定會儘快前來京師的。那些居庸關撤退回來的士兵你可以讓他們回到京城城門之前駐防，說不定萬一到時候形成了關門打狗之事，那瓦剌想要退卻也未必了。」楊廷和想了想道：「要是這麼說，我就要先順從那江彬的話。」

徐正道：「楊大人你放心，此事我們會為你證明，你不是與江彬同流之人。」白俊等人道：「徐大哥說的有道理，楊大人，這樣做弄好了，就是一個關門打狗之局啊！不僅京城化險為夷，還可以一舉將瓦剌大軍給蕩平了。」

楊廷和道：「這樣也太冒險了。」徐正道：「楊大人，此時也只能夠冒險了。還好那江彬只是控制了內閣，並沒有完全控制京城的所有機構，所以內閣還是有一定權力可以行使，不受那江彬的干擾。楊大人難道還不明白，

就算是你死了，那江彬還是可以找人手給他發佈政令，不然他也不會放心讓你這樣，他這樣純粹是為了拉你下水罷了，然而有我們在此，我們會為你證明的。」

楊廷和道：「剛才一時情急，想不出好法子，眼下就按照你說的辦。」楊廷和走出了太和殿，見到了在殿外等候的江彬，楊廷和道：「楊廷和想通了，就如你說的辦。」

江彬笑道：「功成之後，有你首輔大人的一份功勞。」楊廷和道：「不必了，楊廷和不求功勞，只要計較起來我楊廷和無過就好。」楊廷和這話的對象顯然不是對江彬，而是對朝廷所說的。

此時在千里之外的南京城中，那朱厚照已經一連昏睡了幾日，此時終於醒來了，朱厚照醒來就讓人把楊一清招來，那楊一清得到了消息之後，立刻汲取覲見朱厚照，

朱厚照還讓人讓將朱厚熜也一塊找來了，朱厚熜得到了消息，和楊一清一樣，立刻就前往皇宮之中。朱厚熜見朱厚照躺在卧榻之上，整個人已是奄奄一息了。朱厚照看了看朱厚熜的面相，心裏大感滿意，道：「你我是族弟，不必拘謹。」

朱厚熜道：「是，皇上。」朱厚照道：「楊一清和王守仁他們並沒沒有看錯人，朕看你的面相就有帝王之資。朕知道祖宗創業十分艱難，幸好福德深厚，日前讓王守仁平滅了朱宸濠之亂。然你族兄之事不希望你學，也萬萬學不得。

你來，朕想問問你，你知道怎麼做好一個皇帝么？」楊一清見朱厚照這麼問，心道：「皇上這麼說，定是知道怎麼做一個好皇帝的，只是他不願意去做罷了。」朱厚熜道：「皇兄是要朱厚熜說實話么？」

朱厚照笑道：「這是當然了，族弟你不必顧忌朕，什麼話都可以說。」朱厚熜道：「哪族弟就說實話了，族弟認為，要做好一個皇上，自然不能夠像皇上這樣，只要與皇上行事相反，就足夠了，然皇上的寬容卻是眾所周知的。

這一點也是身為帝王不可缺少的。」朱厚照嘆了一口氣，接着猛烈咳嗽了起來，一邊的宮女急忙忙地給朱厚照飲水拍背，半晌才緩解。朱厚熜往後退了幾步，跪下道：「族弟朱厚熜罪該萬死，惹得皇上不高興了，皇上請治朱厚熜的罪過。」

朱厚照勉力笑道：「快起來吧，到朕的身邊來說話。」朱厚熜這才站起，來到了朱厚澤的身邊，朱厚照道：「其實剛才你說的句句都是實話，這是朕讓你說的，你繼續說罷，怎樣才能做好一個皇帝？」